他這離五十歲還遠麼?
杜墨言白了一眼總精力旺.盛的林曉,“我這輩子不會再玩第二次!”他沉聲道,還喘着粗氣,仍然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心臟還在劇烈狂跳。
“膽小鬼!”林曉嫌棄他道,“活得跟機器似的,無不無聊?”
杜墨言給她的感覺就是,像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直活在緊張與忙碌中,他這種人,不懂生活,不懂社交。
也不知,他心裡會不會覺得苦?
反正她覺得,他這樣很沒意思,挺苦的!
男人的目光,微微凝視了她一下,沒有想到,她小小年紀,還能看透他。
他也覺得自己像臺機器,沒有心,沒有情,活在愧疚裡,但也麻木了……
“我來推吧!”他走到兒童車後說道,林曉讓開,“寒寒,你還想玩什麼嗎?”
“那個山洞!”終於得到兩個大人關注的小寒寒,大聲道,指着北面的一個項目。
“好!排隊去!”她精氣滿滿道,杜墨言苦惱,心想:又要排隊!
他繼續幫他們拍照,看着包,個把小時候,他們母子倆纔出來,又逛了一會兒,小傢伙居然睡着了,杜墨言擡起手腕看時間。
“要不回去吧?”他沉聲道。
“這才幾點呀!”林曉反駁,“那邊有主題酒店,我去看有沒有房間,開個鐘點房讓小傢伙睡一覺,晚上這邊還有煙花秀呢,那纔是最值得看的!”
她說着就跑了。
“到底是年輕!”杜墨言看着林曉那雀躍的身影,在心裡感慨。
不一會兒,只見站在賓館門口的林曉衝他招手,他推着兒子過去。
“一間大牀房吧!”她對前臺說道。
“兩間吧,你也要休息!”杜墨言連忙道,表情十分認真,這話是脫口而出的。好像開兩間房是理所當然的。
“我又不困!”林曉反駁,開個鐘點房還要兩間,而且是大白天,他是多怕她呀?!
杜墨言皺眉,總覺得開一間房不太好!
不一會兒,他抱着睡着的兒子,林曉推着兒童車進了電梯,電梯裡有不少人,杜墨言刻意和林曉拉開距離。
她先出了電梯,“你快點呀!”看着動作慢吞吞,讓了兩個人的他,她催促道。
“抱着孩子還讓年輕人,您也太實誠了!實誠得有點蠢!”她邊走邊“數落”他道。
杜墨言沒吱聲,那次後,他對開.房有陰影了,這光天化日的,又跟她“開.房”了!
她刷開,開了房門,讓他和兒子先進去,杜墨言逡巡了下樓道,迅速進去,林曉也逡巡了一下,作爲半個公衆人物,她經常被跟拍。
今天一直壓低着帽檐,怕他們父子倆被曝光,給他們添麻煩。
主題房間,充滿了童趣。杜墨言將兒子放在了牀.上,幫他脫掉了小鞋子,拉上被子。
“呼,玩了一身汗,我得衝個澡去!”林曉放下包,打開衣櫃,見裡面有兩套大人的浴袍和一套小朋友的,小聲道。
杜墨言挑眉,哪怕他有潔癖,也很想衝個澡,但是,有林曉在,他哪好意思,也覺得林曉不該洗澡!
他走了過去,“讓你開兩間的,一間多不方便!”
“怎麼不方便了?你也想洗啊?”她揚着脣,笑米米地問,一臉的曖昧。
杜墨言板着臉,瞪了她一眼,“林曉,我跟你之間,止於朋友!普通朋友!”
“我出去抽根菸,你把兒子看一下!”他說着,已經走去了門口,拉開.房門出去了。
他這是爲了避嫌。
止於朋友!
林曉苦笑,他就這麼急着跟她撇清關係?再說了,她也沒想跟他怎樣!只要能夠像普通朋友那樣,偶爾見見面,吃吃飯就夠了。
什麼朝夕相處,還是免談吧!
她想都沒想過!
