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一晚,我做了無數個甜蜜的美夢,在夢裡,我化身爲吸血鬼愛德華,無數次緊緊擁抱着女神,對她說,我愛你,如果你離開我,我會死掉,你一定不能走,也一定不能比我先死……第二天早上我正要睜開眼睛醒來,表弟一個大枕頭朝我狠狠砸了過來,怒罵我道,表哥,你昨晚做淫夢了啊!動不動抱我,動不動親我,惡不噁心啊你!我都去衛生間吐了好幾次了!今晚不跟你睡了!你睡沙發吧!我無語,訕笑地看着他,原來昨晚我他媽的把枕邊的表弟當成我的女神了,怪不得我總感覺女神怎麼頭有點大,摸起來沒那麼柔軟!

雖然夢做了無數,但我依舊精神抖擻,渾身充滿着精力,彷彿剛剛打了幾桶雞血。我摸出口袋裡的一百七十塊錢,然後問表弟借錢,準備湊夠報名費,也報名去。表弟無奈地搖搖頭,表示沒錢,於是我又跟小姑借,小姑也不是有錢人,但礙於情面,也爲了她那做長輩的自尊,硬着頭皮借了兩百塊錢給我。當時我也不知道這兩百塊錢對於她的意義,所以爲沒想那麼多,收了,然後吃完飯後歡快地和表弟騎着寶馬單車去那個小學了。彼時,天空有些陰沉,甚至貌似要飄些小雨,但我心情甚好,感覺頭頂上有十個太陽在燦爛照耀着我,我感覺世界如此美麗,感覺所有男的長得像劉德華,所有女的生得像瑪麗琳·夢露,就是那個街邊撿垃圾的八十歲的老奶奶,我都覺得她像章子怡那麼年輕貌美。而且,一路上,我也在不停構思我表白的臺詞,由於大腦超級興奮,我才思泉涌,很快一首一首才華秒殺李白杜甫的情詩成型在腦海。

進入學校,我張望每個角落,搜尋每張俏臉,卻沒發現女神的身影,心裡有些失落,但很快又不失落,因爲我知道她肯定會來的,不是她太遲,而是我太早了。交了費報了名,我便正式成爲了跆拳道練習班的一員,我的心情跟小雞啄米一樣興奮和喜悅。領了服裝和器材,我便開始在操場上胡亂擺弄起來,雖然美其名曰熱身,實則眼神一刻也沒離開大鐵門,因爲,我知道她就快來了。我是那麼期待她的到來,我的魂又被勾走了!“啪!”由於過於分心,雙截棍失去控制,一頭狠狠砸在了我的頭上,頓時我疼得要死,而且一摸,那裡一個大包已經冒起來了,好在表弟這個練家子隨身攜帶有紅花油,給我擦了擦,揉了揉,倒不那麼痛了。而就在我的傷口處理好,又要準備上陣的時候,“叮鈴鈴”一聲單車鈴聲的脆響,一輛單車飛速駛了進來,而且單車上,是個讓我熟悉無比的身影。我突然之間有些慌亂,正想逃避,可是,那道犀利又溫柔的眼神還是掃射了過來。

女神看到了我的狼狽,我心裡亂哄哄的,我是個自尊心特別強的人,不喜歡在女孩特別是心愛的女孩面前示弱。可是逃避與躲閃已經來不及了,女神居然將原本要開往車棚的自行車扭頭衝我這個方向極速駛了過來,我看實在躲不過去也就乾脆坐在那不動了,靜靜等着她的過來。女神貌似是加了速的,很快地在我面前那個花圃停了下來,然後熟練地下車,掛腳踏板,朝我快步走了過來。而她身後,緊隨其後她的表弟(我後來從表弟那得知,這個高大帥氣男是女神的表弟),看她表姐跟我好像走的很近,用極其惡毒與鄙夷的眼神藐視我。我知道,要不是他跟我表弟相處得挺好,他此刻估計衝上來打我了,瞧他那副公子哥般的又傲又臭的狗脾氣。

我無法面對女神的靠近。我知道,她是看到了我的情況後擔心我,想過來關心我,可是她對我越好,我就覺得哪裡越不對勁,好像她對我的好,是極其不應該的,而我對她的好,纔是天經地義的——而且,越好,我心裡才越安心,不然就會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心裡充滿慚愧!

“啊,你的頭,怎麼腫得那麼大……”走到我跟前的女神,看了眼我頭上那個高高隆起的包子,滿臉驚愕地嘆道,眼神裡也瞬間流露出滿滿的擔憂。我擡頭微微看了她一眼,擠出一絲極其勉強的笑容對她說沒事啦,就是剛纔一時大意被雙截棍給敲了一下。爲了顯示我被敲到是合理的——其實爲了維護我那略顯薄弱的面子,我特意強調我是個新手,第一次甩雙截棍這玩意,還沒摸着門道,等多練幾次熟悉了,就不可能再敲到頭了。女神手微微動了一下,貌似要摸摸我的頭,我的心立馬狂跳不止,跳動頻率似乎要直逼電動機!同時,心裡感動得稀里嘩啦,心說女神能夠待我如此,我就是死也無以回報!可是,就在我期待着她那雙玉手撫摸着我的頭的時候,教練吹響了哨子聲,哨子聲無比尖厲,彷彿在訓斥我們這羣不好好訓練的傢伙。大家一鬨而散,回到場地準備訓練,而女神又神情複雜地瞟了我一眼後也轉身走了。

