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青登就一直心心念念着擁有一把自己的手槍。
雖然這是一個平均武力值很高的“低武世界”,但是在殺傷力的層面上,火器依舊佔據着統治級別的地位。
要不然,這個世界的西方列強也不會像青登穿越前那個世界的西方列強一樣,靠着先進的工業文明橫行四海。
有把手槍傍身,走起路來腰桿也能更直幾分。
長久以來,青登苦尋手槍而未果。
時下的日本雖已開國,但因保守勢力依舊很強大,所以整個國家仍處在“開國了卻又沒有完全開國”的詭異狀態。
哪怕是青登這種級別的幕府軍軍官,也找不到置辦西洋槍械的渠道。
而且,出於身份的緣故,他是絕對不能明目張膽地弄槍的——尤其是不能向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求助。
這倆人一個是徵夷大將軍,另一個是大御臺所,就憑他們這在江戶幕府裡小有地位的身份,弄來西洋的槍械肯定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不論如何,也絕對不能主動開口找這兩位爺幫忙購槍!
否則,就犯大忌諱了!
這點政治敏感度,青登還是有的。
青登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之所以想要手槍,只不過是想要增強自身的戰鬥力。
然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會作何想法?
站在他們的視角里,就是自己的某個部下突然想買既易於隱藏,又能遠距離殺人;既能保護他們,又能調轉過來瞄準他們的兇器……
儘管從現階段來看,他和德川家茂、天璋院……尤其是與天璋院的關係特別要好,但封建時代的君臣友誼猶如以細沙堆成的城堡——一推就倒。
青登可不認爲自己與這倆人之間的情誼,已經達到劉備與諸葛亮的那種程度。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一直至今夜,一直到現在,青登才總算是如願以償地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把手槍——儘管只有1枚子彈。
這個時候的左輪手槍,還沒辦法做到連發。
打完一槍後,必須得扣下擊錘才能射出第二發。
“才這麼點子彈嗎……?”
青登轉身回到北原耕之介的身旁,在他的身上仔仔細細地摸索。
俄而,他一臉失望地嘆了口氣——他搜遍了北原耕之介的全身上下,也沒有找出多餘的彈藥。
看樣子,北原耕之介先前所說的“槍彈很珍貴,打一發就少一發”,並不是亂講的。
“算了……”
青登“呼”地將遺憾的心情化爲聲音。
“1發子彈就1發子彈吧……有總比沒有好……”
槍膛裡只有一發子彈的左輪手槍,自是不能當戰鬥時的主武器來使用。
但它卻是很好的暗器!
趁人不備時,突然衝敵方來上一發“美利堅居合”……一場說不定會打得很膠着、甚至可能會敗北的艱苦戰鬥,說不定就能直接以“青登完勝”而告終了。
想到這,青登喜滋滋地將這把僅剩1發子彈的左輪手槍揣進懷裡。
……
……
江戶,月宮神社,天璋院的房間——
“唉……”
充滿疲意的嘆息,輕忽忽地從天璋院的紅脣間瀉出。
天璋院仰躺在房間的榻榻米上。
明明只是隨性至極的躺姿,但場面卻美豔動人得活像是一副由頂級畫師竭盡所能地繪出的至高傑作。
白衣、紫袴、粉嫩的肌膚、紅潤的嘴脣、烏黑的秀髮……
所有色彩在這具充滿成熟魅力的嬌軀上,得到最佳的詮釋。
“唉……”
又是一聲嘆息。
天璋院翻了下身子,側着的嬌嫩臉蛋輕壓在散發清新味道的榻榻米上,筆直的雙腿併攏,被白色足袋包住的圓潤腳趾收緊,整個人蜷縮着。
