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據點,是一座山中被挖出的部分。
看樣子應該是戰鬥的痕跡,只是比較湊巧被什麼東西轟開,應該不是特地打造出的避難所。
皇太一完全不清楚這一類咒法究竟能發揮多大效果,感覺好像的確是有用,至少這邊根本就沒有喪屍出現,也不知道是被驅趕了還是佈置了什麼幻象,反正自己是沒見到什麼阻礙就直接過去了。
說實話真的十分簡陋,大概是門的部分被石板封着,裡面連山洞都算不上,還是半露天的,門口守着的是兩個普通僧人,有戰鬥力的人總共是五個,和喪屍的數量比起來,堪稱可悲。
被保護着的人也不多,只有四個,從打扮上看是平民無誤。
他們竟然還會保護平民?
感覺有一點奇怪,但不是令人懷疑的那種,可能對火燃宗的事情還不夠理解。
“……如此這般,我在尋找法器的位置,你們又爲什麼在這裡?”
皇太一要和對方交涉,也就沒有隱瞞和十法彌勒戰鬥的過程,以及喪屍圍城的事情,即使不說,這些人應該也都知道得八九不離十。
“這個村子是我宗的邊境,距離幾條公路很近,算是一個需要重兵防守的地方,我們是守軍,裡面那些人,是附近村子的平民……”
冥劫算是本地人,說起這些事情,差不多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長話短說,他也迅速說明了情況。
雖然是邊境但這邊喪屍出現的不算快,所以才勉強能夠做出一點反應,但即便如此能救出的人也只有這麼一點。
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物資也只搶救出了一點點,剛纔就是因爲冥劫想要外出收集一些生活物資才被喪屍們發現遭到襲擊,假如皇太一沒有出現的話,結局可能就是全滅。
“你們在這裡保護的這些人,毫無疑問是沒有戰力的弱者,即使這樣你們也要保護他們麼?”
皇太一習慣了火燃宗強者生弱者死的教義,這時候就會感覺到各種不自然。
“守護民衆是我等的職責,況且民衆又不是戰場上敵對的敵人,就算再弱小,也是我宗的根基,不能一概而論。”
冥劫板着臉的樣子意外的專注,讓人不敢隨便吐槽。
好像是有點誤解他們的教義了,也可能是一樣米養百種人。
也對哦,如果真的是隻有實力足夠的強者能活下去,那絕對不可能還這麼有秩序,早就變成無法無天的修羅之國了,鬥爭,只能說是一種風尚,一種信仰,並不能說比自己弱的就一定要全都死光才行。
內部有矛盾,或者彼此之間存在着競爭關係,解決的辦法就是死戰,無論父母兄弟,勝者會擁有話語權,但這也只限於少數的狀況,多數人也都會選擇老老實實過日子。
“原來如此,是我誤解了,你身爲鎮守,對製造喪屍的法器理解程度怎麼樣?”
皇太一迫切需要一個工具人。
別的全都不用,只要能老司機指個路就好。
“我宗不擅長製造喪屍,很長一段時間之中,都是拜託給其它宗派執行的,我也只懂得一些皮毛。”
冥劫也老老實實回答了問題。
“你們真是特立獨行。”
皇太一知道五大宗每過一段時間會大批量製造喪屍進行遠征,目標就是牆的對面,其實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以爲那邊有極樂淨土,說不定就是一種維持統治的方式。
“我宗認爲大量使用喪屍是弱者的行徑,但因爲過去的盟約,也要提供喪屍才行,像其他宗派常做的……那種想辦法增加喪屍產量的途徑,我宗絕不會使用。”
冥劫的話剛硬果斷,看來的確是對量產喪屍的行徑很是不齒。
喪屍的材料既然是人,增產的辦法當然就是增加人的數量,至於這個辦法是非常畜生的,皇太一想都不敢想。
既然火燃宗不會做這樣的事,不管是不是自命清高,或者被教義所束縛,至少能夠證明一件事情。
——他們的人格還沒有低劣到無藥可救的程度。
想要統一五大宗,需要的人力必然是一個龐大的數字,憑着現有這幾個人肯定是不夠,最低限度說,至少需要一些同盟者,或者可以勉強相信的部下才行。
火燃宗只臣服於力量,並且沒有像其他宗派那樣喪心病狂,其實最開始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最先上門踢館,眼前這些人應該暫時可以相信。
“我已經完全清楚了,現在我必須找出法器的埋藏位置,塔的那邊狀況還算好但不能這麼一直持續下去,只靠我一個人找不到法器,希望能借用一下你們的咒法。”
皇太一試着提出了請求。
僧人們彼此研討了一小會兒,聲音沒有明顯變化,看得出來並沒有掩飾的想法。
“這件事只能讓我跟你去了,我多少有一點頭緒,但我想問,現在塔還能不能提供讓這些人避難的場所?”
