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杜遠受傷,雖然只是從耳孔中流出了一絲鮮血,馬賊中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本來他們已經越打越怕,真以爲面前這個刀槍不入的傢伙似神魔一般不可戰勝,所以越打越是泄氣。此時見杜遠也會受傷、也會流血,可見他也不是不能戰勝的。所以馬賊們歡呼一聲,士氣大振,下手又狠上了三分。
歐陽拙哈哈大笑,感覺極是舒心,笑完後衝着馬賊們吼道:“他媽的拿着刀劍的都給我退下來,拿着重武器的給我往前衝,拿着長矛的給我逼住他。我看這傢伙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此時的杜遠在歐陽拙看來,已經和一個死人沒有兩樣了,因爲杜遠確實已經支撐不住了。
打了這麼久,杜遠體力也開始下降。吸血鬼也不是全能的,加上杜遠又那麼久沒有吸過血了,能力更是大打折扣。更讓杜遠惱火的是,這幫子馬賊裡頭,居然有不少用狼牙棒等重武器的人。杜遠雖然皮粗肉厚,但到底沒練過正版的鐵布衫金鐘罩。他這盜版金鐘罩雖然沒有什麼氣門弱點,但抗擊打能力還是比不是硬氣功那麼強悍。雖然普通江湖人物的刀槍殺不了他,但是江湖一流高手或者是重武器的擊打杜遠還是頂不住的。
這狼牙棒上頭佈滿着無數的大釘子,據眼睛視力極好的杜遠觀察,有不少馬賊因爲不太愛護武器,不少的大釘子上都佈滿了鏽跡。要是被這根狼牙棒打到,就算紮在身上不緊要的地方,事後傷口感染也是很麻煩的。
杜遠氣勢一餒,此消彼漲之下,那些馬賊就個個奮勇爭先了。一個個馬賊前仆後繼地殺過來,杜遠身上很快就多了十幾處傷口,他流出的鮮血和馬賊們的鮮血混成一塊,把杜遠染成了一個血人。
“住手。”歐陽拙止住了馬賊的進攻,緩緩走到杜遠面前,說道:“我敬你是條好漢子,你自絕吧,我留你全屍。”
杜遠好不容易有個喘息的機會,一邊彎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邊在心中大呼倒黴。可不是麼?杜遠到這個時代以來,一口人血都沒有吸過,這次反而流了那麼多的血,實在是不划算之至。
歐陽拙見杜遠只顧着喘息回氣,一點理他的意思也沒有,不禁大怒,喝道:“你若是怕死的話,我送你一程也無妨。”
杜遠笑了起來,很認真地對歐陽拙道:“我這家族還沒有出過自殺的,要是我真自殺了,死後將臣老祖會不肯見我的。”
“那就讓我送你一程吧。”歐陽拙怒色一閃,將手中的槍一緊。
杜遠淡淡地一笑,掃了歐陽拙一眼,歐陽拙不知爲何心裡一顫。他本想就此上前殺了杜遠,以豎立他在馬賊中的權威。可杜遠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歐陽拙心中的雄心壯志一下子就煙消雲消了。
歐陽拙退後兩步,一揮手,一羣馬賊又吶喊着向杜遠撲過去。杜遠雙手握刀,眼中毫無懼色,心下還在盤算着還可以拉着多少馬賊陪葬。
忽然一把柳葉飛刀從天而降,衝在最前面的十幾名馬賊紛紛中刀倒地。一陣香風拂過,一個人影從天而降,擋在了杜遠的面前。
杜遠深吸一口氣,笑道:“老闆娘用的香粉絕對是出自京城寶脂堂的正品,讓人一聞之下心曠神怡,飄飄欲仙。”
佟湘玉卻沒心情跟他開玩笑,回頭瞪了杜遠一眼,道:“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看看你拼死護着的那些人吧。一個一個抱着老婆孩子躲在牀下發抖,哪有一個人出來幫你。”
“你不是出來了嗎?”杜遠聳聳肩,表示不以爲意:“我想護着他們是我自己的事,他們不出來幫我是他們的事。這兩不相干。”
佟湘玉一邊向馬賊射出飛刀,一邊拋棄了淑女模樣,開口罵道:“孃的,我今天也是腦子被馬蹄給踩了,怎麼會出來幫你。”
杜遠的笑容很燦爛。
這時候遼陽集內正在忙着燒殺搶掠的馬賊們也遇到了煞星。
吳宇林提着兩把菜刀,使的卻是正宗的百斬刀法。兩把菜刀在他和手裡上下翻飛,好似兩團銀光在他身邊飛舞,不一會已經有十幾個馬賊死在他的刀下。
宋雙河卻拿着一隻判官筆,一筆一劃在馬賊身上寫着字,只不過被他寫過字的馬賊卻統統都被點中了死穴,一個個都慢慢地癱在了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眼見是活不成了。
杜遠看得下巴都掉在地上了,拉拉佟湘玉的衣服指着他們倆說道:“你不覺得他們的武器應該換一換比較合適麼?”
