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大膽!休對仁王閣下無禮!【爆更1W2】
喝得醉醺醺的人,做出啥事來都不足爲奇。
青登只把連談判的意願都沒有,不由分說地就朝他打來的清水吾作一行人,當作是“酒後亂性”了。
直到此刻,青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清水吾作的眼白紅得厲害,密集的紅血絲都快填滿他的整個眼白了。
這時,青登隱隱地感覺有些奇怪……這人是得了啥眼病嗎?
卻說回清水吾作——一邊緊捂着剛纔被青登擰到的左肘,一邊緩緩起身的他,唐突地發出粗重的喘息。
“呼……呼嗚……!呼嗚……!呼嗚……!”
他鬆開左肘,以雙掌緊捂腦門。
一股股濁氣從其緊咬的牙關中噴出。
待他鬆開雙掌,並緩緩擡起臉來,青登赫然發現:此人的眸光,猶如暴雨天下的泥路一樣地渾濁、“泥濘”!
噌!
清水吾作一把抽出了佩掛於其左腰間的脅差。
閃亮的銀白劍身,在月光的照映下,反射出耀眼的寒芒。
圍觀人羣裡,爆發出片片驚呼。
難看的神色,重新於大月實一行人的臉上浮現。
“吾、吾作大人?”
清水吾作的那些小弟們,這時也紛紛露出受驚的表情。
徒手打架和動刀子……這是2種性質的事件了啊!
清水吾作對於外界的這種種反應,統統充耳不聞。
他只擺好架勢,然後如離弦之矢般連人帶劍地搪向青登的胸膛!
這一劍若刺實了……那青登不死也要重傷了。
這傢伙竟出如此狠招……青登的眼皮與臉色雙雙一沉。
面對因醉酒而整個人的身子都搖搖晃晃的清水吾作,所發出的攻擊,有着“鷹眼”和“看破”這2大天賦的青登,自是沒有躲不過的道理。
青登不緊不慢地將身子向左平移半步,便讓清水吾作的脅差刺了個空。
青登驚奇地發現:相較於剛剛,清水吾作的力道和速度,似乎都提高了許多。
攻擊落空的清水吾作,很快地重整好架勢,向青登遞出下一擊。
這一次,清水吾作改了一種全新的攻擊方式——他把右掌裡的脅差改成倒握,身體重心壓低,左手成爪,如黑虎掏心般地抓向青登的左肩頭。
從清水吾作的此番動作,青登一眼看出他所使的是啥武術——變種的柔術:小具足術。
小具足術是誕生於戰場上的、專門用來對付身穿鎧甲的敵人的武術。
先將對手撂倒在地,然後掏出脅差攻擊脖頸、腋下等甲片的縫隙。
因爲殺傷力強,再加上非常適合用於街頭械鬥,所以小具足術是在盜賊、雅庫扎們之中最受歡迎的武術之一。
故而在北番所定町回當差的歲月裡,小具足術算是青登最常接觸到的武術之一。
此番,青登沒有再像剛纔那樣躲閃,而是叉開雙腿站定,任由清水吾作的左爪抓上來。
在手掌牢牢鎖住青登左肩的下一剎,清水吾作登時腰身發勁,拼盡吃奶的勁兒,試圖將青登放倒在地。
然而他卻驚愕地發覺——他完全掰不動青登的身子。
青登的身軀就像吸在地上一樣,柔韌且四平八穩,兩隻腳彷彿於地面紮了根似的。
趁着這當兒,青登並緊左手五指,以一記手刀直劈清水吾作的右手腕。
就這一下子,清水吾作吃痛地大叫出聲,右手中的脅差“咣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下一瞬,青登腰一沉,雙臂插進清水吾作的雙腋下,一使勁把他扔了出去。
清水吾作的身體並不算很沉,像片破布一樣地被扔到數米開外的他以脊揹着地,直挺挺地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吾作大人!”
清水吾作的那些手下們,紛紛強忍着身體各處的疼痛站起身,向着倒地的清水吾作奔去。
不過,還未等手下們抵達身邊,清水吾作就自己站起身來了。
在起身的同時,他默不作聲地將手伸進浴衣的衣襟內,掏出了一柄懷劍。
所謂的懷劍,是一種比脅差還要短小一些的短劍。
還想接着與青登再戰的清水吾作,粗暴地推開圍攏在他身側的手下們,再一次地筆直衝向青登。
清水吾作的耐打程度,着實是有些超出青登的預料。
“哈……”青登一邊緊盯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寒芒,一邊稍稍沉下腰身,自然垂下的右掌緩緩挪到定鬼神的刀柄上。
然後——
嗆!
