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五他們在舞臺上很風光,衣着光鮮,燈光迷離,臺下的觀衆瘋狂,我也跟着站在臺下發瘋似地喊叫他們的名字。而這是有演出的時候。

沒有演出的時候,我們幾個人擠在狹小的平房裡,那是阿五好不容易纔租到的便宜房子,他們四個人特意用木板給我隔出一個小臥室,說是男女有別,其實格外艱苦。

我們吃的是什麼,饅頭鹹菜。一晃悠就是一個月過去了,阿五他們期待演出,不僅僅是站在舞臺上那片刻的虛榮和光豔,更多的是爲了錢,只有演出,纔有錢賺,有錢賺,日子才能維持下去。

“阿五哥哥,這就是我們拼命要來的翡翠城嗎?”我坐在貧民窟的夜色裡,城市的月亮在各個角度看都是一樣的,可是高高在上的月亮,卻看得出城市芸芸衆生的差別。

阿五不說話,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悶悶地抽菸,臉色很慘淡,缺乏營養,那個小飯館的老闆,終於來到了城市,變成了貧民窟裡平凡的地下樂隊吉他手。生活總是艱苦的,尤其是有夢想有能力卻沒有機會的時候。

週末的晚上,阿五他們又爭取到了演出機會,是一個小酒吧舉辦的小聚會,阿五叫我表演的時候去看,還給了我一張門票。我混在很多衣着時髦或者怪異的年輕人中向演出的草坪走去。

“喲,走路不長眼睛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刺痛了我的耳膜,我心裡暗叫着倒黴。

擡頭看去,幾個漂亮姐姐正在憤恨地望着我。我立刻驚訝地叫了起來:

“曼麗姐姐!”

“啊?”熟悉而美麗的臉遲疑了片刻:“小煙!”她伸手把我抱住。

“你怎麼到翡翠城來了?瞧瞧,我好幾年沒見你了,你長高了不少!”曼麗一邊拉着我,一邊給她身邊的幾個姐姐介紹說:“這就是我經常跟你們提到的小煙,子漠的那個遠房妹妹,能通鬼的,怎麼樣?可愛吧?”

“你真的能看見鬼?”一個穿着細吊帶,眼圈塗抹得黑黑的姐姐很好奇地看着我。

“我……”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換做是你,你怎麼回答?(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別問我。)

“哎,你看看我上輩子是怎麼死的?”另一個穿着彎腰就能看見小屁股的高個子姐姐也轉過頭問我。

“呃……”我啞然了。

“曼麗,你開玩笑吧?這個小姑娘除了眼睛大大的,好象沒什麼地方很機靈。”吊帶姐姐摟着曼麗的腰笑道。

“我還騙你不成?她不僅能通鬼,連我都看見了一隻噁心的女鬼呢!”曼麗得意地說,還衝我眨了一下眼睛。李二媳婦在我肚子裡嘀咕道:“我纔不噁心呢。”我啞然,曼麗如果知道那隻噁心的女鬼就在我肚子裡,她還敢不敢這麼說。

“等你們自己見到真的,就不在這瞎說了。”曼麗最後說了一句,然後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看着我:“你不是一個人從村子裡跑到珊瑚鎮上了麼,怎麼又跑到翡翠城裡來了,還來參加搖滾爬題?”

“我是來看阿五哥哥的,就是……”

“我知道了,那個小飯館老闆的樂隊是吧?”曼麗打斷了我的話,真是個急性子的姐姐,雖然對我的態度沒有那麼差了,但還是習慣不讓我開口說話,她說:“他跑到翡翠城來表演了,不錯嘛!一會兒你帶我們去認識認識,我聽子漠提起過他。”

“子漠……哥哥,還好嗎?”我緊張地問道,我在想如果曼麗知道了我和子漠單獨去度假山莊旅行,她的態度應該和那個什麼小默差不多吧,應該也會想把我撕成碎片吧?

“還好吧,我也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他爸死之後,這個人都變得安靜了起來,玩起憂鬱來了,裝深沉得要死。”曼麗不滿意地撇着嘴說:“哎,你來翡翠城的事他知道不知道啊?”

“我給他寫了信,他知道的,但是我來之後還沒有找過他。”我老實地回答。

“有時間我帶你去找他,讓他帶你吃飯。”曼麗笑着:“這麼多年沒見,我還真挺想你的,有沒有什麼好玩兒的鬼故事,給我們講講聽聽。”我們已經走到了小草坪上,舞臺已經搭好了,有工作人員正在調試燈光,草坪上人流鬼流如織,好多帥哥美女妖狐豔鬼,也不知道阿五他們在哪裡。

吊帶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這個小孩兒還真的是不太會說話,傻忽忽的,真可愛。”說完在我臉上捏了一下:“我是樂樂,你叫我樂樂姐姐就行了。”

“小煙,你怎麼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那個阿五不給你吃飯啊?”曼麗看了我半天,皺着眉頭對旁邊的黑眼圈姐姐說:“羨妮,你去給她買兩根羊肉串去。”

表演開始了,阿五他們的樂隊第一個上場,但凡不怎麼出名的樂隊,都是用來打頭炮的,出名的樂隊才用來壓場,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但是阿五他們表演依然很邁力,猴子三用力搖着麥克,都快把話筒給生吞了。

“靠,夠勁兒!”曼麗嚼着羊肉串,一邊喊一邊叫着,也不知道是在誇表演還是誇那辣死人的辣椒粉。

“小煙,你能不能看出我是怎麼死的?”羨妮突然在身後拉住我的手,遞給我一瓶酸奶。

我回頭看她,發現她的下半身漂在半空中,沒有腳!

“你……”我驚訝地望着她,草坪上人聲鼎沸,剛纔她明明有腳的,這會兒怎麼飛了:“羨妮姐姐,你……你怎麼了?”

“你不是能通鬼嗎?”她神秘地笑了笑,一晃就不見了,我忙看手裡的酸奶瓶子,分明就是一隻血淋漓的人手。

“啊!”我驚叫着,但是驚叫聲被混雜在同樣的驚叫裡,我小小的身體在擁擠中東倒西歪,找不到出口,人手掉到地上,一眨眼就不知道被誰踢到哪裡去了。

“曼麗姐姐,曼麗姐姐!”我用力地呼叫着,但是絲毫沒有人聽見。

“小煙,快帶我們過去,阿五他們表演結束了。”樂樂拉起我的手就往後臺衝,我絕望地到處尋找着那個羨妮的姐姐,沒有,到處都是被熱情扭曲的臉,沒有一個是她。

“你好,我叫樂樂,你們的表演很賣力,太感人了。”樂樂激動地撲到阿五胸口上,阿五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攤開雙手無可奈何地站在原地不動。

“你好,我叫曼麗,子漠的女朋友,多謝你們照顧小煙啊!”曼麗依然是那麼自信滿滿的樣子,我心神不安地找着羨妮,沒有。

“小煙,你怎麼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猴子三抓着我的小辮子問。

“曼麗姐姐,樂樂姐姐,你們看見羨妮姐姐了嗎?”我焦急地問她們。

“沒有。”曼麗搖搖頭,問我:“怎麼了,她欺負你了?”

