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百三十一、小公主的生日願望
他就這樣抱着她，一動不動地抱着她，任她在懷裡哭得肝腸寸斷，聲嘶力竭。
壓抑了整整十八年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出口，她歇斯底里地大哭，毫無顧忌地大哭，把他剛剛換上的乾淨睡衣哭得溼噠噠一片，也把他的心哭得片片凋落。
一直到哭得聲嘶力竭，筋疲力盡，喉嚨再也發不出聲音，眼睛再也流不出淚水，才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她很是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每一次，只有在他懷裡，纔可以如此放肆地哭泣？
是他的懷抱太溫暖？還是太傷感？
哭完了，忽然不敢再睜開眼睛，不敢再看他一眼。
還恨他嗎？就這樣原諒了嗎？
她不知道。
大腦一片空白，懶得再掙扎，再思考，多想就這樣閉着眼睛，一直賴在他的懷裡。一直就這樣，直到地老天荒去。
他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抱着她，靜靜地任她痛哭。一直沉默着，沒有再說一句話。
她終於不哭了，他卻依然不說話。
又靜靜地抱着她很久，一直到她的情緒完全平息，呼吸變得勻稱，才終於輕輕將她放下，緩緩起身，去洗手間溼了一條溫熱的毛巾，輕輕地幫她擦去臉上狼藉的淚痕。
因爲他的動作，她以爲早已經乾涸的淚水再一次洶涌而出，熱熱地流入他的掌心。
“我知道，你現在很混亂。對不起，在你最孤單的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他終於開口，聲音乾澀暗啞，帶着無盡的疼痛和憐惜。
“你一定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我，對不對？比如自己到底是誰？那個陌生的家是不是你的家，那些陌生的人是不是你的親人，他們都生活得那麼好，爲什麼要把你一個人丟下？”
大手輕輕撫摸她的頭，他的聲音溫柔低醇，像和煦的風，一點一點拂去她心頭的疑雲，給她最溫暖妥帖的安撫。
“沒錯，你叫華朵朵，花朵一樣美麗的女孩；英文名字叫做Damita，西班牙語小公主的意思。你在四歲之前，一直就是華氏家族萬千寵愛集一身的小公主。
“你一出生，爺爺華天宇就把他名下華氏三分之一的股份全部給了你，你知道那是什麼概念嗎？也就是說，你是比你哥哥華子夜和華子夕更富有的，華氏集團最大的股東。”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一句一句，將那些她已經遺忘的過往，無比清晰地重現在她眼前。
“你一週歲的生日禮物，是一座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大型遊樂場；兩週歲的禮物，是太平洋上一座叫做Damita的島嶼；三週歲的禮物，是一架朵朵號直升飛機，和世界連鎖朵朵咖啡廳。”
他忽然停了下來，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知道四歲的生日願望是什麼嗎？”
？？？？？
喬麥一直安靜地聽着，被他的描述深深地震撼着，她依然無法相信，越來越不敢相信，那個如此牛叉的小公主會是她喬小麥！
怎麼可能呢？！
可是，四歲的願望是什麼？他卻吊起她的胃口來了。
天地狼心，她很是不想開口，半點不想搭理他，可是，卻又實在受不了這巨大的蠱惑。
遊樂場、島嶼、飛機、咖啡廳，這些也是可以當做生日禮物的東東嗎？！
所以，四歲的禮物一定更加雷人吧？
“你剛剛在外面說，但願從來沒有認識我。我多希望從來沒有走進你的生活。因爲，你四歲的生日願望，是要嫁給夏允熙。”
他卻忽然笑了，一抹苦澀的笑靨在他脣邊靜靜漾開，絕色傾城，卻又悽美異常。
喬麥眼冒金星。
靠，不是吧？
姐原來四歲就已經是骨灰級超級無敵小花癡了！
“那一年我第一次去香港，在向左家裡見到了你。然後，你就毫不客氣地奪走了我的初吻。從此每天跟在我屁股後面，鍥而不捨地求婚。我一直不相信命運，但是，我確信自己是你人生最大的災星。”
他的聲音乾澀暗啞，帶着難以言喻的疼痛和疲憊。
“……”喬麥的心泫然欲泣。
她無論如何也不曾料到，他和她之間，原來早在那麼久遠的以前，就有了如此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緣。
災星？
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無端地讓人疼痛難忍。
這真的是那個不可一世凌厲霸道的男人會說的話嗎？
“那一天，天氣很好，我忘了自己要去幹什麼，只記得出了門很遠，才發現你跟在我身後。就是那一天，我把你帶丟了……你的人生，從此變成了另外一副景象……”
他沒有再說下去，故事到此戛然而止。17744884
