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對勁……”
阿琴說着，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誒，我異化率好像……降低了。”
她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薛璟一邊幫她解開身上的鋼索跳繩，一邊若無其事，彷彿不甚關心地說道：
“哦？是嘛。”
阿琴漂亮成熟的面容上浮現一絲愉悅：
“雖然沒有具體檢測，但這種腦子清明的感覺，不會有錯的……是因爲擺脫了你的控制，聖痕失而復得而心神放鬆的原因嗎？”
薛璟隨意道：“應該是吧……說好的東西呢？”
阿琴笑眯眯的，正想調戲一下這個好看的少年，卻聽他語氣清淡地說道：
“我勸你不要有任何多餘的想法，你我之間距離不超過一步……這對於武道家來說意味着什麼，你不會不清楚吧？”
阿琴渾身一僵，訕訕道：“你這人好沒意思……”
阿琴眼睛微微瞪大：“這可是爲了拿種子給你才這樣的！”
“練武這條路到底行不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反倒是你們，無論是植入異植體的改造人也好，服用禁藥的新武派也罷，又或者是自認爲受到神明寵愛的你們受賜者……”
就連一句簡單的‘老子就是樂意不行嗎’，他都無法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薛璟接過種子，手指在其表面摩挲了一下，凹凸不平的表面帶來粗糙的手感。
看着薛璟那張挑不出毛病的俊臉，她忍不住開口道：
阿琴嘴角動了動：“就是得從地下啊……千紅萬豔之主是一切花草植木的源頭，而祂的誕生，源自於構成世界的四大元素中‘地’與‘水’的交融……這也是爲何世間一切花草植木不是在地裡就是在水裡生長的原因。”
他看了眼因爲根莖鑽出而裂開縫隙的地板。
而只要無法肯定這點，他就無法理直氣壯的反駁別人。
說着，她搖了搖頭，右手擡起。
也做好了辯論的準備，沒想到薛璟卻直接揭過了。
根莖的尖端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隨着阿琴手腕一轉，花苞盛開，中心處是一顆核桃大小的暗紅色種子。
說到這裡，薛璟沉默了一下，“算了，雖然很想反駁你一頓，但我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適合對你們說這些話的人了。”
薛璟看了她一眼，拿着暗紅色的種子，走到沙發處坐下，淡淡道：“你還真是不死心啊。”
這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敵對關係就算化解了，阿琴頓時長出了口氣。
她放鬆下來後，心思不禁活泛了起來。
而是類似於那種，大學自己選了個比較喜歡的專業，結果見個人就搖頭嘆息的對他說，你這個專業真不行……
阿琴點了點頭，見薛璟沒有談下去的意思，只能道：“好吧，你要是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通過你姐姐聯繫我們。”
房間內的地板裂開一道縫隙，手臂粗的綠色根莖從縫隙中鑽出，彎彎扭扭伸長到阿琴的手邊。
薛璟搖了搖頭：“又是這話，我已經聽膩了。”
薛璟對此多少還是有點情緒的，只不過，他確實難以反駁別人的話。
因爲他擁有別人沒有的東西，所以才能理所當然，毫無顧慮的走在舊武之路上，他很清楚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搖了搖頭，薛璟不再思考這些無所吊謂的事情，而是想道：
他揮了揮手：“你趕緊走吧。”
她將種子拿起，遞給薛璟，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娜古蘇姆查拉託露絲’種子……雖然不知道你要這東西幹嘛，但我得提醒你一句。”
他搖了搖頭，自語道：“舊武還真是人厭狗嫌啊……”
若是他沒有技能面板，他真的能毫不猶豫的拒絕異植體、禁藥和受賜神恩，堅持走舊武之路嗎？他不能肯定這點。
“我覺得是你的話，慈母對你的喜愛，估計能更勝於你的姐姐……”