“我剛剛看見她的鬼。”我帶着哭腔。

“哈哈,小煙,你還真的很奇怪啊,難怪曼麗說……”樂樂捂着嘴巴笑起來。

“你別笑了,小煙既然說了,肯定是有問題,我們趕緊找一下吧,這人這麼多,上哪找去啊?”曼麗打斷了樂樂的話,也有點心急的樣子,臺上另一隻樂隊已經開始表演了,我們的聲音又被吶喊和重金屬的打擊聲淹沒了。

若不是警笛急促地鳴叫起來,我不知道還要這樣找多久才能找到羨妮,她□□裸的屍體躺在草坪角落的花叢裡,一隻手被剁掉,混雜在看錶演的人羣裡,人羣尖叫着散開,那隻手血淋淋地躺在地上。

“是——誰——幹——的!”曼麗的喊叫不比多年前遜色,所有人都安靜了,只聽見她悽慘的哭聲,樂樂傻了眼,站在一邊渾身篩子一樣顫抖。

“晦氣,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演出,就這麼散了,連演出費否沒拿着。”我和曼麗、樂樂被帶到警察局做口供,阿五他們等我們結束問訊後一起去吃消夜,曼麗請客,慘淡地說好不容易和我見面,飯是要吃的,人卻沒精神了。

“真可怕,我第一次看見那麼多的血。”樂樂看着冒着熱氣的一大晚粥,吃不下。

“羨妮是我在大學裡最好的朋友,她那麼喜歡唱歌,還說將來要組織自己的樂隊。要知道是誰幹的,我肯定糾下他的腦袋。”曼麗聲音乾澀,眼淚在問訊室流乾了。

“對不起,曼麗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吉利,我……”我一時無語,又犯了把錯誤往自己身上包攬的毛病。

“你這毛病還沒改啊?”曼麗白了我一眼:“我又不怪你,要怪你就根本裝做不認識你了。”

“你真的會給身邊的人招來壞事嗎?”那個樂樂在一邊眼巴巴地問。

“你喝你的粥吧,好話不聽專聽壞話。”曼麗又白了她一眼,她的白眼都要飛上天了。

真是一個不吉利的晚上,羨妮的聲音彷彿一直縈繞在我耳邊:“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阿五他們沒拿到演出費,又要吃饅頭鹹菜了,唉。

第四章流浪的鬼娃娃之我想唱歌第二話 王子擁有很多公主

我坐在貧民窟的巷子口,聽阿五他們站在空地上練習,重金屬樂器丁丁當當,猴子三的喉嚨像個破鑼,難怪他們一直吵着要換主音,可是換誰呢?除了猴子三之外,他們幾個連五音都不全。

唉,這樂隊水平可真差啊,什麼時候能出人頭地呢,我一邊在額頭上擦黑線一邊替他們難過。(你這回又變成救世主了,我看他們水平滿好的,你就別在那操心了吧。)

“去去去,這什麼鬼地方!”一個尖細的女聲在我身後遠遠地響起,是曼麗姐姐,她站在巷子裡,踢一隻纏着她不放的賴皮狗。

“曼麗姐姐。”我迎過去:“你怎麼來了,是來找我嗎。”

“廢話,不找你我跑這鬼地方來幹什麼,哎那個小飯館老闆讓你住這破地方,不象話。”她一邊擦着小皮鞋上的土一邊抱怨着。

“沒什麼,他們的錢也不太寬裕,有吃有住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小聲回答着,最好阿五他們別聽見曼麗的話。

“走,上我那住幾天,我帶你補充補充營養,再買幾身漂亮衣裳,你看你瘦得,跟個小鬼兒似的。”她拍着我身上蹭的灰,又拍自己的嘴:“我這是怎麼了,一看見你就滿口的鬼的,不吉利,呸呸呸!”

想帶點隨身的物品,被曼麗拒絕了,她說她那什麼都有,我一想也是,我也沒什麼好拿的,就利索索地跟她上了出租車。

“我的眼光還真不錯,尺碼顏色都很襯你。”我站在曼麗宿舍的穿衣鏡前,試着她自稱新給我買的衣服,明明是她自己穿過不要的舊衣服,我也不戳破,反正都比我的衣服好一萬倍,試了一大堆,她的舊衣服可真多。

“這小姑娘是什麼親戚啊,長得一點都不像你。”宿舍裡一個胖胖的女孩兒親熱地把飲料讓到我手上:“比你漂亮多了。”

“你少擠兌我,我是老了,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比她差。”曼麗也不生氣,上下打量我:“要不子漠能要死要活地追我?”

我有點癡呆地望着曼麗,子漠要死要活地追曼麗,那場景是什麼樣子的?

“傻丫頭,看什麼看,這麼多年,還惦記着子漠呢?”曼麗不記前嫌地笑了起來:“一會兒我帶你去看他,讓他請我們吃飯。”

“我也要去。”胖女生在一邊打岔着:“好長時間沒看見你們家子漠了,你不說我還以爲你們分手了呢,我也想他了,帶我去。”她叫丫頭,曼麗的絕對死黨,一般像曼麗這種美女身邊都會跟着一兩個這種類似陪襯品的死黨,我當然不是說丫頭醜,只是和曼麗站在一起,好的和差的,就自然見分曉了。

“你是想吃好東西吧?”曼麗譏笑着:“小煙,你看看她,上輩子是不是餓死鬼投胎的?”

“是。”我傻了吧唧地回答,丫頭額頭上淺淺地印着投胎的時候蓋的轉世章-餓死鬼。自從有了女人那種私下裡的叫月經的東西后,我就能看見人額頭上的轉世章了,曼麗額頭上的章是-酒後駕駛,槍斃。嘿嘿,一會兒去看看子漠是什麼。

“這就是子漠上學的地方,我看着翡翠大學,這是翡翠市最好的大學,在全國也數一數二,子漠學的是機械專業,我不知道那是在學什麼,反正一定是我不懂的東西。學校門口走動着好多漂亮而滿臉智慧的女生,還有高高帥帥的男生,有些戴眼鏡的就好象眼鏡老師那樣氣質有禮,高高的校門,寬闊的林蔭道,整齊的樓,操場。

好美。

“這是翡翠最好的大學了,子漠一直都是最優秀的。”曼麗得意而帶着崇拜的語氣。

“你很喜歡子漠哥哥對嗎?”我終於問了這句話,隨着年齡的增長,曼麗漸漸的溫和起來,這讓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彷彿近了很多,我很想和她交朋友,就像和小歡歡之間那樣。

“當然,我和他在一起都這麼多年了,熟悉得就像親人一樣。”曼麗幸福地說:“甚至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他,我要怎麼辦,想必子漠也是。”

“我希望你和子漠哥哥都幸福。”我眨巴着眼睛,此刻也沒有辛酸的感覺,只是覺得那些對我好的人,他們如果都能幸福,不要總是死於非命,我彷彿也是幸福的。(你的心胸還真寬廣)

“當然。”曼麗微笑着:“哎喲,我和你這小屁孩兒說這個幹什麼呢。”我們沿着林蔭道往子漠上課的地方走,丫頭買了雪糕我們邊走邊吃。

“再有十分鐘他們就下課了,我沒有提前告訴他,呆會下課了人會很多,你要仔細別讓他走了。”曼麗拉着我坐在教學樓下的花壇邊,對面就是籃球場,好多男生在打籃球,好帥,我呆呆而貪婪地看着這一切,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一切。

“對了,小煙,你還沒有讀過書呢。”曼麗有點可憐地望着我。

“丁丁丁……”下課鈴聲響了,教學樓裡一陣騷亂,大堆的學生擁擠了出來,真的是好多人,我趕緊瞪大眼睛尋找子漠哥哥。

看見了,看見了,子漠混雜在人羣裡,手裡提着兩本書,正在往出走,張望着,好象在找什麼,曼麗推了推我,顯然她也看見了。

“在那呢,我們悄悄走過去,嚇他一大跳。”曼麗傻笑着。

子漠找到了要找的人,一個梳着披肩長髮的漂亮女生正站在對面衝他招手,他走過去,兩人親熱地擁抱了一下,然後拉着手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我和曼麗都傻在原地,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曼麗姐姐,怎麼回事啊?那個女的是誰?”我搖着曼麗的手,問,她不回答。

丫頭一頭就衝了上去,把那個女孩兒往旁邊一推,那女孩兒沒站穩,趔趄了一下,站穩了就叫罵了起來:“你豬啊,沒長眼睛啊,有病啊?”