拿着浴袍去了衛生間,她以最快的速度衝了澡,回到房間,小傢伙還睡得香甜,杜墨言不知哪去了。
穿着浴袍的她,尚了牀,鑽進了被子裡,單手撐着頭,看着熟睡的小傢伙。
如果,她和杜墨言是關係和睦的正常的夫妻,那麼,她一定是那種跟兒子能玩得像姐弟一樣的媽媽,每天打鬧,關係非常好。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做美夢了。
這個美夢裡,杜墨言是愛她疼她寵她的丈夫,她是他的任性、恃寵而驕的小妻子,他們一家三口,每天過着吵吵鬧鬧卻無比甜美幸福的日子。
尤其杜墨言,常常會跟兒子因爲她而吃醋。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睡容甜美,嘴角一直上揚着,因爲,夢太美……
杜墨言不是去抽菸的,去了酒店露臺的露天咖啡廳,點了杯咖啡。
頻頻看時間,等着兒子睡醒,後來,他坐在遮陽傘下的沙發裡,打盹睡着了。
——
林曉是被門鈴聲和兒子的叫聲吵醒的,“怎麼啦?好睏……”她懶洋洋道,爬了起來,只見小傢伙下了牀,跑去了門口。
“寒寒,別亂跑!”林曉立即下牀去,追上,身上的浴袍亂糟糟的,小傢伙開門後,杜墨言進來。
“你們——”他剛開口,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林曉,立即轉了身,林曉低頭才發現,自己左邊的香.肩半.裸。
她吐了吐舌頭,連忙拉好。
“老爸!我想尿尿!”小寒寒大聲道。
他點頭,抱着小傢伙去了衛生間,林曉懶洋洋地回到牀邊,直接撲倒在大牀.上,她有起牀氣。
“老爸,曉曉爲什麼跟我睡一起?”小傢伙坐在馬桶上,撅着嘴問。
杜墨言無意中看到毛巾架上掛着的黑色胸衣,連忙擋在兒子跟前,以免小傢伙看到又亂問。
“怎麼?不喜歡她?”他低聲問。
小寒寒搖搖頭,“喜歡吧!”可她不是媽媽,他擔心媽媽會不高興。
“她是老爸的朋友,你別叫她名字,叫阿姨!”他沉聲道。
帶着兒子洗了手,洗了小.臉,抹上兒童防曬霜出去時,只見林曉還趴在牀.上,“唔……我不想起!好睏!”
“曉曉阿姨!你真懶!快點起牀!”小傢伙上前,拍着她的屁.股,大聲道。
“喲!知道叫我阿姨了!你老爸教的?”林曉挪了身子,面朝着兒子趴在牀.上,她的長髮凌.亂,隨性瀟灑的樣兒。
“林曉!你還走不走了?不走的話,我們走了!”他沉聲催促她道,已經下午四點了。
她連忙爬了起來,“起牀氣嘛,寒寒有起牀氣嗎?”
“他可比你懂事!”杜墨言沉聲道,這點,兒子隨他,沒什麼起牀氣,也不會賴牀。
林曉衝他做了個鬼臉,終於離開了舒適的大牀,她的手插.進發絲裡,將額頭上的頭髮捋到腦後,“等我啊,兩分鐘!”
邊說着,拿了果盤裡的一顆聖女果塞進嘴裡,邊吃邊走去衛生間。
她說等她兩分鐘,結果,二十分鐘過去也沒出來,他讓兒子去催。
“曉曉阿姨!你快點!”
“快了快了!”林曉大聲回答。
“真夠磨蹭的你!”杜墨言大聲道。
林曉剛好出來,手裡還拿着化妝鏡和口紅,認真地照着鏡子抹着口紅,“你們男人哪瞭解女人!女人不化妝怎麼出門?”
杜墨言簡直無語,“你還要化妝?”
林曉合上化妝鏡,一臉得意地看向他,“杜醫生的意思是,我天生麗質,不需要化妝?”
看着他,她拋着媚眼道,天生的勾魂桃花眼,電力十足,不過,她電不動那座大冰山。
“我是說,你化了妝,還是那麼回事!”他毒舌道。
林曉氣得又衝他翻了白眼,一臉不滿。
“我覺得曉曉不化妝更好看!”這時,她的乖兒子大聲道。
林曉愣了下,轉而看向杜墨言,“你瞧瞧!你兒子學學好不好?慶幸他性格不像你,不然得打一輩子光棍!”
杜墨言一臉不屑,“你收拾好沒有?!”又催促她道,林曉連忙去衛生間裡收拾包,越收拾越亂的樣兒,杜墨言進去,將她拉開。
他幫她收拾,嘴裡不忘斥責她一句:“拖拖拉拉!”
林曉則站在一旁,幸福道看着他幫她一一整理好化妝包,“井井有條,你是不是經常幫女人整理?”