薛璟奇怪道：“你說一聲會破壞地板，我不就跟你出酒店拿了？再說，你控制這玩意就一定得從地下鑽出來嗎？”
他一直都很清楚，舊武只是他用來開發技能面板的途徑，他真正強大的地方從來不在於武功，而是面板。
“練武……實在是太浪費了。”
“薛璟，你真的就……沒打算入教看看嗎？”
其實說他多喜歡舊武，那倒也算不上。
阿琴搖了搖頭：“我是惜才……你能在這個年紀就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應該也是個有野心，不甘於平庸的人。”
阿琴歪了歪頭，有些疑惑。
她本以爲薛璟會說些‘你們所使用的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非人之力終須付出代價’‘武道纔是人類唯一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之類的老生常談的話。
之所以被別人看不起會產生不爽的情緒，也並不是他對舊武有什麼認同感。
“這是異界植物，需要的養殖生長環境和現世完全不一樣，在這邊是種不活的，我能控制它生長是因爲慈母的力量……”
“作爲其誕生的象徵，我們這些受賜者動用其力量的時候也是有限制的，只能從地下或者水裡召喚植木，無法在虛空中具現。”
等到她離開後，薛璟在沙發上躺了下來，手裡拿着暗紅色的種子在眼前旋轉着。
薛璟摸了摸下巴：“這倒是個好情報……看在這個情報的份上，維修費就不用你出了，你走吧。”
“地板的維修費伱出。”
“從剛纔那女人說的話來看，聖痕被我抽取神性後，異化率果然降低了。”
他之所以這麼簡單就將眼珠子還給阿琴，正是想確認一下這點。
在知道姐姐薛晚已經成了受賜者，並且有被污染異化的風險後，他就想到了這點。
“現在看來，所謂的‘神性’，其正體已經撥開了一層迷霧了。”
薛璟目光閃爍。
從他摸到【貓尾環】，接觸神性到現在，被他所吸收過神性的物體或者人，其本身擁有的力量都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神遺物功能依舊完好，貓貓融合芭絲特後依舊擁有異神能力，花神會這女的被他吸了聖痕的神性後，照樣動用了操控植物的能力，沒有絲毫掛礙。
而現在，他終於發現了神性被汲取後的異常。
異化率……
神之力浸潤，污染精神意識，會讓人發生異化，而抽取神性，卻會讓異化率降低的同時，不影響其帶來的能力。
也就是說，所謂‘神性’，不是神的力量本身，而是這力量上，附帶的某種東西。
“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確定，之後去找姐姐確認一下，她是受賜者，也有聖痕，從她身上吸一波神性，看看她的異化率會不會降低。”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就不太需要擔心她異化的問題了。”
“另外……”薛璟摸了摸下巴。
如果吸取神性真就是這樣，降低異化率同時又不影響其他，那他豈不是所有受賜者的……親爹？
要是公開的話，他估計真的得被一堆人追着喊義父了。
神性豈不是能吸到手軟？
聯想到收穫，薛璟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但理智還是強行將壓過來的慾望一拳打飛，跳了出來，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喊義父的人肯定多，但其中肯定有不少呂布在……”
他雖然不知道世界上的受賜者有多少個，但也清楚，絕對少不了。
這世界水深的很，受賜者中肯定也有那種恐怖到他目前難以想象出來的怪物級強者存在。
要是他能無副作用解決異化率這件事暴露出去……那得牽動出多麼巨大的利益？
屆時會發生什麼，完全是不可控的。
也許他真藉此一波肥了自己，但這種不可控的事態，絕非他想要的。
有技能面板在，他終將成爲人間真神，不急，不急。
壓下心底對神性的慾念，薛璟打開面板看了一眼。
“嗯？怎麼沒恢復的跡象？”
他看着神性技能欄裡的【植契】，有些疑惑。
從契約了那盆吊蘭開始，植契名字的顏色就一直很黯淡。
顏色就是藍條，黯淡就是空藍，但雙生和影焰使用之後，隨着時間推移，黯淡的顏色也會逐漸發亮，直到重新變回淡金色。
