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靜被吻得兩頰緋紅,她羞答答的嗔他,扭過頭忽然“呀”了一聲,才發現何淺一般,殷切而又歉意的說:“何律師也在啊。”
何淺但笑不語,她對江曉靜的瞭解止於傳聞和上次代理紅楓案時的接觸。
這麼快就和好了?動作真快啊!
江曉靜說:“何律師,上次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
何淺笑笑:“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她看看錶,差不多該結束了,擡頭看了看其他席位的律師們,都已經在收拾行李,她剛起身準備要走,就看見一個胖胖的女孩,二十來歲的樣子,在他們桌前猶豫徘徊,她穿着寬大的T恤,天藍色的牛仔褲洗的有些泛白,長長的捲髮隨意披散在肩頭,顯得有些頹然。
何淺好奇:“請問你是有什麼事情嗎?”
她猶豫了一下,坐在何淺對面:“你好,我叫吳桐,我能不能問問關於僱傭關係方面的事。”
何淺沒由來的對吳桐有一種親切感,她說:“可以,你說吧。”
歐陽非白也豎起耳朵聽,不理江曉靜的糾纏。
吳桐說:“我在橫江菸酒銷售公司做銷售,因爲去年的時候我長得越來越胖,公司說我太胖,以我的形象不適合做銷售爲由把我開除了,我的學歷低,社會閱歷也不夠豐富,再找一份工作非常困難,我想問問我這種情況有沒有什麼方法救濟。”
何淺最痛恨的就是隨意踐踏他人尊嚴,以爲自己是萬能的上帝的那些人,吳桐的情況無疑讓何淺想起自己落魄時的那些經歷,心中憤然,決定幫忙到底。
她說:“他們辭退你的理由顯然具有很大的隨意性和不合理性,你有沒有申請勞動仲裁?”
吳桐咬着脣艱難的回答:“有,但是駁回了我的請求。”
“你可以像法院提起訴訟。”
“我對這方面一點都不懂,而且我請不起律師……”她自卑的地下了頭。
歐陽非白在旁邊輕嗤:“你是不是也認爲自己的肥胖影響公司形象?你是不是覺得公司做的情有可原甚至符合情理?你是不是很看不起現在的自己!”他的語氣咄咄逼人,吳桐完全沒有回擊的餘地,她把頭埋得更低,目光緊緊盯着自己的腳尖。
“夠了!”何淺怒呵,她討厭歐陽非白這樣咄咄逼人,居高臨下,一副殺生予奪的主宰者模樣,她冷冷的看着他,“你又知道什麼,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含着金鑰匙出生,你知道這份工作對她而言多麼來之不易嗎?你知道她對這份工作多麼珍惜嗎?你知道她背後的努力和不甘嗎?”
她說:“小人物的生活你又知道多少?你一杯酒的價錢可能足夠他們生活一個月,你有什麼資格否定他人的人生!”就像你有什麼資格否定方瑜的人生,你有什麼資格否定方忠平的人生!歐陽非白!我絕對會查清當年事實的真相!
歐陽非白也被激了起來:“就憑我曾經真真切切的經歷過!”他愕然發現自己說漏信息,臉色陰沉得可怕,那些傷疤他並不想揭開給人看。
何淺震驚的看着他,他還有這些過去?她一點都不知道!
歐陽非白臉上陰晴不定,他厲聲說:“你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還有誰能看得起你!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幫你!軟弱哭泣有用嗎?對,能贏得同情,同情能當飯吃嗎!我勸你還是不要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了,這場官司你根本贏不了!”
吳桐緊咬着脣,臉色難看至極,手指捏得泛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太多分了!何淺蹭得站了起來:“歐陽非白!你住嘴!你對她知道多少,憑什麼否定她!”
“那你又對我知道多少,憑什麼否定我!”他眼中奔騰着濃烈的情緒,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那你爲什麼不說!”
“你有給過我機會說嗎!”
她沉默的與他對視,看到他眼中的深情痛苦憤恨,這不是何淺和歐陽非白的對話,這是方瑜和韓非白的對話。
他高大的身軀嵌在七月的陽光裡看不真切,她因爲激動胸膛激烈的起伏,豁然發現她確實對他一無所知,他的過去,他的現在,他的理想抱負,他的歡樂和痛苦……
但是他給過她機會了解嗎?當初他把她當傻瓜一樣囚禁在他的羽翼下,他想讓她知道什麼她才能知道什麼,他不想讓她知道的她就一點都探究不到。
所以才被他騙得暈頭轉向,所以纔在付出所有感情知道恍然發現一切都是騙局,所以纔會家破人亡,這就是你的深情嗎歐陽非白,這就是你給予方瑜的報答嗎?很抱歉,現在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的過去現在未來,你的痛苦快樂與我無關,我只要復仇,讓你也嚐嚐從雲端跌下來的滋味!