劍的寒芒,掩住了月光!
自鞘中彈出的白刃,於半空中精準地命中懷劍的劍尖,直接將清水吾作的懷劍擊飛。
“一飛沖天”的懷劍,足足飛出了近3層樓的高度,然後以刀尖朝下的姿勢重重地扎入旁邊某座商鋪的屋頂上。
青登這利落的一刀,似乎總算是讓清水吾作稍稍“醒酒”了一些。
臉上閃過一抹驚懼的他,向後連退數步,回到了手下們的簇擁之中。
如果青登願意的話,清水吾作和他的這些手下們早成屍體了。
之所以遲遲不動殺機……並非是怕事,而是因爲在今夜動屠刀的話,那他與木下舞今夜的煙花肯定是看不成了。
這場簡短的戰鬥,此刻終於是安靜、消停了下來。
被青登的身手所驚的清水吾作等人,沒有再無謀地一擁而上,他們以約莫7步的間距,和青登遙相對峙。
這當兒,自剛纔起就一直以震悚的視線盯牢青登的常次等人,緩緩地將視線轉到了大月實的身上。
這位就是那個橘青登?
你管這叫“呆頭登”?
你不是說他是個幹啥啥不行、才能平平的庸才嗎?
……
常次他們的視線,激烈地傳遞出這樣的信息。
面對常次等人的眼神示意,大月實完全無暇顧及。
“他、他竟然打贏了……?”如此喃喃自語的大月實,一副見鬼了的樣子。
此刻的她,全副身心都正沉浸於猛烈的“頭腦風暴”中。
爲什麼?怎麼回事?——這組字眼,反反覆覆地在大月實的腦海中來回閃現。
她怎麼也沒法將她腦海裡的那個“呆頭登”,和眼前的這位大發神威、以一敵五並完勝對手的青登,給畫上等號。
那個以前只會像條小狗狗一樣地圍着她轉的“呆頭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青登的突然現身及出手,讓周遭的圍觀羣衆們都好生地看了場精彩的熱鬧。
某些正看得興起的人,接連以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樂子人表情看着清水吾作一行人。
清水吾作一行人,現在落入了騎虎難下的境地。
再和青登打過?完全不是人家的對手。
就這麼離開?面子上過不去。
清水吾作的這幾名手下,都是沒什麼智慧可言、遇事只懂得用武力解決的大老粗。
故而不知眼下該如何是好的他們,只能求助地看着清水吾作。
但當他們看向被他們圍簇在中間的清水吾作時,他們駭然地發現:清水吾作現在的樣子……非常奇怪。
“呼嗚……!呼嗚嗚……!呼嗚嗚……!!”
以手捂面的清水吾作,發出愈發粗重的喘息。
就連青登也發現清水吾作此刻的異樣。
——他這是……喝得太多了?還是什麼疾病發作了?
在青登正不明所以時,清水吾作忽地發出了虎豹般的咆哮。
“滾開!滾開!”
清水吾作大手一張,擺出一副想要推開身旁的手下們、再與青登接着打過的態勢。
手下們見狀,無不膽戰心驚。
青登已經拔刀了……在這個時代裡,武士拔真刀是一種很嚴肅的信號。
這意味着對方已不介意下殺手了……
擔心清水吾作再這麼魯莽地衝上去,會被青登給一刀斬了的手下們,連忙將清水吾作死死拽住。
“放開!都給我放開!小子!給我報上名來!”
清水吾作一面大喊,一面以極浮誇的幅度擺動雙臂、搖頭晃腦,佈滿紅血絲的雙眼,閃爍出宛如飢餓已久的肉食猛獸般的狂暴兇芒。
口無遮攔,歇斯底里。
“竟然敢將我摔到地上!我告訴你,伱死定了!”
“我可是‘清水一族’的首領的侄子!你等着!我現在就去叫人!讓我的手下們過來收拾你!”
清水吾作的此番言論,令現場的氛圍登時一變。
大月實一行人現在和對他們出手相救的青登,大體處於榮辱與共的狀態。
他們不自覺地以驚悚的目光,來回掃視青登和清水吾作。
是啊,青登他再怎麼能打有什麼用?人家可是“清水一族”的侄子,背靠着一棵參天大樹,如果人家真叫來了一大把幫手,那該怎麼辦?
青登能1個打5個……但他還能1個打15個不成?