曼麗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我擔心地拉着她的手,子漠看見曼麗,就走了過來,那女孩兒也嘟囔着漂亮的小嘴兒跟在他身後。

“小煙,你怎麼來了,到了翡翠也不聯繫我,我擔心了很久。”子漠看了一眼曼麗,見她沒反應,就拉着我的手。

“子漠哥哥,我和曼麗姐姐還有丫頭姐姐來看你,她是誰?”我指着那個女孩兒問,我已經16歲了,我的個子已經到了子漠的肩膀,我要保護我愛的人,也要保護他們的愛情。

“我是他女朋友,她是曼麗,她是丫頭,我早就知道了,你又是誰?”那女孩兒示威似的挽着子漠的胳膊,反問我。

“我是子漠哥哥的妹妹,我叫冷小煙,子漠哥哥的女朋友是曼麗姐姐,不是你,你胡說!”我說着,眼淚打着圈圈,我咬着嘴脣,就不讓它掉下來,爲什麼這個女孩兒可以挽着子漠哥哥的手,還當着曼麗姐姐的面,她好過分。

“小煙,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子漠微微躉着眉頭,卻不看我,這回看着曼麗,輕聲說:“曼麗,你先回去,有些話我稍後再和你談。”

“談什麼談,有什麼可談的?”丫頭在一邊把雪糕往地上啪的一扔,指着子漠的鼻子說:“曼麗爲了你拒絕了多少優秀的男生,都快一個加強連了,你倒好,在這摟個妖精逍遙自在,連個電話也不打,你他媽還是男人嗎你?”我沒哭,丫頭卻哭了,丫頭對曼麗真好。

“喂喂,你說話注意點,誰是妖精你搞清楚!”那個漂亮女孩兒不滿地翻着白眼,當着子漠的面又不好發作:“子漠現在的女朋友是我,你愛拒絕誰是你的事,少混爲一談。”

“子漠,爲什麼……”曼麗開始說話,沒說完整一句話就哽咽住了。

子漠低着頭,面無表情。

“曼麗姐姐,我們走,等着你來找我們談!”我很堅決地做了主張,拉着曼麗和丫頭的手就走,那個漂亮女孩兒還在後面嘀咕:有什麼可談的,被人甩了就是甩了。

“你給我閉嘴,這沒你說話的份兒,你這二奶投胎的下賤鬼!”我回頭指着那女孩兒額頭的投胎章喊了一句,她被嚇住了,青着臉說不出話。

(陌小鬼: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冷小煙同志如此英雄威猛,實在佩服佩服,果然不再是當年的小鬼了哈。)

(冷小煙自己解釋:我是實在強忍着沒有再看子漠一眼,我怕看他一眼我勉強裝起來的勇氣就會前功盡棄,嘿嘿,不要夸人家了,人家很爲難的。)

(陌小鬼:我倒。)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回到宿舍,曼麗一直不停地問爲什麼,抓着丫頭的手哭啊哭,哭得我和丫頭都崩潰了,羨妮死後,宿舍裡只剩曼麗和丫頭兩個人,兩個人相依爲命,丫頭是真的心疼曼麗,嚷着要找幾個姐妹揍那個狐狸精。

“打了她又有什麼用呢,子漠的心已經不在我這了,他那麼心疼她保護她,他要我走,他要我走……”曼麗的聲音無限淒涼,唉……

“子漠哥哥不是這樣的人,我不相信。”我輕聲說着,心裡祈禱,子漠哥哥,你趕快過來解釋,說這一切都是誤會,你最愛的人是曼麗姐姐。

不管子漠哥哥是更喜歡那個漂亮的二奶鬼,還是曼麗姐姐,都不會輪到冷小煙,我又在這急誰呢,想着想着,我心裡也不好受了,子漠哥哥是我童話裡的王子,這樣美好的形象,沒有那麼容易被毀壞,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王子會愛公主一輩子,可是地球人口膨脹了,漂亮的公主太多,王子也有變心的時候,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

等了一天一夜,子漠沒有出來找曼麗談,也沒有解釋,沒有電話,曼麗不吃不喝,眼睛腫得看不見,夜夜拉着丫頭和我的手,我們兩個一旦走開,她就嬰嬰地開始哭。

這可怎麼好。

“曼麗,吃點東西吧,餓着怎麼行,就算子漠來找你,你也得漂漂亮亮的啊,不能讓那個妖精,啊不對,小煙說是二奶鬼投胎的給比下去啊。”丫頭端着已經涼了的快餐,勸啊勸啊。

“小煙,我跟子漠在一起已經八年了,從你八歲那年開始,到現在,你已經十六歲了。八年了……八年……”曼麗緊緊拉着我的手,淚眼婆娑,已經沒有眼了,腫得成一條縫。

“我知道,我知道,曼麗姐姐,你別說了,你再說我要哭了。你知道的,我哭,不好。”我強忍着,嘴角還掛着笑。

“我把什麼都給了他,一切一切,從十六歲到二十二歲,一切的一切……”

我的眼淚掉下來了,沒有辦法忍了嘛,原來愛情這麼傷……我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喜歡子漠哥哥了,爲什麼曼麗姐姐的難過讓我如此無法承受,我怕,我怕我繼續這樣喜歡下去,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我不要,不要,不要!

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睡,只哭,曼麗姐姐的身體受得了嗎,我好擔心,好難過,可是我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聽着聽着。

聽她講第一次看見我的樣子,那麼小小瘦瘦的一隻,趴在大石磨上,笑容很甜,像個天使,她說她嫉妒我,可以美得如此乾淨自然。

聽她講第一次見鬼的樣子,嚇得抱住哥哥小雨,哥哥的臉都躁紅了她還不敢放手,她當時心裡既害怕又興奮。

聽她講第一次和子漠偷食禁果,(冷小煙問:“偷食禁果”是什麼意思?陌小鬼答:小孩子不懂不要亂問。)在秀籠村三孃家房後的草垛上,子漠的體溫那麼真實。

聽她講見到小雨死後生病的小煙,委屈而無助,那麼可憐那麼讓人心疼,讓所有嫉妒都煙消雲散,決心以後好好對待她。

爲什麼回憶總是如此甜美,而現實總是如此殘忍,我美麗聰明總是自信滿滿的曼麗姐姐,你要堅強,你一定要堅強,不管子漠哥哥現在究竟愛的是誰,請你,請你不要放棄自己。

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你,想和你做朋友,做好姐妹,可以無話不談的姐妹,想把我心裡的悄悄話都講給你聽,請你給我這個機會好嗎,求求你,曼麗姐姐,不要再讓我們擔心。

