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說看。”
薛璟又喝了口茶,輕聲道。
搗蛋鬼俱樂部在吳幼晴的口中是猶如洪水猛獸一樣的存在,甚至建議薛璟不要和他們有任何牽扯,不然會被沾一身屎,甩都甩不掉。
但是聽御伽鈴鹿的說法,這組織之所以這麼神憎鬼厭,似乎是有原因的?
雖然薛璟比起他的說辭,更願意相信自家幼晴A夢的話……但來都來了,聽聽倒也無妨。
“世人對‘搗蛋鬼’多有誤會,恐怖組織、攪屎棍、長不大的頑童、神經病……這些說法,雖說不能算錯吧,但並非本質。”
御伽鈴鹿姿態優雅的拿着茶壺,以完美符合茶道規範的動作,爲薛璟手中茶杯添上茶水。
他的聲音極爲柔和,像是那種教養極佳,連說話時的動作語氣都有講究的大家閨秀。
當然,他本就是大家,至於閨秀……有待商榷。
“‘上帝’死後,新紀以來,我們所處的現世發生了無數本不該有的異變,脫離了原本應有的歷史軌跡。”
“這其中,公認影響最嚴重的,便是層出不窮的‘交界地’。”
“但是,事實上,相比起交界地,有些東西的出現,帶來的後果嚴重性,遠遠要比交界地大得多,只是暫時還未爆發而已。”
薛璟問道:“什麼東西?”
御伽鈴鹿緩緩吐出兩個字:“——異神。”
“‘上帝’的死,讓無數異神的目光投向了這個失去‘神’的世界,這些超越人類認知的存在,通過各自不同的方法,對着我們身處的現世施加着影響。”
“目前存世的諸多異神教,便是由此而來。”
“薛君,你可知這些覬覦我們現世的異神們,爲何不親自降臨干涉,而是要如此費心思,弄出異神教之類的小打小鬧?”
薛璟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他並非真正的受賜者,對異神的認知基本上都是從吳幼晴說過的三言兩語中瞭解到的,基礎知識都嚴重不足,更別提此刻御伽鈴鹿所說的明顯很深層的隱密了。
御伽鈴鹿微微一笑,說道:“祂們不是不想進來,而是進不來。”
“因爲我們的世界……很複雜。”
薛璟神色一動:“細說。”
御伽鈴鹿輕聲道:“我們這些出生在現世的人習以爲常,視之爲理所當然的各種基本物理規律,各種嚴絲合縫沒有任何破綻的‘法則’,你可能會以爲,這應該是每一個‘正常世界’的標配吧?”
“然而,並非如此。”
他伸出一根纖細的食指搖了搖。
“恰恰相反,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是‘異常’的。”
“我們搗蛋鬼內部,在幾十年前曾經有過一名前輩,他是一位資深的神選受賜者,與賜福他的異神深度交流了二十餘年……他將自己與異神的交流中得到的所有信息與知識全都整理歸納,記載了下來。”
“據他所記載的,那尊異神曾經跟他提到過這樣一句話……或者說,表達過這樣的意思。”
御伽鈴鹿頓了頓,接着說道:
“——祂從未見到過如此精密嚴謹的世界,這個世界的締造者真是個該死的完美主義強迫症。”
薛璟眉頭一挑,目露思索。
聽御伽鈴鹿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
雖然他們這些從一開始就誕生在現世裡的人視之爲理所當然,但好像,這個世界的法則設定……其實非常牛逼。
精細到微觀層面的級別,每個粒子的碰撞與結合會發生什麼現象,導致什麼效應都設定的異常詳細,人類爲了理解這個世界,還創造出了‘數學’這種同樣精細嚴謹到極點的學科。
直到‘上帝’死去之前,這個世界似乎從未出過BUG,每一種現象都有深層的原理可以解釋,哪怕暫時無法解釋的,也只是人類的水平不夠,而並非世界本身出了差錯。
若是將‘上帝’比喻爲程序員,那麼得是怎樣的一個強迫症絕世大佬,才能碼出一個這樣完美的程序(世界)?