何淺對吳桐說:“你去申請司法援助,我來做你的律師!”
歐陽非白陰着臉:“我勸你最好不要!”橫江是歐陽家的產業,小小的勞動糾紛自然驚動不了歐陽清源,可一旦驚動,歐陽清源便絕對不會罷休,任何與他作對的人都不得善終,他的狠辣他親身經歷過!
她說:“我做了決定就沒人能改變!”
他臉上陰晴不定,眼中暴風雨凝集:“看來紅楓案的教訓你還沒有吃透。”
她冷漠卻堅定的說:“請繼續賜教!”
該死,他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怎麼總是該執着的時候不執着,不該執着的時候胡亂固執!
江曉靜被歐陽非白陰曆狠辣的氣息嚇到了,她怯怯的扯了扯他的衣角:“非白……”
他瞥了她一眼,只消這一眼,江曉靜那精緻的臉龐瞬間慘白,毫無血色,渾身抖得幾乎坐不穩。
沉默像毒蛇一樣在她和他之間遊走,歐陽非白平復了一下心情,忽然邪魅的湊近她,聲音充滿了蠱惑:“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她冷冷的後退:“什麼賭?”
他說:“如果這場官司我贏了,你做我女朋友,如果我輸了……你隨便說個條件,你也可以先想想,等想到了再說。”
她又驚又怒的瞪着他:“歐陽非白,你到底有沒有公德心,勞動者已經是弱勢羣體了,你還要替公司打官司!你明明知道公司那樣做是不對的!”
歐陽非白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只要有錢賺!那麼多人的利益,抱歉,我不是神,我顧及不了。”
何淺發現,他不僅風流狠辣還恬不知恥善惡不分。
她說:“我爲什麼要跟你賭?”
他說:“因爲這是你復仇的好機會。”
她眼神變幻莫測的看着他,他什麼意思,復仇,她當然要復仇的!
他給出的條件很誘人,任何要求,任何……嗎?
她微微思索說:“好!我的條件是如果我贏了你今後不準動葉氏一根毫毛!”算是還葉辰人情吧,至於復仇,難道一場官司就能把他搞垮嗎?究竟是他天真還是她不識時務!
他咬牙,額頭上血管暴突,表情有些猙獰:“你就那麼在意他!你就那麼在意他!恩?”他的表情幾乎要把她吃了的樣子。
她冷冷的問:“Deal?”
他拳頭捏的嘎嘣響,咬着牙道:“好!”
他微不可查的牽了牽嘴角,眼中閃爍着陰謀得逞的笑意。何淺,我一定會把你奪過來!
何淺走後,歐陽非白心情大好的勾住江曉靜的肩膀,把她拉到回來,在她額頭上重重的吻了一口。
江曉靜面無表情的說:“你這麼做是爲了她對不對?”
歐陽非白不置可否,嘴角彎起大大的弧度,明明笑得很燦爛:“曉靜,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聰明的女人往往下場都很慘!”
江曉靜僵硬的愣在原地,緊咬着嘴脣看着他遠走的背影,歐陽非白,你好殘忍!可是明明知道你無情又殘忍,我還是情願被你的殘忍所傷。
她快步跟上他,他伸手環住她的腰,他們親密的好似熱戀中的情侶。
晚上,何淺正琢磨着如何跟葉辰交代的時候,葉辰打來了電話。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好聽:“淺淺?還沒睡?”
對於他的親暱她總是覺得有些無措和扭捏,向來淡定自若的她到了他面前就開始慌亂起來,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她的心開始爲他悸動。
她說:“沒有,你呢?”這簡直是廢話,他要是睡了還會打電話給她嗎?她能不能再白癡一點!
電話那頭傳來他低聲的輕笑,腦海中勾勒出她暗自懊惱的樣子,他說:“我也沒有。”
何淺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陳白崩潰的聲音:“嗷!!!!!!噩夢噩夢,我一定是在做噩夢,堂堂冷酷霸道、雷厲風行、無情無慾的葉大總裁竟然在溫聲軟語的和某女人煲電話粥,啊啊啊!世界末日是不是到了嗎?墨華……唔唔唔……”後面像是被什麼捂住了嘴巴,只能聽見悶聲嗚咽。
何淺也不覺失笑,這麼一說倒是真的耶,恩,挺可怕的。還記得剛見到他時,他簡直就是地獄修羅!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那麼怕他了呢?到底是自己的心變了還是他變了?
過了一會聽筒裡又傳來葉辰的聲音:“淺淺……”
“恩。”
“我想你了!”
“……”
“淺淺……”
“恩?”
“開門!”
“啊?!”何淺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啥意思?
電話那頭又換來低低的好聽的笑聲,是葉辰特有的笑聲,他說:“給我開下門,我在你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