第四章流浪的鬼娃娃之我想唱歌第三話 童話終究要破滅

“曼麗,有時間出來見個面吧。”子漠的電話在三天後打了過來,在電話裡,他悶不作聲聽着丫頭罵了好久,然後說出這句話。

“在碧雲咖啡廳,我已經到了,你現在過來吧,不要帶小煙過來,她還小,有些事情我們自己解決就好。”子漠在電話裡如是說,電話被丫頭按了免提,我難過地站在一邊,看到曼麗姐姐眼底隱約有了一絲希望。

“小煙,我先送你回阿五那,你看我這樣也沒辦法帶你去吃好吃的,等我的事情解決了再去接你過來。”曼麗站在鏡子前,用冰毛巾小心西敷着浮腫的眼睛。

“恩。”我很自知地點着頭,把曼麗姐姐送給我的衣服提在手裡,坐在牀上等着她。

“我這樣能看嗎?”曼麗收拾停當,站在鏡子前,不知道在問誰,穿着漂亮的裙子,面容憔悴,濃妝也掩蓋不了心裡的傷。我和丫頭不住地點着頭,卻誰也說不出話來。

曼麗去咖啡廳見子漠哥哥,丫頭負責送我回去,坐在出租車上,丫頭開始輕微地抽泣,如果有一個朋友,可以爲我這樣哭泣,該是多麼值得的人生,子漠哥哥應該會和曼麗姐姐和好吧,我胡亂想着,頭靠在出租車的椅背上,睡着了。

可怕的夢,如同小時候在村子裡所見的場景,曼麗姐姐沒有頭,她的頭像是被齊刷刷地削掉了,身體搖晃着搖晃着,有個聲音在肚子裡發出來:好疼,爲什麼不愛我,好疼,爲什麼……

“啊!”我叫着醒來,丫頭在前面伸手拍拍我。

“怎麼了,小煙,做噩夢了?”她問。

“恩……”我呆呆地望着她,那種不祥的感覺漸漸籠罩上心頭腦頂,越發的讓人坐立難安:“丫頭姐姐,我們去咖啡廳找曼麗姐姐吧,好不好。”

“讓他們兩個人單獨談吧,這種事情有外人在不好說。”丫頭理解地拍拍我的頭:“其實我也很想去,小煙要聽話,會有好結果的。”

“不行,我們還是去吧,我心裡怪怪的。”繼續央求地看着丫頭姐姐,如果我認識路,就自己下車去了,可是不成,必須得她帶着我。

“你剛纔夢到什麼不好的夢了嗎?”丫頭疑惑地望着我。

“恩,我怕曼麗姐姐出事。”我只好實話實說。

“司機,掉頭,去碧雲咖啡廳,翡翠大學附近那家。”丫頭緊緊地咬着嘴脣,像是在心裡掙扎了一番:“我們還是去吧,不過偷偷躲在一邊,不要打擾她們,說實話,我心裡也七上八下的,總覺得子漠這次是真的要和曼麗分手了,從我認識曼麗到現在,只有在提到子漠的時候她才最高興,唉!”

說話間,車已經開到了咖啡廳門口,丫頭拉着我的手走進去,縮頭縮腦地在裡面轉了好幾圈,沒有發現子漠和曼麗的影子,服務生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們兩個,好象我們是小偷一樣,丫頭沖服務生翻着白眼。

“看來他們已經走了,我們到附近找找看。”丫頭輕聲說。

走過兩條馬路就是翡翠大學,順着長長而寬闊的城市的馬路,我和丫頭看到翡翠大學附近車水馬龍,熱鬧得不正常。

“那邊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啊?”丫頭看了看手錶:“不是放學的時間嘛。”

“我們過去看看。”我說着,兩個人卻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連跑帶顛地朝人羣中走過去。

“真慘啊,太慘了。”走近的時候,聽見人羣裡傳來陣陣的騷動聲,好象人羣中間圍着什麼東西,我們正奇怪着,一個女孩子從人羣裡衝出來,扶在牆上劇烈地嘔吐起來。

“叫你不要看,非要看,嚇着了吧,以後少湊熱鬧。”她的男伴一邊幫她捶着背一邊埋怨着。

“發生了什麼事?”丫頭走過去問。

“被車撞死一個女的,真嚇人,腦袋都壓飛了。”那男的誇張地比畫着。

聽到他說腦袋都飛了,我的頭嗡的一聲就炸了,一時間什麼都不知道,瘋了似的衝進人羣,人羣在我的推擠下不住地傾斜着,有男人女人咒罵着,小孩兒的哭聲,統統混成一團,什麼也聽不清。

“啊——”尖長的嘶吼,那是丫頭,她跟在我身後,我知道她爲什麼尖叫,馬路中間斜斜地歪着一輛卡車,車輪底下一具屍體扭曲着,頭部□□車輪裡,已經不知去向,屍體身上穿着曼麗出門穿的那件漂亮的粉紅色洋裝,已經被鮮血和泥土浸透。

警車來了,一羣警察忙碌着,勘察現場,確定事故原因,幾個女警架開哭暈的丫頭,把屍體放到架子上,被壓成粉末的腦袋小心地擺到屍體旁,那顆模糊的頭上還有一枚壓碎的髮簪,曼麗姐姐出門的時候還說過,這枚髮簪會給她帶來幸福。

我站在原地,直到擁擠的人羣依依不捨地散開,現場被清理乾淨,地上用粉筆畫的人形依稀可以辨別,明天掃地的清潔工會把它掃掉,或許再開過一兩輛灑水車,一切就都會消失,灰飛湮滅,就像從來不曾發生過。

究竟發生了什麼,有人看見神志恍惚的曼麗姐姐一個人遊蕩在馬路中間,橫衝直撞的卡車迎頭將她的身體帶進了車輪,到死,她都沒有發出一句喊叫,或許人不死,心也已經死去。

咖啡廳裡子漠哥哥和她說了什麼,爲什麼她會一個人神志恍惚地遊蕩地馬路上,我的心越想越糾結,幾乎要從嘴裡噴涌出來,什麼狗屁的王子不王子,一切都是謊言,不過都是假象,是我自欺欺人的童年夢幻,泡沫。

我走到翡翠大學門口,怔怔地愣着,我想見到子漠,我想親口問他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扔下神志不清的曼麗姐姐一個人走掉,爲什麼,那個二奶投胎的鬼憑什麼比曼麗姐姐好,想着曼麗姐姐死前三天三夜痛苦的樣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子漠的宿舍在哪裡呢?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我只能這樣呆呆地站在校門,像瘋了似的看到經過身邊的學生就拉住人家問認識不認識韓子漠,我要找韓子漠,他們都像躲避瘟神一樣躲開,有男生唏噓地吹着口哨,大概他們都以爲我是神經病。

算了,就當我是神經病好了。天完全黑了下來,我失魂落魄地離開翡翠的大學,童話終究是童話,徹底破碎了,冷小煙已經16歲了,已經不再是抱着洋娃娃做夢的小孩子了。一切該懂的,不該懂的,該理解的,不該理解的,都終究要懂終究要理解,也必須要接受,長大以後,不再有童話,不再有王子,也不再有白馬。

子漠哥哥,我有點恨你,雖然只是一點。但是,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第四章流浪的鬼娃娃之我想唱歌第四話 你喜歡聽我唱歌嗎