周遭的圍觀人羣,這時也議論紛紛。
“喂,這人真的是清水榮一的侄子嗎?”
“還真是……我曾和清水榮一的侄子有過一面之緣……這人還真就是清水榮一的侄子:清水吾作。”
“嘖……那這樣的話,那名武士糟了啊……竟然得罪‘清水一族’的人……除非逃離江戶,否則從此之後永無寧日了。”
“唉……也不知能否在我的有生之年裡,見到‘清水一族’滅亡呢……”
“噓……噓……這種話可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啊……若讓人給聽去了,那可就麻煩了呀……”
大量圍觀羣衆惋惜着青登此後的命運……不過也有些人發出了這樣子的“不和諧之音”:
“喂,有沒有覺得那名武士似乎有些眼熟?”
“嗯,我也覺得……好像是在哪見過他來着……”
……
大月實等人、圍觀羣衆們都在擔憂着招惹到“清水一族”的青登的安危……但身爲當事人的青登,卻是相當地淡定。
“……‘清水一族’?”
青登眉毛輕輕一挑,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古怪了起來。
這人原來是“清水一族”的人……這着實是讓青登不由得吃了一驚。
各種方面上的“吃驚”……
瞅着青登的這副表情,以爲青登是害怕了的清水吾作,喘了幾口粗氣後,高高昂起頭顱,以更加猖獗、肆無忌憚的模樣、語氣吼道:
“飯次郎!你快回我們‘清水一族’的老營叫人!有多少人就給我喊多少人過……”
“夠了!”
猶如平地驚雷……一道自清水吾作身後人羣裡傳出,充滿中氣的大喝,打斷了清水吾作的囂張話語。
這道突如其來的喝聲,音色頗蒼老……喊話者,應該是位中年人。
青登不認得這把聲音,但清水吾作卻似乎和這聲音的主人相識。
因爲就在這道大喝落下的下一瞬,清水吾作的表情猛地頓住。
緊接着,他那佈滿兇芒的雙瞳向被清水洗滌過一樣,緩緩地恢復清明。
再之後,一抹抹驚恐之色攀上他的雙瞳雙頰……
現場的所有人,此刻無不將目光投往這把中年男聲所傳出的方向——只見一名揹着雙手、頭戴低沿斗笠的中年人,領着一名年輕人,緩步向着青登他們這邊走來,所有擋在他們倆身前的圍觀羣衆們,紛紛向着兩側讓開,騰出了條寬敞的單行道。
這名戴着斗笠的中年人,青登不認得。但那位年輕人,青登卻是認識——正是那個剛剛纔見過面的佐佐木。
佐佐木注意到青登的視線,露出微笑,朝青登點頭示意。
因方纔的大喝而於此刻化爲全場焦點的中年人,絲毫不受周圍視線影響地踩着穩重的步伐,站到了清水吾作的身旁。
詭誕的狀況於此刻發生。
適才還囂張得不行、像個瘋子一樣地歇斯底里的清水吾作,在這名中年人現身後,忽地就像碰見貓的老鼠一樣,整個身子微微縮起……臉龐上充滿了畏懼。
“叔……叔父……”
清水吾作此言一出,現場頓時一片譁然……就連青登也不禁面露訝色。
被清水吾作喚爲“叔父”……許多人於心中低喃着“不會吧……”
……
……
清水榮一在從佐佐木那兒知曉自家侄兒正在附近喝酒,且已進入醉酒狀態後,直接一邊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一邊對佐佐木命令道:
“……佐佐木,幫我找畫舫的活兒……暫且延後吧,你現在先隨我去找我那不省心的侄兒。”
不論是給佐佐木下命令的時候,還是動身尋找清水吾作的時候,清水榮一全程面無表情……讓人難以辯估他的所思所想。
對佐佐木來說,“在附近找人”這種活兒,實在太簡單了。
他將麾下的部下們悉數動員起來,要求他們全員出動,找尋清水吾作的蹤跡。
不稍片刻,便有人傳來報告:看到清水吾作正在XXX和人打架。
清水榮一領着佐佐木趕到報告地點,緊接着他就看到了正對青登口出狂言的侄子……
在那一瞬間,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清水榮一,瞳孔直接微微一縮。
此時此刻,中年人……即“清水一族”的首領:清水榮一,面無表情地與清水吾作對視。
啪!
然後以迅雷之勢,對着清水吾作的右臉頰,猛地甩出一記耳光!