杜墨言冷哼,“這跟整理手術工具差不多!”
女人的化妝工具,什麼粉刷、眉刷、眉刀的,複雜得堪比他們外科手術工具包了!
看着他一絲不苟的樣兒,林曉不禁在心裡感慨,她真的就缺這樣的老公!不過,就在心裡想想吧!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享受跟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
七點多的時候,在遊樂場的主題餐廳,三口人吃着飯,林曉和寒寒胃口都非常好,兩人搶着吃,杜墨言仍然和平時一樣。
除了外科手術,他做什麼都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兒。
“吃飯呢,在看什麼?”林曉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不滿地問。
杜墨言回神,“外科論文!我吃飽了!”
“出來玩,還看這些,變.態!”她小聲道。
他不理她。
出了餐廳,外面早已經天黑了,遠遠就能看到空中的摩天輪,“走!坐摩天輪去!”她大聲道。
她還真是精力充沛!
杜墨言簡直佩服,這纔剛吃飽,又要玩!
他只有陪着的份,何況,兒子也想玩!
“杜墨言,你過來啊!”排隊的時候,杜墨言不跟上,林曉催促道。
他搖頭,“我就不玩了!”
“爲什麼?!好不容易有個可以三個人一起玩的項目!”她大聲道,是有點小私心的,拉着他一起坐象徵着幸福的摩天輪,有着特別的寓意。
杜墨言表情冷淡,“你跟寒寒去,我不去。”
“去嘛!”林曉撇嘴,撒嬌道。
“不去!”他堅決道,也不說理由。
“寒寒,你快讓你爸爸跟我們一起排隊!”林曉拉過小寒寒說道,她以爲,杜墨言不會知道那些幼稚的傳說的。
杜墨言有點惱了,拿起手機轉身,“寒寒,你跟曉曉阿姨上去,老爸要打個電話給重要的病人!乖!”他對兒子說道。
林曉的心裡,瞬間有股失落感。
“寒寒,我們去吧!”她彎腰抱起了兒子,排隊去了。
她覺得,杜墨言是知道有關摩天輪的那些幼稚的傳說的。
杜墨言走到很遠的地方,仰着頭,看着夜空中在緩緩轉動的摩天輪,之所以沒跟林曉、兒子一起坐,是因爲突然想起了韓遇汐。
“阿言,我們抽空去度假吧?我想跟你一起,坐摩天輪,雖然很幼稚,但是,我們都沒有正兒八經地戀愛過……”
“好,等我這陣子忙完,帶你去!”
他仰着頭,腦子裡是過去的一些已經模糊的畫面,後來,他到底是沒兌現自己的諾言,他那時候,忙完一陣子接着又下一陣子,總在忙,總讓韓遇汐等。
直到,她再也不用等……
怎麼可以跟林曉一起坐?
他應該跟韓遇汐,跟他們的兒子一起……
摩天輪盒子裡,林曉摟着兒子,突然很失落,眼眶有點泛紅,彷彿能看透杜墨言的心一樣,一整天,他都沒跟他們母子倆一起玩過。
他彷彿在抗拒着她。
就是在抗拒她,她懂!
對面的座位,空空的,她忍不住抱緊了兒子,眼淚不自覺地流下。
“曉曉,你哭了嗎?”小寒寒緊張地問,他聽到了林曉的哭聲。
林曉連忙起身,“沒有啊!誰哭了!哇,你看,我們現在是在最高處!”她看着窗外,大聲道,岔開孩子的注意力。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母子倆趴在窗戶上,往下看,“我好像看到老爸了!等我媽媽回來,就讓老爸跟我和媽媽一起坐!”
林曉悄悄地擦了擦眼淚,心想,兒子的願望,永遠都不會實現了吧……
——
她下去後,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仍然對杜墨言大呼小叫的,杜墨言依然“任勞任怨”。
煙花秀後,他們出了遊樂園。
“我自己開車來的!你帶孩子慢着點開啊!”小傢伙已經在車裡的安全座椅裡了,林曉衝杜墨言叮囑道。
“我還用你說?倒是你,毛手毛腳,路上注意安全!”他沉聲道。
“誰毛手毛腳了?我車技好着呢!”林曉大聲道。
“好?那年,誰撞出腦震盪來着?”他還記得那年除夕的事兒,杜墨言反駁她道。
他真是,又提到了她的傷心事!