日子一天一天過,阿五他們的演出有時候很多,有時候沒有,我們的生活就是飢一頓、飽一頓,子漠沒有再來找我,幾次他拖阿五帶給我生活費,都被我退回去了,雖然我心裡很難過,很想當面問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曼麗姐姐,但始終沒有勇氣見他。

這天晚上,阿五他們在一個小型聚會上爭取到一個表演的機會,天還沒黑我就跟着他們到後臺開始準備,調試器材,整理衣服,這些事情我已經可以做得很好,猴子三有時候會跳着腳說多虧了小煙在後面跑來跑去,要不真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臺。

阿五坐在角落裡低着頭調試吉他,他的頭髮更長了,垂在腰間,面容憔悴,很多時候,他都把自己的那一份稍微還有點營養的東西給了我吃,他說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缺乏營養。

“我們樂隊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總是叫臭蟲臭蟲的,真難聽。”猴子三一邊往臉上拍粉一邊嘀咕着,我真不明白他一個大男人爲什麼那麼喜歡化裝,每次上臺都打扮得好象個人妖似的,不過猴子三長得很清秀,化上妝還真的很漂亮,妖精不是都很漂亮的嗎。

“名字再好聽也沒用,架不住有你這麼一個破鑼嗓子的主音。”老大叼着菸頭說,臉上流露出遺憾,猴子三不高興,但也不能發作,人總是有自知之明的。

“臭蟲樂隊是吧?”兩個漂亮的女孩子湊了過來,我剛纔看見她們兩個就在其他樂隊成員那裡聊天打鬧,每次演出的時候,後臺總會有這種打扮得暴露而年輕妖豔的女孩子圍在樂手旁邊搭訕,我已經習慣了,微笑着繼續擦樂器,忙我手裡的活。

“喲,這是哪個成員的女朋友啊?”一個女孩子歪着頭看我,言語裡有下意識的敵意:“還挺漂亮的。”

“這是我親妹妹。”阿五在一邊說,不看那兩個女孩子,我的這四個大哥哥好象都對女色沒什麼興趣,除了猴子三偶爾會和她們調侃幾句,不像其他樂隊,一看見漂亮的女孩子,各個眼睛都發綠,哼,不喜歡。

“親妹妹啊,長得可一點都不像,是情妹妹吧?”女孩子嬉笑着,阿五不說話,其他人也不回答,猴子三跳着腳說:“小煙是我們大家的妹妹,別造謠你們倆。”

“這麼開不得玩笑,難怪紅不起來。”女孩子嘀咕着走開,猴子三氣得雙手砸牆。

“到我們上場了,別在那砸了,人不和豬鬥。”小四站起來,整理着衣服邊邊角角。

“小煙,看好東西啊,拿到演出費帶你去吃火鍋。”阿五拍着我的頭,笑吟吟的,真溫暖的大手,阿五大概是哥哥小雨爲我找到的守護神吧。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看見阿五他們上了場,那兩個女孩子又湊了過來,其他樂隊的樂手也都饒有興致地望過來,大概他們是串通好的,要來拿我尋開心呢。

“冷小煙。”我不擡頭,弄自己的衣角,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對待這種女孩子,我的方式就是低頭不理,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她們笑我就發呆,反正我的嘴巴沒有她們伶俐,但是我的脾氣比她們都好,我自己不難過就夠了。

“多大了?”

“16。”

“這麼小啊,臭蟲樂隊的那幾個人都是你男朋友嗎?”我想這個纔是她們真正想問的,這種鬼話都能問得出來,怪不得她們長得那麼漂亮,原來是沒長大腦。

“他們都是我的哥哥。”我低頭輕聲回答。

“不是吧,我們可都看見了。臭蟲樂隊的幾個大男人都沒有女朋友,平時演出的時候也不願意和女生聊天接觸,一定是你不讓他們接近漂亮女生吧?”另一個樂隊的主唱在一邊乜斜着眼睛望過來。

我不回答,臉上也不流露什麼表情,眼睛在後臺來回巡視着,有一道目光來自我的背後,直覺告訴我,那道目光怪怪的。

“裝傻了不是?”女孩子們譏笑着:“說到你心上去了吧?”

我回頭,羨妮站在後臺的角落裡,左手拿着被砍掉的右手,眼巴巴地望着我,除了流血的手,她看上去還和我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漂亮。

“小煙,你喜歡聽我唱歌嗎?”她的聲音幽幽地飄過來。

“你看這小姑娘,肯定是有病,傻傻地看什麼呢?”我不管那幾個樂手和那兩個女孩子的譏笑和挖苦,徑直走到羨妮站的那個角落,那個角落堆放着一些落滿灰塵的破舊器材,這些舉動在正常人眼中,大概就是怪怪的吧,隨便,反正我就不是正常人。

“羨妮姐姐,你怎麼還沒有轉世?”我怔怔地望着她的臉,被淚水哭得花掉的粉臉,眼神呆滯。

“你喜歡聽我唱歌嗎?”她呆滯的死眼望着我,問。

“我沒有聽過你唱歌。”我誠實地回答。

“你喜歡聽我唱歌嗎?”她繼續問,並緩緩地把那隻斷掉的手遞到我面前,斷手裡的血已經乾涸,乾枯的青紫色皮膚皺巴巴地包裹着骨頭,斷裂處爬滿蛆蟲,還有蒼蠅的幼蟲,熒熒蠕動,我噁心地抽動了一下鼻翼,惡臭的味道讓人不敢呼吸。

“你喜歡聽我唱歌嗎?”她依然呆呆地問我,斷手伸在我面前,似乎要伸到我嘴裡去。

“羨妮姐姐,我沒有聽過你唱歌。”我不由得向後退了退,她卻跟了上來,斷手依然伸到我嘴邊,蛆蟲就快爬上我的臉:“羨妮姐姐你不要這樣,你想讓我幫你什麼忙,你就說嘛。”

那幾個樂手聽見我自言自語,都饒有興致地望過來,只有一個人的臉上沒有絲毫興致,他聽我嘴裡說到羨妮的名字,立刻怔住了,就是剛纔挖苦我的那個主唱,他的臉都有點發青了。

“你看她那白癡樣。”那兩個女孩子笑着:“你在跟鬼說話嗎?”

羨妮尋着聲音向那個說話的女孩子身邊走過去,手裡的斷手伸到那女孩子嘴邊,死眼直直地望着她。

“寧寧,你放屁了嗎?”那個女孩子看不見羨妮,也看不見自己嘴邊的斷手,更看不見兩條蛆蟲已經快要爬上她的臉,她只是疑惑地問着突然而來的惡臭,問身邊的同伴。

“你才放屁了呢,神經病啊你?”同伴非常生氣,立刻還擊。

“真的,好臭,我沒有放屁。”那女孩子開始用手抓自己的臉,一條蛆蟲在她臉上蠕動着。

“啊!阿朵,你的臉上有一條蛆!”叫寧寧的女孩子錯愕地指着同伴的臉尖叫了起來,再看那個臉色發紫的主唱,早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啊……”尖叫聲在後臺奮力地響起,我看着羨妮一會兒把斷手伸向寧寧,一會兒把斷手伸向阿朵,嘴裡不停問着:“你喜歡聽我唱歌嗎,你喜歡聽我唱歌嗎,你喜歡聽我唱歌嗎……”直到她們兩個人臉上都掛滿了蛆蟲,暈厥過去,羨妮的身影才緩緩搖晃着離開了後臺,絕望而不知疲憊地詢問着:“你喜歡聽我唱歌嗎,你喜歡聽我唱歌嗎?”