討論的結果當然是實力最強的冥劫出手,不過他也問了皇太一這樣的一個問題。
“塔現在處於死守的狀態,沒辦法讓外面的人進入,連我都被困在了外面,何況這一路上聚集的喪屍數量太多,我覺得做不到。”
皇太一想過是不是說些什麼安慰一下他們,但覺得這些人都是剛強的硬漢,應該不需要口頭上的安慰。
“我明白了,你們都明白了麼?現在我宗僅存的人們堅守在塔中,雖然已經戰敗了,但仍然沒有被放棄,還在努力活着。”
冥劫回頭看了一眼其他的僧人,還有角落裡不敢接近的平民們。
這是暗示什麼啊?
“明白了!現在正是我等挺身而出的時刻,也是我等的榮耀!”
僧人們立刻點頭答應,爲首的那個還說得相當慷慨激昂。
搞不懂,是什麼暗號?
“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麼?”
冥劫站起來等待皇太一的命令,已經把自己看做了部下。
“越快越好,那就請多指教了。”
皇太一覺得這一趟沒算白跑,總算毛了個還算靠譜的隊友,一個人真的沒法搞。
“明白。”
冥劫也沒帶什麼隨身的物資,起身就走。
剩餘的僧人們沒有起身,端坐在原處,面色**。
平民們貌似也不像剛纔那麼頹廢了,眼神中忽然就多了一種責任感。
依然是不懂。
算了,不懂也沒辦法。
“關於這方面的咒法,你有什麼意見?”
皇太一走出避難所,先張望了一圈附近,還不錯,沒有喪屍冒出來,能夠慢慢商量作戰計劃。
“我知道幾個過去設置法器的地點,都是經過反覆計算之後選擇出來的,我認爲這些地點應該優先考慮。”
冥劫所掌握的資料遠遠不是皇太一能夠知曉的程度,一下子就看出了高低之分。
明明塔的那邊也有鎮守,怎麼就沒有人提出這個看法的?還是說真的不知道?太怪了。
“別人都不清楚的嗎?”
“專心修煉的人很多,我們駐守邊境的人比較瞭解。”
冥劫這麼一說,皇太一當即明白了。
邊境是喪屍最開始侵入的區域,活下來的人幾乎找不到,可能倖存者裡面確實沒有太多專業人士。
“那我們就多跑一跑了,他們躲在這邊安全不安全?”
皇太一也只是順口一問。
“他們的犧牲會有足夠的價值。”
冥劫的臉蒙着陰影。
“你說什麼?嗯?喂……難道說……等一下!”
皇太一揮手推開冥劫,幾乎是一頭撞進避難所。
被視網膜所接受到的景象,是滿地的屍體。
沒有掙扎的痕跡,但死了的人,多半不會怎麼安詳。
平民們應該是吃了某種毒藥,口中流淌出黑色的液體。
留守的僧人們以類似自絕經脈的方式引爆了體內的法力,一動不動的盤膝而坐,如同寺院裡一座座的佛像。
就這麼死掉了。
還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轉身之後就變成這樣。
並不感到可悲,甚至有點黑色幽默。
莫名其妙也要有個限度!
“喂!這是怎麼回事!”
皇太一情緒很穩定,就是一開始被驚到了一下,並沒有過多的憤怒和不解。
甚至隱約還會有一種“也就這麼一回事了,就是想聽聽你的說法”,這樣的感覺。
“因爲我宗無論法力高低,都有一顆強者之心。”
冥劫從後面跟了上來。
“強者之心?”
“沒錯,既然自己的存在會成爲不穩定的因素,那就理所當然不該懦弱的苟活,我現在沒有任何需要保護的人,接下來就能夠爲更多活着的人付出這條生命,沒有退路纔會有開拓出生路的力量,僅此而已。”
冥劫已然有了一死的覺悟。
其他的僧人和平民們也有同樣的覺悟。
“這……”
皇太一就像一拳打到了空氣當中,好像沒有覺悟的就剩自己了,這就很尷尬。
平民和僧人們都不像是被什麼人脅迫才做出這樣的事情,真的是非常驚人,也非常駭人的覺悟。
然而那真的是有必要存在的覺悟麼?不畏死亡固然是英雄的品質沒有錯……
也許因爲自己算不上真正的英雄所以才無法理解。
更不懂得什麼真正有效的祈禱方式。
皇太一雙手合十,默默低下頭向他們致以自己的敬意。
力量,果然不能夠代表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