清水榮一所用的力道極大。
清水吾作被扇得朝左側足足平移了3步,才重重地摔倒在地。
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扇耳光……清水吾作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憤恨與惱怒。
他癱坐在地,捂着被扇的部位,腦袋低垂,莫說是面露對清水榮一扇他耳光的此舉感到不滿,他連擡頭看清水榮一一眼都不敢。
“你這混小子……”
清水榮一淡淡道。
“警告過你無數遍了,少在外面給我闖禍。”
“……”
“你今夜是怎麼回事?爲何又一次地罔顧我的警告?”
“……”
“真不知該如何懲治你纔好……惹事生非也就罷了,竟還叨擾到了仁王閣下。”
“……欸?”
一直把腦袋埋得低低的、一言不發的清水吾作,此時終於有了聲響。
他緩緩地擡起腦袋,以驚愕的眼神注視清水榮一。
頃刻之間,本還略有些嘈雜喧譁的周遭寂然無聲。
聚集於此的看客們,臉上充滿詫異、興奮的神色。
清水吾作和他的部下們臉上變色。
大月實、常次等人的臉色也立刻變了,他們的表情被強烈的驚駭所支配。
這一切的變化……皆只因他們全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個適才出自清水榮一之口的稱謂——仁王!
“仁王……”大月實反覆呢喃着這個據說靠着高強的實力,將江戶的“激進攘夷志士”給鎮壓下去的武士所身負的威武稱號。
——他就是……清水榮一嗎……
青登微微沉下眼皮,仔細地打量清水榮一的面容。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清水一族”的首領見面。
清水榮一給青登的第一印象……就是普通。
普普通通的五官,沒有哪處地方長得很醜,但也缺乏引人注目的要素,只能歸爲平凡一類。
如果沒有左臉頰上的那一大塊顯眼的燒傷痕跡,那清水榮一就屬於那種如果混在人羣中,一定會被瞬間埋沒的平凡存在。
身高也普普通通……據青登的目測,清水榮一的身高不足1米6,至多隻有1米57、1米58
同樣相當普通的,還有他的身材,既不壯也不瘦。
一言以蔽之——僅從外表來辨認的話,絕對認不出此人就是“江戶第一雅庫扎團體”的首領。
冷不丁的,就在青登認真打量眼前這位聞其大名已久的中年人的外貌的這會子,清水榮一緩緩地轉過身,面朝青登。
“仁王閣下,今夜之事,實在是萬分抱歉。”
“舍侄無禮,衝撞了閣下。”
“是在下對家屬疏於管教了。萬請見諒。”
話說完,清水榮一微微俯身,對青登行了記不卑不亢的躬身禮。
猶如凍結的時間重新開始轉動,嘈雜的聲響再起。
兇名赫赫的“清水一族”的首領,竟如此謙厚地對青登行禮道歉……針對此景,看客們露出百般神情,議論紛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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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有辦法勉強擡動脣舌,反覆呢喃着“仁王”的大月實,這時說不出來話了。
她與常次等人呆若木雞……不,準確點來說……是他們的表情、情緒都麻木了。
自青登突然現身起,各種直令他們覺得要驚掉眼珠的駭然現實,便紛至沓來地在他們的眼前鋪展開來……
在這一波接一波的“精神衝擊”中,唯數正以“現在進行時”開展的這波衝擊,帶給他們的震動最大。
遭遇清水吾作的騷擾之前,他們還在討論着“清水一族”有多麼地威風、能有幸和“清水一族”這樣的龐然大物談大單生意的自己有多麼地了不起……
結果,僅轉眼間,就瞧見這個“巨無霸”的首領,以謙恭至極的態度對一位年紀還不到20歲的年輕人行禮道歉。
瞅着此景此幕,大月實等人不由感覺一陣荒唐。
而更令他們感覺荒唐的是:這位被如此禮遇的年輕人,就是他們剛剛大肆嘲諷過的“呆頭登”……
他們只覺得有種通身都被雲霧所包圍、自己正飄在空中的詭異“漂浮感”、不現實感。
常次和他的朋友轉動發僵的脖頸,再一次地朝大月實送去“你管這人叫‘呆頭登’?”的質疑眼神。
實質上,青登這會兒也很驚訝。
清水榮一這也太給他面子了……青登已經感到有些投遞到他身上的視線,正變得火熱起來。
青登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得意或飄飄然。
本來,就“‘清水一族’待他太過熱情了”的這檔子事,他一直都是抱持着不解、懷疑的態度。
清水榮一對他如此禮遇……這反倒更加引起了青登的戒心。
“……在下與令侄的衝突,純屬意外。”
青登微微欠身,還了清水榮一一禮,與清水榮一兩不相欠。
“全是因爲令侄突然當街施暴……”
青登把他所目睹到的清水吾作帶着手下們毆打大月實一行人的一幕幕,既無遺漏也無誇大地向清水榮一進行了詳細的闡述。
清水榮一靜靜聽完青登的每一字、每一句。