我傻傻地坐着,阿五他們帶我來吃火鍋,後面要出場的樂隊主唱突然說身體不舒服,於是阿五他們多表演了半個小時,拿到了雙倍的演出費,大家都很開心,只有我心裡悶悶的,羨妮姐姐爲什麼還沒有投胎,還有她的靈魂爲什麼那麼呆滯,爲什麼呢?

晚上躺在木頭板牀上,睡不着,始終想着這些問題。

突然覺得窗簾好象在晃動,我沒有開燈,怕驚動了阿五他們,一個人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窗簾外有一個孤單的身影,手裡揮舞着什麼。

是羨妮,一定是她,我忙拉開窗簾,羨妮呆滯的臉正貼在玻璃上,嘴巴一張一翕,好象在對我說什麼。

“她在說什麼?”我奇怪地嘀咕。

“她問你喜歡聽我唱歌嗎?”李二媳婦在我肚子裡回答,鬼和鬼溝通起來就是比較方便。

“奇怪,我又沒聽過她唱歌,我怎麼知道我喜歡不喜歡。”我詫異地說:“她爲什麼要跟着我問這個問題,爲什麼不去投胎?”

“她在重複她死前的動作,有些冤死的人,怨氣很大,又沒有辦法投胎,只能不停地重複自己死前的最後一個動作或是最後一句話,你千萬不能回答你不喜歡聽她唱歌,否則她會發瘋,殺了你也說不定。”李二媳婦小聲說。

“那你爲什麼不重複死前的動作?”我問自己的肚子,雖然我也不知道李二具體在我身體的哪個位置,但是我篤定就是肚子了。

“我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所以我不糊塗,你看她,一臉呆滯,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呢,或是死前被嚇傻了。”李二回答。

“哦。”我應着,把窗戶打開。

“你喜歡聽我唱歌嗎?”羨妮的斷手差點伸到我的嘴裡,她果然在重複問着我這句話。

“我喜歡,我喜歡聽。”我想着不能說不喜歡,於是滿口回答道喜歡。

“你喜歡,你喜歡。”羨妮的眼睛裡突然流出血,清冷的月光下,看起來異樣恐怖,但是我已經沒有辦法了,硬着頭皮站在窗口,看着她飄進了屋子,雙腿半浮在屋子裡,眼裡的血染紅了衣服,滴到了地面上。

“你喜歡……”她開始哭泣,一隻手捂着眼睛,鮮血就順着指縫滲出來。

“是啊,我喜歡,你也不用這麼感動啊。”我有點手無足措地望着她。

“是誰砍掉了我的手?”她捂着眼睛抽泣着。

“我、我不知道啊。”我結巴着。

“是那個樂隊的主唱。”李二媳婦在我肚子裡回答。

“你怎麼知道?”我奇怪地問。

“今天他聽見你說羨妮姐姐的時候,臉都嚇紫了,就算不是他殺的,他也一定知道內情。”李二肯定地說。

“這種話可不能亂講,要死人的。”我忙讓李二住口。

再回頭找羨妮,已經不見了,地上有一灘黑色的血跡,腥臭,有蒼蠅撲上去喝。

跳蚤樂隊的主唱當天晚上就死了,眼珠子迸出來,屍體第二天早晨被發現的時候,渾身的皮膚都已經變成黑紫色,典型的被嚇死的徵兆。

“那小子死得真奇怪。”猴子三唸叨着,畢竟都是經常在一起演出的樂隊,雖然是敵人,但某些方面,也是朋友,亦敵亦友,死了,終究還是覺得難過而惋惜的,那麼好的嗓子和才華。

“那傢伙,得有一個連的女朋友爲他哭。”老大心不在焉地回答:“風流鬼一個,說不定是哪裡泡妞惹的麻煩呢。”

“李二,以後你不要再亂對鬼說話了,萬一羨妮姐姐不是他殺的怎麼辦?”我埋怨着。

“肯定是他。”李二不服氣地說:“要不他爲什麼要害怕?”

我無語,李二這隻傻鬼不知道,只要是人看見鬼,不管是不是自己殺死的鬼魂,都會害怕的。

第四章流浪的鬼娃娃之我想唱歌第五話 啞巴

我趴在窗口看貧民窟的月亮,有時候會對月亮姐姐說說心理話,她那麼高高地掛在天上,微笑地聽我自言自語。

一陣悠揚的歌聲從不知道哪裡飄進了我的耳朵,很好聽,婉轉中帶着一絲沙啞和低靡。

“是月亮姐姐在給我唱歌嗎?”我仰着頭傻傻地望着天。

“是鬼唱的,小煙。”李二媳婦緊張地說。

“鬼在唱歌?”我心裡一緊,想把窗子關起來,來不及了,羨妮舉着斷手已經站在了窗前,她把斷手像麥克風一樣地握在手裡,對着我毫無表情地唱着歌,雖然是一張慘淡的鬼臉,還有血淚風乾的痕跡,但那美妙的聲音,實在是讓人陶醉。

“小煙,她唱歌真好聽。”李二媳婦的聲音也帶着陶醉的氣息。

“曼麗姐姐說羨妮是學聲樂的,還在一個樂隊當過主唱呢。”我自豪地說,也不知道我在自豪什麼,人家唱歌好聽,和我有什麼關係?(陌小鬼:我閃,我黑線。)

“你喜歡聽我唱歌嗎?”歌聲停止,羨妮呆呆地望着我。

“喜歡。”歌聲一停止,我就有點不由自主地恐懼起來,畢竟眼前的是一隻冤死的鬼。

“我教你唱歌好不好?”她面無表情地問我。

“啊?”我張大嘴巴,李二抓着我的腦袋點頭。

“把菸袋鍋子拿出來。”羨妮輕聲說,雖然變成了鬼,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微微的沙啞,帶着磁性,真希望能有這樣一副好嗓音呢。

“拿菸袋鍋子做什麼?”我將信將疑,把菸袋鍋子在手裡握得緊緊的。

“我不想害你,謝謝你提醒我,我找到了殺我的人,我要報答你。”羨妮幽幽地說。

“你不去投胎嗎?”我有點擔心地問:“我也沒有提醒你什麼。”

“我把嗓音給你,就去。”她聲音悠揚,面無表情。

“念這個咒語。”她遞給我一張皺巴巴的紙。

“這是什麼咒語?”我看着紙片上凌亂而潦草的一大串字。

“我偷來的,你別管。”她直勾勾地望着我。

“般若符,定我身,改、改置音,聲、聲聞金剛咒、咒,艾烏流呢、呢、諾。”我結巴着念道。唸完,菸袋鍋子從窗臺上突然跳起來,照着我的額頭就打了一下,然後又落到窗臺上,我望着羨妮,哭笑不得:“它打我做什麼?”