天璋院很少露出這種“軟弱”的一面。
但近期紛至沓來的煩心事,實在是令她感到心力交瘁。
麾下愛將橘青登被身份不明的匪幫追殺、對“詭藥”的追查遲遲沒有新的進展……這些事情暫且不論。
導致天璋院變成現在這副疲弱樣子的最主要緣由……是幕府政局又出新的波瀾了。
大老井伊直弼遇刺身亡——此項“黑天鵝事件”使江戶幕府的權威遭受極嚴重的動搖。
井伊直弼往生後,安藤信正任老中首座,與另一位老中:久世廣周共同掌管政務。
【注:地位近似於“丞相”的老中一般有4、5個,在其中排首席的被稱爲“老中首座”】
爲了挽救幕府的威嚴,安藤信正提出了“公武合體”。
即聯合朝廷(公家)和幕府(武家),改造幕府權力,借朝廷的權威來加強幕府的勢力,打壓在近畿等地愈演愈烈的尊王攘夷運動,以避免江戶幕府倒臺,進一步強化江戶幕府的地位。
具體的實施手段,乃政治聯姻。
也就是讓現年15歲、正當可婚娶年紀的德川家茂,迎娶朝廷的皇女。
早在井伊直弼還在世時,他就已在極力推動公家與武家的合作。
雖然在“櫻田門外之變”發生後,此事暫且中止,但安藤信正與久世廣周重拾起了這項井伊直弼未竟的事業。
【注:櫻田門外之變,即井伊直弼遇刺身亡的事件】
適合下嫁的公家皇女共有3位:先帝仁孝天皇皇女,現年三十的敏宮,以及十四歲的和宮。當今天皇也有一位皇女富貴宮,出生僅5個月。
綜合來看,合適的聯姻對象只有和宮。
安藤信正的“公武合體”的主張甫一提出,便得到了許多幕府官員、地方大名的鼎力支持。
“一橋派領袖”一橋慶喜、會津藩藩主鬆平容保、福井藩藩主鬆平慶永、土佐藩前藩主山內容堂、宇和島藩前藩主伊達宗城、薩摩藩國父島津久光……這些領地總石高動輒數十萬的雄藩大名們,紛紛對“公武合體”表示支持。
在各路大佬都對“公武合體”拍手叫好的這個時候……天璋院卻持不同的意見——
首先,和宮已有婚約在身。她自小與有棲川宮熾仁親王結下了娃娃親,二人也情投意合,要求和宮解除現有的婚約,改而與德川家茂成婚的這種奪人所愛的行徑,不合禮法。
其二,她認爲時下的糜爛局勢,不是靠與朝廷聯姻就能挽救的了。
其三,德川家茂尚且年幼。現在就要他成親,還太早了一點。
其四,公家不可信任。
爲了保證德川家族的統治地位,江戶幕府的初代將軍德川家康通過一系列的手段,將公家的權力徹底關進了籠子裡。
德川家康甚至曾直接揚言:天皇不需要插手政務,天皇只需專心治學問即可。
因爲遠離政治已久,所以朝廷的天皇、公卿們根本不懂治國,政治觀念普遍幼稚得嚇人。
簡而言之:公家就是一幫中看不中用的廢物點心,除了文化影響力之外,別無所長。
跟他們合作……隱患重重。
天璋院竭力反對“公武合體”,可人微言輕……
“一橋派”的竭力打壓,令天璋院在幕府裡越來越沒有發言權。
而且,那些支持“公武合體”的人,僅一句話就能讓天璋院啞口無言——
“殿下的高論令在下甚是感動。然不知殿下是否掌握着比‘公武合體’還要高明的策論呢?”
雖然很不甘心,但天璋院確實是想不到比“公武合體”更適宜、更優越的挽救時局的對策……
時下的日本,正遭遇着千年未有之鉅變。
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哪條路能走向光明?
這些問題,恐怕只有那種千年難得一遇的逸才方能回答得上來。
很顯然——天璋院並不是這樣的超世之傑……
無力反抗“公武合體”的推行……自我解嘲與精疲力竭,盤踞在天璋院的腦海。
爲了排解心中的苦悶,她藉着此時難得的空閒時間,稍微放鬆一下。
這種腦子裡什麼都不想,整個人像癱泥一樣地躺在榻榻米上的感覺……好舒服……
舒服得快睡着了……
天璋院的眼皮不斷打架。
就在她那對明亮雙目即將闔上時——
“於篤大人!於篤大人!”
