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有事,未能更新,向大家道歉!請大家原諒!
我捏着信發呆,等察覺胤禛站在我面前,爲時已晚!我努力地控制着恐慌,輕輕把信放在桌案上,乾澀地說道:“雍親王的書法令我歎服!”胤禛冷冷地說道:“信上的內容也更引你的注意。”我點點頭,又慌忙搖頭,最後又苦笑道:“我對雍親王訓人的功夫佩服得五體投地!”胤禛的手指按在信上,說道:“他是川陝總督,卻矜功自傲,爺最無法容忍這種奴才!而且……”他沒有往下說,我也不敢問,更不敢接話。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胤禛說道:“很久沒有見到你了!想見見你。”我斟酌着詞句,卻聽他又說道:“不用費力想着如何答爺的話了,因爲怎麼答都不對,也掩飾不了你的想法。直接回爺的話兒。”這真真更印證了我“能當明君的都是妖怪”的理論!我低頭不語。他又跟了一句:“回爺的話。”我說道:“我聆訓。”
胤禛繞過書案,端坐在雕花的太師椅上。他今年應該是虛齡四十二歲,沉穩的中年,且多年皇子生涯,把他打磨得像一塊光滑堅韌的磐石,即使默然而坐,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縈繞着,又隱隱帶着禪定的習慣,像莊嚴的寶相平和寬厚。眼前的他很難與將來那位刻薄小氣的雍正皇帝聯繫起來,甚至都很難與我當年見到的胤禛重疊。我不知作何感想,幽幽地一嘆,自己尋了張椅子坐下。
胤禛說道:“爺沒有準你坐下。”我託着腮看着胤禛,說道:“你請我來的。是有話對我說吧?你如果再訓我,我不高興聽,不就失去宣召我來的意義嗎?”胤禛的目光不知望向何方,緩慢而有力地說道:“十四建下了不世之功,大位非他莫屬。”他轉向我,見我沒有接話的意思,便接着說道:“明白爺的意思了嗎?”我搖頭。他爲之氣結,說道:“如果皇阿瑪問話,你也這樣做嗎?”我笑道:“現在您只是四爺,不是皇上。況且我比較愚鈍,聽不出啞謎與弦外之音。”他的目光凌厲地壓下來,我卻忽然輕鬆起來。我慢慢地擡起頭來,直視着他那若寒潭的眼睛,輕笑道:“至少現在我不怕你了。”
胤禛的眼眸閃過一道光彩,卻僅僅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自己眼花了。他說道:“從康熙四十八年選秀,阿哥和福晉中就流傳着你怕爺的謠言。當年我囚你於圓明園,親身感受到你確實怕,如今又爲何不怕了?因爲十四要當太子,將來登基,你與我是君臣了?地位的改變使你不再怕了?”我笑了,說道:“四爺既已斷定大位非十四爺莫屬,與我這次談話就沒有必要了。更何況,”我頓了一下,輕笑道:“我不高興告訴你。”胤禛說道:“你退下吧。”沉下眼簾如老僧入定。我倒怔住了。這算什麼?籠絡我繼而向十四示好?畫虎不成反類犬不是他的風格!
我憤憤地回到福晉羣裡,卻見佳蕊腳步虛浮,兩腮通紅地扶着小丫頭迎了過來,笑嘻嘻地攜着我的手,說道:“妹妹躲哪兒去了?把姐姐一個人丟在這兒,讓人看笑話。”我尷尬地扶住她,說道:“姐姐酒沉了。我扶姐姐回府吧?”佳蕊笑道:“我沒醉!再來三輪,我也輸不了!”可人已經重重地壓在我身上,我又叫過一個丫頭,向芷青致意道:“我們姐姐身上不適,竟不能終席了。四姐姐的好日子,煞風景了,改日我和完顏氏福晉登門致歉。”芷青含笑道:“很不必。兩位妹妹的大禮折煞我了。諸位姐姐妹妹都在這兒呢!我就不送了!”又回頭叫錦馨,說道:“十六妹妹是我的副東,就代我送送大將軍王的兩位福晉吧。”錦馨送至府門前,一直目送我們上車。
佳蕊一上車,就長吁一口氣,推着我說道:“我都快被她們灌死了!你哪兒去了?”我掩飾着說出去散散,佳蕊一邊攏頭髮,一邊說道:“我這個福晉當得不容易!當年跟在八嫂身後,人前人後地做笑臉,如今十四爺風光了,我還得人前人後地陪着。妹妹也是嫡福晉,爺的事不能總丟姐姐一個人應酬。”我胡亂點點頭。
回府後,那封信一直纏着我!思前想後,我下定決心了。如今是康熙五十九年,離十四回府還有一年的時光。這一年,對於一位大將軍,可以做很多的準備。即便這是雍正大人的陷阱,我的胤禎也會將計就計,反客爲主的!