喬麥的心被震撼着，深深地震撼着，可是，誰來告訴她，這天方夜譚一樣的故事，爲什麼竟會是她真真切切的人生？！
所以，真是他把她帶丟了？真是他改變了她的人生嗎？
可是，該怎麼相信，華朵朵走丟的地方分明是在香港，她一個四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那麼大老遠，跑到大陸去了呢？
沉默，很久。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乞求原諒。
她等了很久，等他再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分明就說過，在遙遠的盛夏山莊，他曾經跪在華爸爸和華媽媽面前，對他們說過：
“很慚愧讓她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委屈……她所有的錯，都是我的錯，請你們一定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贖罪？
是嗎？
爲了贖罪，所以纔會一次一次愛上華朵朵的替身，爲了贖罪，纔會分明面對三天就無法容忍，卻偏偏要違心地給她婚姻？
她所有的錯，都是我的錯。
這句話，當時聽不懂，只當是他暫時穩住華雲軒的藉口，現在聽起來，竟是如此的悲壯和淒涼。
所以，因爲愧疚，才接受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哪怕分明就知道，那不是自己的種子？！
疼痛沿着四肢百骸，一寸一寸蝕骨入髓。
她的一顆心，也終於一點一點，跌進深深的谷底。
“爲什麼不向我道歉了？爲什麼不再說對不起？還是說，你認爲已經做得足夠多，能夠抵消你的罪惡？”喬麥開口，語氣裡依然是莫可名狀的彆扭和冷漠。
“呵，因爲道歉不管用啊，只會讓你哭得更傷心。你剛剛還說過，堅決不會讓我安心，堅決不會原諒我。”他苦笑，狹長的眸子閃過深深的自嘲和淒涼。
“……”喬麥默默無語，平生第一次發現自己很有些毒舌天后的潛質。
“你愛她嗎？那個華朵朵。”她於是讓自己微笑，可是，問出來的話，卻是如此神經質。1csfo。
所以，一定是神經錯亂了吧？一定是。
沉默。
他靜靜地望着她，很久，終於悠悠地說，“傻瓜，朵朵就是你自己啊。”
“不要轉移話題。”喬麥固執地追問，“我問你，愛她嗎？”就在整哭剛。
“你認爲，我有資格愛她嗎？”他於是悠悠地，又把皮球踢給了她。
“沒有。”喬麥氣呼呼地說。
“呵……”他於是又笑了一下，將臉埋在她柔軟的發間，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喬麥也不想再開口，於是，就這樣相擁着，雖然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涯。
就這樣靜靜地相擁着，很久，終於在他溫暖的臂彎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每一次在他懷裡，她都是那麼困，想要一直清醒着，甚至悲壯地失個眠神馬的，幾乎沒有可能。
“阿姨，你還好嗎？安雅姐最近很忙，讓我來看看你。“莊可可拎着一大袋禮物，直奔華安雅家裡。
昨晚夏允熙一夜未歸，讓莊可可的心莫名地驚慌，她必須立刻做點什麼，讓他看到她的好。
否則，她怕極了他會一轉眼，再次愛上華朵朵的最新替身。
“哦，朵朵呀，快進來。到底怎麼回事，華氏居然忽然斥巨資投拍電視劇，這下安雅有的忙了。”安秀雯將莊可可拉進家門，就開始喋喋不休的抱怨。
“華氏有的是錢，管他呢！想想真是不公平，同時華氏千金，爲什麼華朵朵每天養尊處優，呼風喚雨，安雅姐卻那麼辛苦？華天宇太偏心了。”莊可可一來就開始鋪墊。
公平兩個字，愈發深深刺痛看安秀雯那顆敏感的心，於是，開始絮絮叨叨地向莊可可傾訴這些年來無處可訴的委屈。
“真是氣死人了！如果我是您，早就一把把那臭丫頭捏死了！對了，聽安雅姐說當年您真把華朵朵給丟了。怎麼回事？能說給我聽聽嗎？一定很過癮對不對？”莊可可十分好奇地問。
“你，你怎麼知道的？”安秀雯嚇了一大跳，連忙緊張地壓得了聲音。
“安雅姐告訴我的啊。阿姨你不要緊張，咱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啊，我告發您有什麼好處？再說，我感謝您還來不及，不是您，哪有我莊可可的今天呢？”
莊可可連忙微笑着，輕描淡寫地打消她的疑慮。
“說得也對哈，不是我和安雅，你又怎麼能成華朵朵呢？”安秀雯開心的大笑。
“阿姨，我很好奇，爲什麼朵朵明明在香港丟的，卻跑到大陸去了？您難道把她賣了？哎呀，您就別賣關子了，快點告訴我吧！聽起來就很刺激！”
莊可可興奮地坐不住，口袋裡的錄音筆，卻如實記錄了自進門後她們的每一句話。
“我是把她賣了啊，猜猜我把她賣了多少錢？十塊港幣，賣給了大陸一位觀光客，哈哈！她華朵朵不是很值錢嗎？那就讓她再值錢一點！”
安秀雯神秘兮兮地靠近了莊可可，開始講述那天綁架華朵朵的精彩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