“認真點,不要念錯。”羨妮的鬼臉上爬着黑線。

“般若符,定我身,改置音,聲聞金剛咒,艾烏流諾。”唸了好幾遍,終於完整地念出一遍,羨妮雙目泛金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喉嚨痠痛,捂着捏着,想喊,卻發不出聲音,掙扎了半天,金光消散,我緩緩地睜開眼。

羨妮不見了,我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我啞巴了?李二姐姐呢,說句話啊,我變成啞巴了。

我抓着菸袋鍋子,猛一回頭,張大嘴巴,喊不出來,李二姐姐站在我背後,大鬼臉貼着我,也詫異地望着我。

“鬼丫,我出來了!”她顫抖地說。

我依然張着嘴巴,因爲說不出話啊。羨妮這哪裡是報恩啊,分明是恩將仇報,不僅沒有把她的好嗓音給我,還害我變成了啞巴,我想着,眼底就噙滿了淚水,我可真傻,竟然相信一隻鬼的話,555555555

第二天,我就變成啞巴了。(汗……)那張皺巴巴的咒符紙被我撕得粉碎,一邊撕一邊翕動着嘴巴,好可惡,想罵幾聲解解氣都不行,我張着嘴巴,用盡全身力氣,吹了一大口空氣,好鬱悶的說。

李二姐姐很高興,不僅成功地從我身體裡被‘驅逐’了出來,而且還恢復了原身,不再是一縷無形的空氣,看來是鬼在幫鬼,而不是鬼在幫我,氣死我了,我以後再也不相信鬼了。活該倒黴!

“小煙,早飯想吃什麼?”阿五站在我房間門口,惺忪着睡眼望着我。

我張了張嘴巴,我想說我要吃包子,沒聲音。

“……”

“啊,我沒聽清楚,你大點聲。”

“……”

“小煙,你生病了嗎?”阿五有點擔心地望着我。

“……”

“阿五怎麼了,你問了半天小煙怎麼沒有回答?”小四奇怪地走過來。

他們四個人把我圍在中間,各個納悶地望着我,我站在中間,擡頭看着他們的下巴,我的嘴巴一張一合,沒聲音……嗚……李二姐姐找暗處藏身去了。

“做了各個項目的檢查,沒有什麼問題。”阿五拉着我的手從醫院走出來,一臉愁容。

“是不是精神緊張造成的短暫失聰啊,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小四的話提醒了大家,不顧我憋紫的臉,被阿五硬拖到了精神病醫院。

我和一個女人被關在一個大而寬敞的房間裡,她穿着得體的職業裝,頭髮好看地盤在腦後,身材勻稱飽滿,她是精神科醫生,我看着她姿態幽雅地倒了一紙杯水給我,指着一張沙發示意我坐在上面。

我坐上,她輕輕地撫摩着我的頭,把我放躺在沙發上,這是做什麼,靠得這麼近,她嘴裡的熱氣呼到我額頭上,我的臉變紅了。(一個阿姨,你緊張什麼,無語……)

“不要緊張,放鬆一點躺下去,躺舒服一點。”她溫柔地說,坐在沙發對面的椅子上。

我仰面躺下去,張大嘴巴和眼睛,天花板上掛着一個小孩兒,大約5歲左右,臉色青白,他抓着吊燈正驚訝地望着我,這是什麼心理診所,怎麼會有小鬼!

“爲什麼不想開口說話?”女醫生笑殷殷地望着我。

“……”我指着天花板上的小鬼,衝女醫生指手畫腳,她卻一直微笑,像個雕塑。

“有什麼心理話,可以放心對我說,我會爲你保守秘密。”雕塑說。

“……”那小鬼的屁股上吐出一根類似蜘蛛絲似的東西,竟然掛在吊燈上緩緩地衝我下來了,沒牙的嘴巴興奮地咧着,髒兮兮的小手張牙舞爪地在空氣裡揮動着。

“……”我嗖地從沙發牀上跳起來,站在地上對着那個女醫生跳腳,覺得自己這樣子可真像氣急敗壞的猴子三。女醫生不明就裡,一臉不快,按了房間裡的一個按扭,阿五就衝了進來。

“怎麼樣,醫生,小煙是什麼問題?”阿五甩了一頭長髮急切地問。

“沒什麼問題,小孩子鬧脾氣。”那女醫生面無表情地回答。那個小鬼兒落到她的肩膀上,騎在她的肩膀上,饒有興致地玩着她的頭髮,我和阿五站在原地,看着女個女醫生腦袋上的頭髮在半空中毫無規律地舞動,一臉黑線。

“醫生,你的頭髮……”阿五尷尬地問。

無語,離開醫院,這世界上太多莫名其妙的人,他們身邊纏着莫名其妙的鬼,有些有害有些無害,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着,我都管不過來,我一直希望自己什麼都看不見。我現在只希望自己能開口說話。

第四章流浪的鬼娃娃之我想唱歌第六話 歌手冷小煙

雖然暫時變成了啞巴,但是日子還是要照樣過。晚上睡覺的時候,和李二媳婦大眼瞪小眼,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她的臉始終還是那麼的大。

不能說話的時候,耳朵更加伶俐起來,阿五他們排練的時候,我就安靜地坐在一邊,猴子三的歌喉,不敢恭維,他還是更適合寫歌,我暗暗想着,聽着金屬樂器碰撞出零散的音符。

他們去幾家唱片公司面試,都沒什麼結果,往往演奏的時候,唱片公司的負責人都還能耐心地聽一聽,等猴子三一張口,人家就下逐客令了,猴子三明顯瘦了一大截,人也沒那麼開心了。

這一天,剛從一家唱片公司碰了一鼻子灰的我們,晚飯也沒心吃,悶悶地呆在簡陋的出租房裡,他們四個抽菸把整個屋子裡的桌桌櫃櫃都嗆暈了。

阿五猛地一跺腳,一伸手抄起吉他,憂傷的樂曲在貧民窟的夜色裡迴盪,阿五有着修長的手指,彈奏的時候指頭在琴絃上靈活地飛舞,看上去格外地吸引人,小四擡頭望了望阿五,又低下了頭,房間裡很安靜,只有吉他聲孤單地哀唱。

我的嘴脣翕動着,這音樂,讓我的思緒彷彿回到了多年前的小山村,大狗趴在門檻上瞪着銅鈴眼,三娘微眯着老眼吧嗒着菸袋鍋子,而我和哥哥藉着微弱的燭光安靜地坐在小書桌旁讀書,那似乎是人生裡最美好而幸福的回憶,眼淚悄然落下,滴在手中緊握的菸袋鍋子上。

我的喉嚨暗暗涌動着,百轉千結,動盪的人生,周折的16年,從小山村到小城鎮,最終來到這個國家繁華的城市翡翠,子漠哥哥輕淺的微笑,陽光下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一切都彷彿是已經消失的前世,或者是已經回不來的今生。

“啦啦啦……”一些破碎的音符從喉嚨裡淡淡飄出,那是我的回憶,伴隨着與繁華一步之遙的貧民窟的月光,伴着生死離別的艱辛生活,伴着對未來的迷茫和理想的遙不可及,種種情緒統統融化進喉嚨裡發出的聲音裡,逐漸完整,逐漸流暢。

我不知自己在唱着什麼,只是那些哼唱出的音符,似乎無聲地帶走了心裡堆積的重重苦悶,每當我發出一個音符,心彷彿就變輕鬆了一些,我盡情地哼唱着。這一句,是表達對哥哥的留戀,這一句,是表達對三孃的祝福,這一句,是表達是大狗的思念,這一句,是表達對曼麗姐姐的愛……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四默默地摸出了鍵盤,老大手也輕輕拍打着桌子,猴子三張大嘴巴,他手裡的貝斯不受控制地鳴奏着。