尼瑪的,如此天賜良機,就被這個死胖教練的狗嘴給吹掉了,我要是李小龍在世,我定當立馬飛過去將他打趴下!我心裡無比憤憤,摸着還在微微生疼的腦袋,也朝訓練場地走了過去,如今我也是跆拳道班的正式一員了,我也要遵守訓練規則。而女神可能很意外我也加入了他們的跆拳道班,時不時用詫異和略帶驚喜的眼神瞥我。而我,其實練得相當心猿意馬,胖教練的話沒聽見幾句,都在偷偷瞥着女神,腦海裡都是女神那絕美和動人的背影。而一看到女神的視線即將射過來,立馬轉移視線,一次由於太過緊張,差點一棍子將旁邊的一個小胖的大腦袋給打爆掉!

我不知道我如何對得起我那七拼八湊湊起來的三百多塊錢學費,我只知道,一個上午練下來,我連最基本的跆拳道的準備姿勢都做不標準,那個胖教練覺得我有些孺子不可教,對我一直搖頭,甚至對我說,不應該啊,這裡的學員貌似你年齡最大,除了我那個朋友的女兒(就是貴爲北大才女的女神),貌似你學歷和智商也最高了。我臉有些紅,覺得怪對不住我那三百多塊錢,但又很快的釋然,因爲我知道,我這是在爲愛情所做的犧牲,而愛情尼瑪的是最最寶貴的,最最無價的,哪裡是狗屁的跆拳道可以比擬的。法克,影響我跟女神的所有一切,一邊去,老子不在乎!

不過我還是有些鬱悶的,畢竟我其實是個好面子的人,很少被說得如此不堪,而且是被當着如此多年齡比我小這麼多的小屁孩面前。老臉啊!我的這張老臉啊!都尼瑪被丟得乾乾淨淨的了啊!

可就在我略感鬱悶的時候,女神卻突然走到了我的身邊,我起初以爲是表弟來找我一起回家吃飯去了,可擡頭一看,卻是我的女神,她在我一米外的地方停下,用一雙熱辣卻略帶羞澀的眼神盯着我,好像一副審視和逼問的眼神,要從我口中逼出些我曾經做過的一些犯罪事實來。不過她的視線,在直視我兩三秒後,就偏移了,貌似想到了什麼又不敢直視我了。

而我也是在正視她兩三秒後,就再也沒有勇氣直視下去,也是嗖地轉移了我的視線,並且整個人瞬間顯得非常的侷促不安。可以說,我們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轉移視線的。這一刻,我們顯得是那麼有默契,但是,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又突然陷入了莫名的尷尬。

不過這次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女神很快就打破了沉默,用很弱的語氣對我說,“其實不難學的呀,你那麼聰明,你只是沒用心罷了,要不我再教教你……”

感動之情瞬瀰漫我全身,我如同斷電的機器突然瞬間呆滯,就像一隻木雞似的那般木然呆立在那。我不知道,女神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值不值得對我這麼好。我只知道,我鼓起的所有勇氣,又被我的心虛所代替了!不過,還好,《暮光之城》裡面的情節又立馬浮現在我腦海,我又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相信了人世間應該是存在這種巨大懸殊的愛情的。“嗯,好啊~”我擡起頭,露出感激的微笑,最終給了女神一個禮貌又滿含深意的迴應。

是的,女神都已經做出了這麼多的暗示和如此多的善意舉動,我也不該再如此窩囊,而應該像《暮光之城》裡的愛德華那樣,勇敢地去愛,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到大一直被冷眼和自卑深深包圍着,也不太相信窮小子與漂亮公主之間的愛情——當然,在我還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的時候,我相信過,甚至渴望過。

但是隨着時代的發展和物質的越加豐富,拜金女與物質女越來越明目張膽,越來越層出不窮,什麼寧願坐在寶馬裡哭也不願坐在單車上笑的事越來越多,甚連我們那些農村地區都開始以十幾萬二十幾萬來明目標價,我就更不相信所謂的窮小子與漂亮公主之類的愛情故事了!我甚至覺得,連窮小子與灰姑娘這種看起來門當戶對的愛情也是少得尼瑪的可憐!這麼個物慾橫流的操蛋時代,除了金錢就是金錢,哪還有那麼多狗屁的所謂真愛!我覺得除了七八歲,八九十那些還沉迷在童話故事裡的孩子會相信,真的是沒人會信。

女神說這話的時候,我偷偷瞥了她,我發現她臉上的表情是帶着矜持的,也就是沒那麼爽快和樂意的。我心一沉,又跟個神經質似的陷入了胡思亂想——她之所以會有這種表情,到底是因爲骨子裡還是沒有將我放到與她同等的位置而產生的,還是因爲她心裡其實也喜歡着我但又作爲個女孩子主動了害怕被拒絕後她的自尊心被傷害。我無法在那一刻清晰判斷,因爲女神突如其來的善舉讓我無比緊張,腦子也是瞬間一片雜亂,我完全沒法靜下心來冷靜你思考她的這個表情背後的深意。但是,女神如此對我,我還是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和感動的,所以我費了很大勁讓自己平靜下來後,對她微笑着說謝謝。其實我想讓她教我,這幾乎是我夢寐以求的,但是又出於我那男孩子那點可憐的自尊心,我婉拒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的骨子裡,會有“我必須比女方強,我不能讓女的看輕我”的封建思想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