待青登的話音落盡後,他側過身,看向仍癱坐於地的大月實等人。
“萬分抱歉。舍侄的無禮衝撞了諸位。”
清水榮一也向大月實他們躬身行禮了……但腰桿的彎曲程度,遠遠比不上剛纔向青登行禮時所彎的角度。
“我願代我那愚蠢的侄兒向諸位賠禮道歉。”
說完這話,清水榮一直起腰,瞥了眼身後的佐佐木。
“佐佐木。”
十分有眼力勁兒的佐佐木,一邊用力點頭,一邊高聲應了聲“是”。
然後,他將手探向後腰,取下掛於後腰間的一隻比成人的拳頭還要大的錢袋,以雙手遞給清水榮一。
清水榮一看都沒看這個錢袋,直接抓在手中。
不愧是閱人無數的清水榮一,他一眼就認出了大月實這幫子人,哪一個是能話事的。
只見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快步走到了常次的跟前,身子一蹲,使自己的視線與常次平齊。
“小小的賠償,望足下不吝收下。”
“好、好的……”
“清水一族”的體量,比他們大月家要大上不知多少。首次接觸這種級別的大人物的常次,以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一邊結結巴巴地應着“好”,一邊以機械的動作接過清水榮一的賠償。
“蠢材!還不快過來給人謝罪?”
清水吾作猛地打了個激靈。
他以宛如本能反應般的動作爬起身,快步奔到清水榮一的身側,畢恭畢敬地曲起雙膝,向着大月實一行人深鞠一躬。
“十分抱歉!我的愚蠢給各位添了麻煩,請你們原諒!”
“你需道歉的對象,就只有這幾個人嗎?”
清水吾作愣了愣,然後連忙將身子一轉,面朝青登。
“仁王閣下!十分抱歉!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閣下,但請原諒!”
自己本就是爲了救大月實一行人才出手相助。
因此青登自然樂見眼下的這場事端,能以和平的結局收場。
青登輕輕點頭,以動作示意願接受清水吾作的致歉。
在清水榮一這種頂級大佬面前,大月實他們哪敢說“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他們一邊忙不迭地點頭,一邊連聲表示他們已收到清水吾作道歉的誠意,並願意原諒清水吾作。
在清水榮一長袖善舞下,直到數分鐘之前還充溢四處的劍拔弩張的氣息,終是被撫平了。
“佐佐木,將這個蠢貨押走。”
“是!”
佐佐木將耷拉着腦袋、失魂落魄的清水吾作架起。
在帶着清水吾作等人離開之前,清水榮一特地走到了青登的跟前。
“仁王閣下,請容許在下再對您道一聲歉。您願原諒舍侄的無禮,在下實不知該如何答謝。”
“不必多禮。”青登淡淡道。
清水榮一微微一笑,然後又對青登謙遜地行了一禮。
將腦袋垂低到青登看不見他的面部表情時,清水榮一忽地將一對眼珠上翻,以意味深長的眼神,深深地看了眼青登……
“那麼——請容在下先行告辭了。”
……
……
清水榮一帶着清水吾作、佐佐木離開了。
無熱鬧可再看,圍觀羣衆紛紛四散而去。
不過仍有不少不知是憧憬青登,還是單純地閒着沒事做的人留在原地,用好奇、驚喜的視線打量青登。
“……”一路目送到再也看不見清水榮一的身影后,青登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大月實一行人。
此刻,除了大月實只是臉頰捱了記巴掌,其餘人都是被打成豬頭的一行人正攙扶着彼此,緩緩地從地上站起身。
感應到青登視線的他們,擡起頭與青登對視。
在與青登目光相觸的這一瞬,萬千神色於他們的臉上浮現。
感覺劫後餘生的慶幸……
飛來橫禍的頹唐……
對青登的感激……
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被“呆頭登”所救的難以置信……
……
就結果而言,他們剛纔毫無疑問是被青登給救了。
若無青登的及時挺身而出,他們說不定直到現在仍被清水吾作所毆打着。
同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能遭到清水榮一的如此禮遇,多半都是託了青登的福。
否則,殺伐果斷的“清水一族”首領,憑什麼對他們露出如此友善的態度。
“橘先生……”正被大月實所攙扶的常次,率先低下了頭,以摻雜着些許謝罪意味在內的謙卑口吻,對青登道謝,“真是……不知該如何向您道謝纔好……”
常次的友人們連忙跟進,像常次那樣,恭恭敬敬地對青登低頭、行禮、道謝。
“橘……”大月實輕咬下脣,目光躲閃,“剛纔……非常謝謝你……”
大月實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會有向這位自己此前一直瞧不上眼的青年稱謝的一天……
“不客氣。”青登淡淡說。
他只是因爲想還宮川俊造的恩情,外加上看不慣這種大庭廣衆之下欺男霸女的行徑,纔對大月實他們出手相助。
所以對於大月實等人的致謝,他並不怎麼在意。
“……”大月實張了張嘴,正欲再說些什麼時——
“青登!”