佟湘玉回頭一看,簡單地做了總結:“相貌是爹媽給的,武功是師傅教的,這都選擇不了。只有愛好是自己的。”
杜遠恍然。
兩個人一邊聊天,手底下可一點也沒慢下來。
衆所周知的,拿着重武器的人力氣雖大,但敏捷度往往不怎麼樣。於是佟湘玉的飛刀拼命地往這些人身上招呼。而杜遠呢,就專打那些拿着短刀短劍等等輕武器,敏捷度又比較高的人。反正輕功比他好的人天下間也沒有多少。而這羣馬賊裡恰好沒有這些人。
一時之間這兩個人配合默契,打得馬賊們哭爹叫娘紛紛閃避。杜遠向來是得理不饒人的,一看現在得勢了,馬上就拉着佟湘玉往前衝,要找歐陽拙的麻煩。歐陽拙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在馬賊羣中上竄下跳左躲右閃,被杜遠追得狼狽不堪。
“咦,你爲什麼不發飛刀了。”杜遠百忙之中回頭問了一句。
跟在他身後的佟湘玉也對着杜遠展現了一個很天真,很純潔,很可愛的大大笑臉,說道:“因爲我的飛刀用完了啊。”
杜遠的臉一下子苦了下來。
場上形勢再次逆轉,杜遠和佟湘玉又被馬賊圍住了。那一邊吳宇林和宋雙河也被馬賊圍了起來,手中手刀和筆舞得越來越慢,身上也慢慢地出現了傷痕。
“孃的,今天被你這個跑堂的給害死了。”佟湘玉脾氣不好,眼見形勢危急破口大罵起來:“待會你可別給我先死,不然的話我一個女人要是落在這幫馬賊手裡,可就嗚呼哀哉了。”
“放心吧,你比我年輕,女人的壽命又通常比男人要長,我死了你都死不了的。”杜遠接口道。
佟湘玉一邊打着,一邊還想着和杜遠鬥嘴。突然感覺背後一緊,一隻大手已經抓住她的後脖,然後把她給提了起來。
佟湘玉大驚,屈肘就向後擊去,正中身後那人臉上。這時她才發現,將她提起的正是杜遠。
杜遠被佟湘玉那一肘正擊在鼻子上,鼻血糊得滿臉都是。可他卻還不知羞地對佟湘玉笑得很燦爛:“你先走一步吧,記着替我把小娟送回正氣山莊。”說罷杜遠聚力於雙臂,使勁將佟湘玉擲到街邊的屋頂之上。
佟湘玉趴在屋頂,看着杜遠的狼狽樣,本來想好好嘲笑他一番,哪知剛張開嘴,卻被滾滾流下的眼淚又給堵了回去,她只是哽咽着衝杜遠點點頭,表示一定不忘他的交待。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個遼陽集的百姓大喊了一聲,提着鋤頭衝出了家門。緊接着,一戶又一戶的房門打開,拿着鏟子、鐮刀、甚至是掃把的男人和女人們從自己的牀下衝出,衝出來勇敢地和馬賊廝打起來。
這些人雖然不會武功、這些人雖然手中沒有好的武器,但是他們人多,但是他們勇敢。馬賊們平素劫掠村莊時,村裡人大都都是乖乖地跪在地上,任由他們擺佈。何時見過整個村莊的人都跑出來圍攻他們的場面。一時之間,馬賊們慌亂了。
歐陽拙恨恨地一拍大腿,他知道此時已經事不可爲。
當一個市集裡所有人的勇氣都涌出來的時候,當所有的人都敢和馬賊拼命的時候,便是要攻下這個村莊馬賊們也要損失慘重。對於這些馬賊來說,實力就是一切。一旦他們實力大損,那麼別的馬賊或者盜匪就會毫不客氣地把他們這夥人給吞併了。
何況前面經過一番大戰,死傷在杜遠他們四人手裡的馬賊也不下百餘人,在現在這種羣情激奮的情況下,馬賊們並不能保證在這場戰鬥中的勝利。歐陽拙只得下令撤退,這也是他在這種情況下的唯一選擇。
遼陽集的男人們歡呼起來,一些膽子大心眼又活泛的男子順便摟住身邊的漂亮女子擁抱起來。在勝利的刺激下,他們往往能夠得逞。
杜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住地喘着大氣。這一場血戰幾乎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現在一鬆馳下來,杜遠只覺得混身又酸又痛,滿身的鮮血讓他止不住很心痛起來――看我這副樣子,這種佔便宜的事是沒我的份了,可憐我這遼陽集的大功臣哪,居然沒有人來理我,真是沒天理了。
這世上當然還是有好心的人。正在杜遠自怨自艾之際,身後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杜遠轉頭望去,原來正是佟湘玉。
佟湘玉雙手叉腰,努力要做出一副兇像,但嘴邊的笑意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好你個跑堂的,居然把我扔得這麼遠,害得我摔了一大跤,這筆賬該怎麼算?你起碼得在我這再打上兩年小工,才能賠得了。”
杜遠當然不怕佟湘玉的虛言恐嚇,笑道:“你若下次再說這種兇巴巴的話的時候,請你先把臉上的淚珠擦乾淨好麼?你這個樣子很沒有威懾力呀。”
佟湘玉大窘,伸手欲打,杜遠當然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也與她打鬧起來。
突然佟湘玉停下手,摟着杜遠的腰,埋頭在他胸前哭了起來:“你剛纔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會死呢。”
杜遠的身子一僵,臉一下子紅得像一隻猴屁股:“湘玉……”
佟湘玉伸出一隻手,按住杜遠的嘴:“你別說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而且和我性格也相投,我和你相處的很愉快。可我心裡只把你當作大哥哥,請你不要說出那三個字好麼?我們做一對紅顏知已不好麼?”
“湘玉……”一滴熱淚從杜遠的眼裡流出,佟湘玉心慌意亂地想阻止杜遠說話,卻被杜遠掙脫:“湘玉――我好疼!你要抱就抱,不過請你別摟在我的傷口上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