我擡筆文不刷點,寫了封信,然後吩咐叫常明進來。待屏退諸人,方說道:“我有件機密差使請常大哥幫忙。這封信要給十四爺,但其關乎性命,中間不能過任何人的手。除了常大哥,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請常大哥走一趟西北,把這信親手交到十四爺手上。”說着把信遞過去。孰料常明叉手行禮道:“恕奴才不能從命!十四爺臨走前有吩咐,奴才駐守大將軍王府,不得離開半步。十四爺原話——奴才離福晉不能超過半柱香的時辰,違令軍法從事。無論於公於私,奴才均不敢擅離。”常明神色肅然。我不死心地問道:“與十四爺性命攸關,你怎麼敢不去?”常明單膝跪下,斬釘截鐵地說道:“十四爺內有孫泰和衆多侍衛、親軍,外有西北行營三十萬大軍,安全庶幾無虞,府裡卻不同。福晉相信完顏氏福晉,奴才不相信。奴才身上幹着福晉和五阿哥的安危,就是福晉要殺奴才,奴才也得先逃走,再返回來守護福晉和五阿哥。”一席話倒把我氣樂了!看樣子常明是打定主意兼鐵了心。胤禎必定給了他最充分的授權,我又回到托腮冥想的狀態了。
熬了一天,又熬了一夜,我決定找胤禩幫忙。李光地臨終前,仍然看好胤禩——“目下諸王,八王最賢”,是李光第至死未變的觀念。雖然連受打擊,胤禩應該還有實力,而且胤禟前不久剛爲胤禎試製了新式的軍械,必然有秘密往來的管道。我揉揉酸酸的眼睛,起身梳洗命人備車出門。
剛走到二門口,佳蕊就笑吟吟地迎過來,說道:“妹妹哪裡去?”我沒來由得涌起不舒服,只得陪笑道:“好久沒出府了,市面上隨便走走。”佳蕊說道:“妹妹一個人出去嗎?蘭姑姑、淡月怎麼不見?”不是我陪她去雍親王府的時候了?也不是爲着弘明打架詣見德妃和宜妃的時辰了?還是我這兒誰走漏了風聲?見胤禩還在我的籌劃之中,若說漏出來,也只有送信這回事兒了!想來是胤禎的“嫡福晉”完顏氏拈酸吃醋了!
我鬆了口氣,含笑道:“蘭姑姑得照看弘暐,淡月已爲人婦人母了,總在我身邊也不盡人情了些!我帶着兩個丫頭和劉諳達出去,再有常明領着人跟隨,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哪裡來的危險?姐姐若擔心,不如我們一同去吧。多個人搭伴兒去,豈不更加有趣?”佳蕊搖手笑道:“罷!罷!還是妹妹自己去吧!可有一樣,別再出前尚書公子的故事了。”她能援引齊琨的典故,倒算有些心機了!我只答應笑着,自然地走了出去。我還聽見背後嘶嘶地吸氣聲。
出來倒是出來了,我怎麼才能見到胤禩呢?總不成衝到廉郡王府!婉鳳的怒目相向倒好說,且不說後來胤禎知道了如何,若提前打翻了西北那隻“醋罈子”,才叫難做呢!我坐在車裡半天都沒個頭緒。常明輕釦壁板,低聲稟道:“主子已經在東市轉了三四圈兒了!奴才發現了好幾夥來路不明的人馬。主子不如早些回去?”東市?我的眼睛一亮,吩咐道:“到歸去來。”
此刻正是飯時,歸去來俱是華服貴人,且人滿爲患,,竟然在門外排成長椅耐心等候,倒讓我想起等着捐官的場面。侍衛問過回說九爺不在。我有些掃興,卻見阿古帶着一隊人從裡面出來,經年的風霜都刻在臉上,可步履從容,沉穩有力。我大喜,忙命常明去說我要見胤禩之意。常明面有難色,只得走過去說了,回來向我稟報胤禩不得閒。胤禩纔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閒人”,豈會不得閒,但是常明這關我又過不去,難不成等着胤禎回來的時候?可那會兒留給我的胤禎準備的時間會不會太少了?我悶悶地吩咐到城外走走。
這裡是當年胤禎列兵出征之地!石板鋪路,衰草枯楊,威武雄壯已成往事。我呆望着這片空場,十萬大軍從此開拔,胤禎飲下壯行酒。他的眼前是一片光明,他的胸中是萬丈豪情!可他再回來時,眼中該有淚,心中該在痛?他失去的不僅僅是萬里河山,他失去了他最引以爲傲的父親,他還將失去他的母親,而他自己也將淪爲階下囚!我的淚滴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有事,未能更新,向大家道歉!請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