一道靚麗的紅色倩影,從旁邊的人羣中快步跑出,徑直地奔向青登。
青登臉上的線條,霎時柔和了下來。
而相對的,在同一時間,大月實臉上的線條緊繃了起來。
——這是誰?!
大月實以一副震驚無比,呆望着突然出現、目下已經站到青登身側的木下舞。
——她是……橘的朋友?
找來10個路人來對比大月實和木下舞的相貌的話,那恐怕10個人都會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木下舞更加漂亮了。
單論顏值的話,大月實的面容只能算是姣好、比一般女人要漂亮。
若用數值來打分……以100分爲滿分的話,那大月實的顏值大概是在70分到80分之間浮動。
算是一個蠻高的數值了。
然而木下舞的顏值是90+……
更何況木下舞現在還是化妝狀態,她臉上的那套桐生爲她精心設計的妝容,令木下舞的顏值又上升了數個點、逼近着100分的滿分。
常次他們這時都被這位突然出現的小美人的容貌,給驚得呆住了。
木下舞的美貌……這還不是最讓大月實感到最震驚。
最令大月實感到,是木下舞的妝容……準確點來說,是其臉上的化妝品。
大月實有着一對因遍覽各類奢侈品,而錘鍊出的很擅長看出物品貴賤的利眼。
她一眼看出:木下舞臉上的所有化妝品,脣脂也好,輕粉也罷;眼彩也好,眉墨也罷,全是珍品中的珍品!
尤其是木下舞的脣脂,大月實從沒看過顏色這麼好看、自然的“笹色紅”。
顏色如此漂亮的“笹色紅”……是要多少錢啊?
橘的身邊……何時多了個這麼標誌的女人了?
“你們還能走路嗎?”
這個時候,青登的聲音讓大月實從呆滯狀態中驚醒過來。
“若是還能走路的話,就快點上醫館去吧。你們的傷看上去都還挺重的。”
“那麼,先告辭了。”
語畢,青登利落地轉過身,作勢欲走。
“啊,等一下!”常次匆忙叫住青登,“橘先生,您今夜救了我們,如此大恩,不可不償,請容許我們……”
“不必了。”青登頭也不會地平靜道,“我並不是爲了得到你們的報恩,纔來幫助你們的。”
“權當我們今夜的見面,乃萍水相逢即可。”
“日後若有緣,再相見吧。”
說完這番話,青登不再做任何停留,領着木下舞揚長而去。
在大月實等人的眼前,留下了一個高大、灑脫的背影。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半分鐘?1分鐘?渾濁的意識,讓大月實的時間感都錯亂了。
她只知在她回過神來時,青登和木下舞的身影已從她的視野範圍內消失。
從清水榮一等人離開至現在,青登全程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大月實緊咬下脣。
眸光與神情,複雜難言。
……
……
兩國橋——
“終於是能安心地好好看煙花了啊……”
青登以半開玩笑的口吻對木下舞感慨道。
在順手救下了大月實等人後,青登和木下舞終於是能接着享受今夜熱鬧的夏日盛典。
二人依着原計劃趕赴兩國橋,找尋看煙花的好位置。
運氣相當不錯——明明已經來遲了,竟還能在毗鄰橋欄的兩國橋左橋側,找到能容納他們倆站立的空位。
距離煙花燃放的時間,還有約莫5分鐘……橋面上,已開始充溢着一種緊張、期待的氣息。
“原來剛纔那名少婦,就是青登你的竹馬之交呀……”木下舞輕聲道。
適才,青登向木下舞大方坦白了他們剛剛所救的那名少婦……即大月實,就是他的那位因遠嫁奈良而許久沒有再見過面的青梅竹馬。
“嗯,是啊。”青登輕描淡寫道,“竟然能在今夜與她連見兩面……讓我着實是吃了一驚呢。”
“……”木下舞仰起小腦袋,凝睇青登平靜的臉色。
瞧着青登這副對大月實毫不在乎的模樣,木下舞的美眸裡默默流露淡淡的欣喜與慶幸。
這當兒,日本橋的橋面上,已擠滿了想要尋個看煙花的好位置的看客們。
大家你擠我我擠你,你推我我推你……
“哎呀!別擠!別擠!”