突然間,房外忽地響起紗重的聲音。
即將入睡之際被人給吵醒……天璋院的兩頰間浮現顯眼的慍色。
雖感不悅,但如果連點小情緒都調節不好的話,她就不是天璋院了。
僅一個呼吸的功夫,她的心緒就恢復寧靜。
“進來。”
紗重“譁”地拉開紙拉門,快步走入房內。
“於篤大人,負責調查奉行所‘三回’、火付盜賊改、八州取締役的過往案件卷宗的幹事們,有重大的發現。”
紗重一邊說,一邊以雙手遞給天璋院一封陳舊的卷宗。
詭藥能影響人的心智,使人的性情變得極具攻擊性。
既是這樣,那麼往昔的部分“暴力事件”,說不定便涉關詭藥。
因此,爲了蒐集儘可能多的與“詭藥”有關的情報,天璋院讓部下們檢索奉行所、火付盜賊改、自身番和八州取締役的過往案件卷宗,看看是否能找出點新的有用線索出來。
然而,此項任務的工程量,比天璋院想象中的要大上許多。
雖已調配了不少人手,但查了大半個月下來,還是啥也沒有查到。
得知這場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的“大數據搜查”總算是有成果了,天璋院的雙眼頓時一亮。
她立即從紗重的手裡接過這封陳舊的卷宗,鋪展開來,一目十行地瀏覽起來。
少頃——
瞬間。
接下來的事,真的是在一瞬間發生。
“這是……?”
就像是看見了什麼匪夷所思的光景似的,天璋院的一對美目霎時瞪得渾圓。
她那捧着卷宗的手猛地增加力道。
儘管情感表達得很節制,但她的錯愕、她的震驚、她的不敢置信,毫無保留地溢於言表。
天璋院的異常反應雖令紗重感到疑惑,但她不敢多言。
她默默地垂低螓首,靜待天璋院的情感波濤退去。
就這麼過了足足近1分鐘的時間後,天璋院才總算像是回過神來似地將視線從手中的卷宗上移開。
她凝睇着前方的虛空,喉嚨似乎被什麼堵住了一般:
“盛晴……”
她輕聲吟出那個男人的名字,然後緊咬下嘴脣,表情複雜。
……
……
江戶,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試衛館,庭院——
譁!
總司將冰冷的井水拍到臉上。
彷彿隨時會凝成冰粒的水珠,順着總司的嬌嫩臉蛋、秀氣瑤鼻,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滴落,在她腳邊匯聚成一片接一片的小水窪。
被冰水這麼一激後,總司頓時感到精神一振。
正當總司拿起掛在脖頸上的毛巾,準備擦淨臉蛋時,其身後突然響起一道雖很悅耳但語氣甚是高冷的女聲:
“沖田君,你在做什麼?”
說話之人,一襲“藍色爲主色調,白色作點綴”的華麗和服,一絲不苟的島田髻髮式,傾國傾城的絕美臉蛋,婀娜多姿的身段,雍容華貴的氣質。
喜穿藍衣;風華絕代的美貌;不管身在何處都能將附近的光芒悉數吸走的壓倒性存在感……此女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我覺得有點困,所以就來洗了個臉。”
總司微微一笑。
“佐那子小姐,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也是來洗臉的嗎?”
佐那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只是隨便走走而已。”
說完,佐那子定睛打量總司,將總司從頭打量到尾。
“……沖田君,恕我直言:你現在的神色很不好。你如果覺得困的話,就去睡覺吧,不要強撐着。”
總司聞言,低頭看向腳邊的水窪。
只見水窪裡倒映着一張缺少血色的俏臉,以及一雙掛着淡淡黑眼圈的眼睛。
“啊哈哈哈……”
總司打了個哈哈,然後假裝擦臉,藉此搪塞掉臉上的不自然的神情。
“我沒事!我怎麼說也是一個劍士啊,這點程度還不至於讓我累倒!”
說到這,總司一轉話鋒,“倒打一耙”:
“反倒是你,佐那子小姐。我覺得你纔是那個現在最需要休息的人。我聽說你爲了能儘早找到橘君,每天過着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佐那子的身子一僵。
“我纔沒有爲了儘早找到橘君,而過着與苦行僧無異的生活。”
她以毅然決然的口吻,不假思索地這般斷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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