人類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由於沒有別的參照物作對比,因此只是將這個完美的世界視爲理所當然,並未想過,自家世界其實很可能是一個異常牛逼的不正常產物。
“越是嚴謹,邏輯鏈與法則越完善的世界,異神們就越是拿它沒辦法。”
御伽鈴鹿繼續道。
“事實上,若非‘上帝’死去,導致現世與異界相撞,產生兩界交迭現象,混入了異界法則,導致現世原本完美的邏輯鏈與法則出現破綻,異神們根本無法對現世施加一絲一毫的影響。”
“即便是現在,雖然法則有了破綻,但是異神們能對現世產生的干涉依舊是微乎其微的……然而,這只是暫時的。”
御伽鈴鹿語氣並未改變,但因內容很重量級的原因,薛璟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嚴肅的氛圍。
“與現世接壤的異界越來越多,交界地不停的誕生,每一年新增的交界地數量都在攀高……現世法則被污染的程度也越來越高,異神們能對現世進行的干涉也會越來越大。”
“異神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最好還是將其拒之門外,以免發生不可挽回的後果。”
薛璟歪了歪頭:“所以我們要怎麼辦呢?”
御伽鈴鹿柔聲道:
“這就是我們‘搗蛋鬼’正在做的事情了。”
“提高整個世界的‘溫度’,儘可能的讓整個世界熱鬧起來,讓其更加複雜……”
“嗯,這樣說可能有點難懂,還是打個比方吧。”
御伽鈴鹿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
“如果將我們所處的現世視之爲一臺電腦,那麼異神的干涉就是正在逐漸入侵的,難以阻止的病毒。”
“而我們在做的事情,就是讓整臺電腦儘可能的運轉起來,增加病毒入侵的難度……”
“這比喻可能不恰當,但總之事情就是如此。”
薛璟不置可否道:“哦?這麼說來,你們正在乾的居然還是造福世界的正義事業?”
御伽鈴鹿搖了搖頭,笑道:“我無意給自己頭頂戴上書寫正義之名的帽子……‘搗蛋鬼’的其他成員也是如此。”
“恐怖組織,攪屎棍,頑童,神經病……這些對搗蛋鬼的評價與定義都是正確的,組織裡的所有人都只不過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胡鬧着而已。”
“只不過,有人爲了這個也許稱得上‘正義’的目的,將這些神經病整合了起來,讓他們能鬧的更大,鬧的更歡。”
薛璟眉頭一挑:
“嗯?那你邀請我,難不成是覺得我也是神經病?”
御伽鈴鹿搖頭,“當然不是……只不過,有些人,就算不是神經病,鬧出來的事情,也不會比神經病小。”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薛君,有個人對你下了定論,欽定了你是個終將會鬧出大亂子的人。”
薛璟嘴角動了動:“誰?”
哪個王八羔子,這麼詆譭他。
他這麼安分守己循規蹈矩的人,怎麼可能鬧出什麼亂子。
這不純污衊嗎?
御伽鈴鹿摸了摸下巴:“嗯……不能說,不過要是薛君你加入我們的話,立刻就能知道了。”
薛璟站起身,緩緩道:“我會考慮的。”
“那麼,茶也喝了,話也說了,今天就到此爲止吧,我這就告辭了,鈴鹿桑。”
御伽鈴鹿也站起身,輕笑道:“薛君,我們賽場上再見,我很期待。”
薛璟點頭道:“我也是。”
說完,轉身往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拉門被推開,若宮太平站在門外,恭敬的對薛璟鞠躬。
“薛璟大人。”
薛璟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在他的引領下,往道場外走去。
路上,薛璟跟在若宮太平的身後,看着空無一人的冷清道場,隨口道:
“太皮君。”
若宮太平凝滯了一下,苦笑道:“是太平,薛璟大人。”
因爲【愛之證】副作用的緣故記不住人名的薛璟擺了擺手:“都差不多啦。”
“你這道場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弟子們平日裡吵鬧,我怕他們打擾了少主……”
……
出了道場,薛璟閒着沒事,便打算回止戈基地練武去。
源城很大,比晴城還要大二十倍以上,止戈基地位於B3區,距離A3區也頗遠,要是用雙腳跑的話,哪怕是薛璟的速度也得跑老長一會兒,因此還是得坐高速單軌列車回去。
在去車站的路上,貓貓開口道:
“那個御伽鈴鹿說的話,伱是怎麼想的?”