“擠什麼呢?沒瞧見這裡有人嗎?”
“哎呀!這裡已經沒有空位了!別再往這兒擠了!”
……
木下舞個小體輕,在這樣的人羣密度裡,猶如一片在暴風中飄浮的柳絮。
青登已經有好幾次瞧見自後方而來的“暗流”撞到木下舞,將木下舞給撞得直踉蹌。
“……阿舞,你到這邊來。”
青登擡手攥住木下舞的左皓腕,將他拉至自己的身前,然後用雙手撐住前方的橋欄,讓木下舞躲在他的兩臂之間、躲在他的懷裡。
以自己的身體爲屏障,給木下舞搭建了一個絕不會再被人給撞到的安全空間。
不過如此一來,她和青登就不可避免地產生了親暱的肢體接觸。
青登只需一低頭,就能將鼻尖埋進木下舞的秀髮裡。
木下舞只需將身子稍稍向後一靠,便能將小腦袋倚靠在青登強健的胸肌上。
“!”豔麗的紅霞,霎時染上木下舞的雙頰。
雖說木下舞正背對着他的緣故,青登看不見木下舞此時的神情,但他卻隱隱看到正有一股股淡薄的“蒸汽”自木下舞的頭頂、腦門處飄出。
說來尷尬……害羞的人不僅僅只有木下舞而已——造就眼下這副曖昧局面的始作俑者,也正因羞臊而全身緊繃。
青登純粹是因爲擔心木下舞會被人流撞倒,纔將木下舞拉至自己的身前……完全沒想那麼多有的沒的。
直至將木下舞拽進自己懷裡,青登才後知後覺地察覺自己此舉有多麼地大膽、親暱。
木下舞的好聞體香,源源不斷地直往他的鼻孔鑽,以他目前的角度往下看,還能看到浴衣衣襟正被兩團巨大物事高高撐起的吸睛奇景……青登免不得心猿意馬起來。
爲了掩飾尷尬,青登清了清嗓子,裝模做樣地對木下舞問道:
“阿舞,空間會不會太窄了?要不要我將兩臂撐得更開一些?”
“不會……”直盯着自己的小巧足尖的木下舞,一面輕輕搖頭,一面反覆抓捏交疊在身前的小手,扭捏道,“我覺得剛剛好……”
話音未落——
嗚——!
煙火升騰。
在衆人的期待注視下,第一顆煙花終於升上了天空。
分散開的紅色煙火,照亮了整個夜空。
人羣發出了驚呼。
青登和木下舞這時也顧不上他們這曖昧的舉止了,連忙仰起頭來,屏氣凝神地欣賞着這一顆接一顆升上天空並爆裂開來的焰火。
這是青登他自穿越以來,首次觀賞到這個時代的煙花。
是因爲這個時代的煙花製作工藝和現代有所不同嗎?還是說是因爲身旁有佳人相伴?青登只覺得這盛大的焰火表演,別有一番風味。
“玉屋~~!”
“鍵屋~~!”
……
儘管玉屋早在數十年前就因不慎失火而被趕出了江戶,但在焰火大會裡高喊“玉屋”、“鍵屋”的助陣聲的習俗,卻一直流傳了下來。
火焰明滅間,繽紛的色彩染上了木下舞的雙頰,照亮了木下舞她那正閃爍着靈動光芒的雙眸。
興許是被周遭的氣氛所感染了吧,這位內向怕生、除非戴着能遮住自己臉蛋的物事,否則難以在人羣裡大喊大叫的姑娘,在猶豫了片刻後,學着周圍人的動作,將雙手攏在脣邊。
“玉~屋~!”