而植契卻是一點都沒有恢復的意思，明明已經過去接近一小時了。
“難不成……”
薛璟從口袋裡拿出那枚吊蘭化作的種子。
他心念一動，吊蘭種子上銘刻的契約印記頓時消散。
這時，面板上的【植契】頓時亮了起來，化作淡金色。
“果然麼……”
薛璟目露了然。
“限制在於契約的數量……還是不能讓我玩無限植物大軍啊。”他嘆了口氣。
“Lv1，只能契約一個植物？”
薛璟伸手將吊蘭種子放到桌上，拿起暗紅色的‘吸氧樹’種子。
心念一動，暗紅種子的身上出現了圓形的契約花紋印記。
再打開面板一看，【植契】的顏色黯淡了下去，並且，比契約吊蘭的時候，還要黯淡許多，幾乎已經徹底黑掉了。
“越強力的植物，消耗就越大嗎？”
“這麼看來，並不是限制契約數量，而是契約能量的消耗問題，總數爲100，契約吊蘭消耗30，契約‘吸氧樹’消耗99……大約是這樣。”
薛璟將契約完成的暗紅色種子丟到地上。
咔噠咔噠的蠕動聲音響起，種子身上頓時有十幾條綠色的小根莖從各處長了出來，越來越粗，越來越長，所有根莖不斷蠕動着，看上去就像一隻章魚在揮舞着自己的觸手。
根莖逐漸變大到十幾米長，蠕動着在酒店房間內伸縮着，逐漸將整個房間都塞滿了一半。
與此同時，薛璟也感覺到，根莖身上正在呼吸着，周圍的氧氣以一種幾近狂暴的速度，被它不停的吸攝進去。
空氣變得稀薄，薛璟開始感覺有些呼吸困難了。
他心念一動，所有根莖的呼吸頓時一滯，強行被它止住。
窗外空氣迴流，氧氣密度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不差。”薛璟點了點頭，頗爲滿意。
這叫娜古什麼查的植物，還有很多繼續長大的餘裕，只是酒店房間塞不下了，比吊蘭強非常多。
“以後找個機會再試吧。”
他控制着所有的根莖縮小，倒流逆生長，十幾條粗大的觸手沒一會兒就縮了回去，重新化作一枚暗紅色種子。
將種子放進自己的口袋裡，薛璟拿出電話，打開撥號界面，輸入姐姐的號碼，撥了過去。
……
楓城大學校門口，薛晚抱着貓貓，看着面前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巨大裂縫的地面，漂亮至極的臉上不再是平常時候的輕柔隨和，而是面無表情，幾近冰冷。
消防車與警車的鳴笛聲不絕於耳，周圍站滿了圍觀羣衆，皆是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地方怎麼跟剛剛大地震過似的。
幾個與薛晚相熟的同學正想和她打招呼，但看到她面無表情的臉，剛到喉嚨的話語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
“晚晚她……怎麼了？感覺好可怕。”
“她剛剛不是被呂教授喊去了嗎？可能是被教授罵了吧……”
“她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還是先不要打擾她了……”
貓貓待在薛晚的懷中，臉上露出很擬人化的若有所思。
它剛剛跟着薛晚去見了那個呂教授，知道了一個秘密。
正想着要不要立刻去跟薛璟報告一下……
這時，薛晚口袋裡傳來手機鈴聲。
她面無表情的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我愚蠢的歐豆豆’的備註，眨了眨眼，神情這才冰山融化，緩和了下來。
“姐。”
聽筒裡傳來弟弟薛璟的聲音。
薛晚深呼吸了一下，平復了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情，儘量平靜道：
“阿璟……你現在在哪裡？”
“我人在酒店……放心吧，我沒事。”似乎察覺到了薛晚的語氣不對，薛璟安慰似的說道。
“把酒店地址和房間號給我吧……我過去找你。”
若是不親眼確認一下自己弟弟的情況，薛晚無法安心下來。
“另外……也有些事情要和你說一下。”
電話那邊的薛璟笑了笑，報出了酒店地址和房間號後，接着說道：“過來吧，我也有話要和你說。”
薛晚掛斷電話，將手機放在鼓囊囊的胸口上，神色放鬆了許多。
她回頭看了眼楓大園藝院的方向，隨即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