薛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太相信他的說辭,但也不排除他說的都是真話的可能性。”
“那你打算怎麼辦?搗蛋鬼俱樂部官方定義是恐怖組織,報警抓他?”貓貓疑惑道。
薛璟擺手道:“怎麼可能報警,他可是御伽財閥的第三繼承人,極東的重要人物,就憑我的一面之詞說他是恐怖組織成員,官方反倒得把我抓起來,控告我居心不良挑撥兩國友好關係……”
貓貓道:“那咋辦?什麼都不做,當無事發生?”
薛璟得意道:“哼哼,這就涉及到你的知識盲區了吧,人不能什麼事都靠自己解決。”
“要把處理不了的事,交給能處理的人。”
他伸手從兜裡掏出手機。
“遇事不決,找幼晴A夢。”
貓貓撇了撇嘴,意義不明的輕哼了一聲。
薛璟打開通訊錄,找到備註吳幼晴的號碼,撥打了過去。
沒有讓他等多久,只是嘟了兩聲後,電話就被接通了。
“喂?”
讓人心神寧靜的悅耳聲音從聽筒中傳來,薛璟正想像之前一樣先和吳幼晴調笑兩句,但在一雙綠寶石豎瞳的注視下,莫名有些心虛的收起了這個想法,只是乾咳一聲,很正經的開始打報告:
“BOSS,是這樣的,我剛剛和御伽鈴鹿接觸了……”
他將御伽鈴鹿所說的話,包括他是搗蛋鬼俱樂部成員,以及這個組織存在的目的之類的全都詳細說了一遍。
電話另一頭的吳幼晴聽完後,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這件事情你都不必管,也不用回覆他的邀請,我會去確認處理的。”
薛璟點頭道:“我明白。”
“不過,如果他自曝的身份是真的,那麼搗蛋鬼俱樂部居然主動接觸了你……這卻是個有點糟糕的消息。”
吳幼晴想了想,說道。
“按照御伽鈴鹿的說法,搗蛋鬼裡面應該存在着一個能看穿你身上‘異常’的人,注意到了你。”
“無論什麼原因,和這個組織扯上過關係的話,基本上不脫層皮也是惹的一身騷,今後你可得小心注意些。”
薛璟淡定的回覆道:“沒事,我習慣了。”
對於自己容易被麻煩找上門的體質,薛璟已經放棄了抵抗,主打一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哥們就在這,有本事都來吧。
他媽的把你們全都一拳轟散吔!
“對了BOSS,聽你這說法,我身上是有什麼‘異常’?”
薛璟疑惑的問道。
御伽鈴鹿說有人欽定了他是個會鬧出大亂子的人……薛璟不信,但是吳幼晴說的話,在他眼裡含金量一向是很高的。
她既然提到了自己身上存在着‘異常’,那薛璟就不得不在意了。
吳幼晴輕嗯了一聲,說道:“這個等以後再跟你說,一時之間也很難解釋清楚。”
薛璟點頭道:“知道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後,薛璟掛斷了電話。
……
隔天中午,止戈基地住處的客廳中,薛璟坐在沙發上,用手環播放着全息影像視頻。
那是一個直播畫面,最下方有着一行字。
【U19無限制格鬥賽-總決賽抽籤儀式,即將開始】
並未讓薛璟等太久,畫面很快就切換到了現場。
舞臺上,西裝革履的主持人拿着話筒,主持着抽籤儀式。
很快就來到了介紹各個出場選手的時候,薛璟的頭像也位列其中,印在背景熒幕上。
介紹過程沒什麼特殊的,每個人都是很公式化的講一下姓名、流派、師承就沒了。
很快,所有的選手都介紹完畢,抽籤正式開始。
舞臺上,負責抽籤的魁梧中年男人從箱子裡拿起一枚抽籤球,將其打開,拿出裡面的紙條,對着鏡頭展開。
1號出場選手——薛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