這麼喊完之後,木下舞愣了一愣,緊接着像是被自己這“大膽之舉”給逗樂一般,噗嗤一笑。
從不知何時起,青登的注意力就已從夜空中的煙花,轉移到了懷裡的木下舞身上。
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
撐在橋欄上的雙臂,不自覺地微微收緊,讓懷裡的木下舞貼得離自己更近一些。
看着木下舞這正爲火樹銀花而陶醉的忘我笑顏,青登有種今夜的種種辛勞都消失了的感覺。
……
……
在月亮已於夜空高懸的時刻——
“今晚好開心啊……”
正與青登並肩走在一條沒有其餘路人的街道上的木下舞,露出滿足的笑容。
今夜的焰火大會,不論是對大會本身,還是對青、舞二人而言,都可謂是完美收官。
二人盡情地享受了慶典的熱鬧,並完完整整地看盡了華麗的焰火表演……已無任何遺憾。
今夜也玩得很開心的青登,點頭附和木下舞的這句感慨。
只不過,在開心之餘,青登也感到有些難過——想到和木下舞共度的今夜已然結束,心中莫名地覺得寂寞。
在一起回家的這一路上,想盡可能地撫平心中的這份寂寞的青登,搜腸刮肚地想出各種話題來和木下舞聊天,並特地放慢了步伐。
可他再怎麼放慢腳步,也終須會面臨和木下舞分道揚鑣的時刻。
“啊……到了……”青登以微微發怔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不遠處的十字路口。
到了這處路口,他與木下舞就不同路了……
青登:“……”
木下舞:“……”
就像是提前約定好的一樣,在瞧見前方這處他們不得不由此地分開的十字路口後,青登和木下舞雙雙安靜了下來,一言不發。
一直走到路口的最中央,倆人才停住了腳步。
“青登,謝謝你,我今晚玩得很開心。”
“彼此彼此。”青登故作淡然地笑了笑,“我今晚也很盡興,之後有機會的話,再一起出來玩吧。”
“嗯……”
“那……我就先走了。”
“嗯……”
明明不是在進行什麼生死訣別,但就是有種怪異的感傷氛圍縈繞在二人間……
不太擅長應付這種氣氛的青登,在與木下舞道別過後,便匆匆地將身子一轉,準備離開。
不過,卻在這時——
“青、青登!”
“嗯?”青登轉過身,重新面朝突然喊住他的木下舞。
“……”將雙手交疊在身前、低垂着腦袋的木下舞,踩着小碎步,重新站到青登的跟前。
“阿舞,怎麼了?”
“我……我還有話想對你說……”
“話?”
“……”
木下舞擡起雙手,交疊着按住自己的胸脯,“哈”的一聲做了個綿長的深呼吸。
然後她將兩隻柔荑一併伸出,捧起青登的右腕,將青登的右手擡到自己圓潤的左肩頭上,接着像貓咪一樣地把臉探出,用嬌嫩的左頰輕輕地蹭青登的右掌。
宛如摩挲高檔絲綢的滑嫩觸感,連綿不斷地傳進青登的大巴掌裡。
“我、我說完了……”
眼前的佳人,露出青澀的笑容。
木下舞緩緩鬆開青登的手,讓青登的手和自己那張通紅得都快滴出血來的俏臉分離。
不待青登做出任何迴應,木下舞就埋首向後連退數步,與青登拉開間距後,將手舉得高高的,向青登揮手道別。
接着,她一個人踏向前方。
平底木屐與石磚地反覆碰撞,發出“啪噠啪噠”的清脆聲響。
走出約莫10米後,她轉過身來。
瞧見青登還在,她靦腆一笑,在遠處再次將右臂高舉,用力地向青登揮手。
興許是想讓青登將她的身影看得更清楚一些吧,她此番特地踮起了可愛細嫩的足趾。
連着向青登揮手了2次之後,木下舞才終於像是意猶未盡一般地將嬌軀轉回到前方,逃似的快步離去……
……
……
紅色倩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直呆立在原地的青登,直到過去好半晌,才終於奪回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他低下頭,看了眼適才被木下舞用臉輕蹭的右掌。
“……”他默默地擡起右手,用右手背去貼自己的臉頰。
感覺能與火焰相比擬的熱度,燙得他的右手背只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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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下舞這樣的軟妹子,真是可愛捏!
今天這一章不僅有1W2,還有着青登和木下舞的零距離貼貼……你們今天若再不投票,就過分了啊!(豹頭痛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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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第33章的標題被河蟹了捏……(豹怒.jpg)
好像沒幾個人猜出“止痛藥”的劇情首次登場於何處啊……讓我有點點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