“那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你快上車吧,再囉嗦,我還以爲你關心我,對我有意思呢!”林曉嘟着嘴道,滿滿的撒嬌語氣。
“我永遠不會對你有男女之情!”他就是那麼幹脆果斷地說出了狠心的話,“我對你的一點點關心,也是出於對朋友,你別多想!”
“我就多想!你管得着嗎?!”她厚着臉皮地反駁,他可以不愛她,但阻止不了她愛他。
“倔!林曉,我還是那句,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你已經浪費這麼多年了!”他又道。
“浪費我也高興!行了你快上車吧,到家給我打電話!”她攆他。
杜墨言拉開了駕駛位車門,“路上小心!到了給我打電話!”他又叮囑了她一句,林曉應該能比他先到家。
她重重點頭。
杜墨言上了車,不一會兒,在她的目送下,他那穩重的黑色SUV漸漸遠去了。
她沒有去開車,而是轉身,又進了遊樂場,遊樂場要打烊了,她走不起眼的側門溜進去的。
遊客散去,打烊的遊樂場,彷彿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站在很高的地方,就那麼靜靜道看着空空的城堡,瘋了一天,快樂了一天,此刻,心已經空了。
很大的落差感。
——
杜墨言和兒子平安到家,小傢伙在車上就睡着了,他放下兒子後,第一時間想到給林曉打電話,一路上也沒接到她的電話。
打她手機,她卻關機了。
他皺眉,不免有些擔心,她是他邀請出去玩的,如果出什麼事,他有責任。
她怎麼就關機了?
他有點懊惱,去洗了澡,洗完澡又打她手機,還是關機。
這小女人!
故意的是吧?
他很是懊惱,不想多關心她的,但是,難逃那股責任感。
——
他一覺醒來,又給林曉打了電話,這下,纔打通,過了很久,她才接聽。
“杜醫生!”屬於林曉的那樂觀的聲音傳來,
“之前打你電話,關機了。看你是不是安全到家的!”他沉聲道。
“手機沒電啦,去喝酒剛回來!”她語氣裡都有點醉意。
“沒事了。”他淡淡道。
林曉打了個酒嗝,“杜墨言……我今天,很開心……謝謝你……”
同時,又是那麼地失落。
“林曉,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他不想跟她說這些,冷淡道,狠心地掛斷。
林曉坐在地板上,手裡還握着酒瓶,雖然他已經掛了,她還握着手機,“杜墨言,我愛你……我確定,我還愛着你!”
只不過,他聽不見,聽到了,也不會感動,只會生氣,只會覺得有負擔,會更加遠離她!
——
果然,還是防不勝防,她得到消息,有記者拍到了她和杜墨言父子游玩的照片,狗仔的新聞還沒發出去就被她找人公關了。
花重金買了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
出席活動的時候,還有記者問了是否有這件事,她說,她和杜墨言只是普通朋友。
那之後,杜墨言沒找過她。
她偶爾會去那棟別墅,幾乎沒看到過他,也沒去他家,只是站在外面,叫兒子去她那玩。
“曉曉阿姨,你這裡什麼都沒有,去我家玩,好不好?”小寒寒撇着嘴道。
她正在幫他畫畫呢。
“我不去你家。”她淡淡地回答,原因是,杜墨言曾經不讓她去他家的。
“爲什麼?”小傢伙聳着肩問,來到她身側,看着畫上的自己和爸爸,他從口袋裡掏出照片,“這是我媽媽,把我媽媽也畫上去!”
小傢伙激動地說道。
林曉皺眉,氣呼呼地撅嘴,“我不畫!”
“畫嘛!這樣我和我爸爸媽媽就能在一起了!”小寒寒對她撒嬌道。
“不畫!”林曉板着臉,大聲道。
“爲什麼?”小寒寒苦惱地問。
“我不想畫!”林曉大聲回答,一臉生氣的樣子。
五歲大的小男孩,還是很懂事的,見她生氣了,也就不敢再勸了,“我不讓你畫了,你別生氣了!”
小傢伙哄着她道。
林曉苦笑,“我畫!我幫你畫!本來,她或許就是你.媽媽……”她很小聲地說着後一句,也許,寒寒真的就是那個夭折的孩子轉世的呢?
很快,她畫好了一幅水彩畫,他們一家三口的畫,小傢伙聽到爸爸的汽車引擎聲,拿着那幅畫,興沖沖地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