很久很久,我停下哼唱,睜開雙眼,大滴的淚水,不僅在我自己眼中,也在老大,阿五,猴子三,小四眼中。

“小煙,你可以唱歌,你、你可以唱歌……”阿五的聲音哽咽,帶着複雜而莫名的快樂,既然快樂,爲什麼還要流淚。

“乾淨清透的聲音,憂傷中帶着磁性的沙啞,這是多麼好的主音啊!”小四幽幽地說。

一眼瞥到窗前,我看見窗口上,羨妮的臉一閃而過,她的眼角帶着淚,和滿足的憂傷,她要離去了,我不僅全部掌握了她的音樂才能,而且還深入了自己的人生感悟,我可以延續她的夢想,我可以超越她的夢想,她知足了。即便愛了不該去愛的男人,即便錯愛讓彼此都付出了應有的罪惡結局,但是夢想如此無辜,不該被泯滅。

我會替你好好完成夢想,也謝謝你賜予我這樣的能量,讓我人生中難以名狀的疼痛,得以解脫。

我哭了,哭得很傷心,李二媳婦在我身邊哭得更傷心,我不知道自己緣何而哭,我也不知道她緣何而哭,只是流淚,只是表達我們的快樂,表達我們內心無處可以宣泄的痛苦,積壓了太久,前生今世,生死離別。

下一次演出,我將代替猴子三,站在舞臺上!

接到了演出通知,我的心裡卻忐忑了,參加了無數次演出,站在臺下或是蜷縮在後臺的角落裡,看沸騰的觀衆,看耀眼的燈光撲碩,想着這次將是自己,站在那個衆人注目的焦點上,我手腳冰涼,渾身顫抖,進了後臺之後,更加緊張了。

丫頭來幫忙我化妝,她一邊幫忙化,一邊教我如何打扮才能讓自己看上去更漂亮,她的嘴角嘖嘖着:“小煙,你可真漂亮,你的五官根本不需要修飾,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主唱。”

“丫頭姐姐,我害怕。”我拉着丫頭軟軟的胖手,哀求地說着。

“不要怕,這首歌是猴子三專門爲你量身寫的,還是根據你自己哼的曲子寫的呢,你上臺後就當成是一次排練,排練的時候,你唱得很好了。”曼麗姐姐死後,丫頭經常過來看我,所以也看了幾次我們的排練,她鼓勵着我,丫頭姐姐雖然不漂亮,但是她很善良,雖然我沒有能夠來得及和曼麗姐姐成爲好朋友,但是她留給了我可愛的丫頭姐姐,經常會買好多好吃的給我的丫頭姐姐。(還是這樣,誰給你好東西吃就喜歡誰,唉……)

“喲,這是小煙嗎?真漂亮。”猴子三的眼睛看我的時候亮晶晶的。

“……”後臺幾個正和其他樂隊成員搭訕的女孩子望着我這邊,嘴裡竊竊私語着,看她們的表情和眼神,我就知道她們肯定不會說什麼好話,但自從上次那個阿朵蛆蟲事件後,我彷彿小小有了點名氣,她們都不太敢當面挖苦我了。

我不敢想象背地裡,我被她們描述成什麼樣子,大概是什麼妖精轉世,鬼怪投胎的東西吧。

我穿着曼麗姐姐送我的雪白的蕾絲公主短裙,長長的頭髮披在肩膀上,裙子太短,我一直下意識地往下拉着,丫頭在一邊不時捂着嘴笑。

“來,照照鏡子。”丫頭把鏡子伸到我面前。

殷紅的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膚白嫩得幾乎吹彈可破,雪白色的蕾絲洋裝的襯托下,宛若天使。我呆住了,我想起了村子暗穴裡的那面幻景,那面我和眼鏡老師奮不顧身跳進去的幻景,當年,我在那面幻境中看到的天仙姐姐,正是今天的自己。原來,我長大這麼漂亮!(形容自己的時候,就不要這麼誇張了,否則有自吹的嫌疑,唉……不過你確實很漂亮,連我都要被陶醉了。)

有其他樂隊的成員拉着阿五他們小聲說話,他們大概在問我爲什麼打扮起來了吧?加油,我對着鏡子裡的自己說,手微微地握成拳頭,冷小煙,祝你成功。(成功成功,一定要成功。)

“喀嚓喀嚓”,我站在舞臺上,站在最前面,舞臺上閃爍的燈光讓我根本看不到臺下的觀衆,以前經常看見樂手在臺上對着觀衆微笑或是喊話,其實根本就是對着空氣傻笑或是自言自語,站在這裡,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大家好,我們是臭蟲樂隊,這是我們的新主唱,小煙,今天帶來的是我們的新作品《前生今世》。”阿五走到我旁邊,對着我面前的話筒沉穩地說,然後輕輕握了一下我的手,臺下的歡呼聲不是很熱烈,還有一些女人的唏噓和男人的口哨聲。

阿五走到後面去,樂器聲在我身後開始奏響,短短的蕾絲洋裙下,我的小腿不自覺顫抖着,顫抖着,連喉嚨管都顫抖着,張了張嘴巴,嘴巴也是顫抖的,我暗暗給自己打着氣,冷小煙,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唱出你想唱的,唱出你想唱的。

隨着前奏的結束,我閉上了眼,不去看那燈光迷離,不去看臺下混雜的黑暗,耳邊的唏噓聲口哨聲都讓它們消失,阿五他們都站在我身後,我感受得到他們期待的目光和堅定的眼神,我開始唱歌。

“前世百魅糾結,化做今世與你人間一緣……”

不知道是我給自己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還是一切是真實發生的,嘈雜聲真的消失了,我的世界變成簡單流淌的音符,時而寂寞,時而憂傷,我是仙林中飛舞的精靈,一切痛苦都隨着前世的輪迴而被淡淡遺忘……

演唱結束,我依然閉着眼,耳邊依然是一片安然,漸漸地,有了稀落的掌聲,掌聲更強烈了,開始有人尖叫,有人吶喊,我睜開眼,臺下閃爍的熒光棒讓我微微眩暈。

“臭蟲,臭蟲……”混亂的吶喊聲漸漸整齊化一,變成有規律有節奏的口號,我的身體向後栽了栽,現實如此不真實。

“謝謝大家。”阿五又走過來,他拉起我的左手,我的右手被小四拉起來,老大走在前面,我們拉着手走下了舞臺,整齊的口號聲依然在身後。

“小煙,你做到了,你做到了,我就說你一定行!”丫頭梨花帶雨把我抱住。後臺之前那些竊竊的漂亮女孩兒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着我,其他樂手帶着驚歎而複雜的眼神望着我,有羨慕,有嫉妒,我分辨不出,只是我知道,從此以後,我將有全新的人生,雖然不知道結局會是如何,但是我知道自己快樂。

“臭蟲樂隊女主唱冷小煙,哈!”猴子三揮舞着手臂,從今天起,他可以專心做他的貝斯手,不必在艱難地扯着喉嚨捱罵,我開始慶幸自己是幸運的了,如此磨難重重的人生,能夠認識這一羣大哥,給予我全新的生活和希望!

第四章流浪的鬼娃娃之我想唱歌第七話 首戰告捷

“一一呀呀……”在阿五的教導下,我每天清晨都要起很早進行發生訓練,其實我本覺得這是沒有必要的事情,因爲嗓子是羨妮給的,即便我不去訓練,依然不會變壞,阿五他們不知道這些,只道是好底子需要後天的磨合與訓練才能變得更好,不去計較,乖乖練習就是了。

自從在小酒吧的第一次演出獲得小小成功以後,兩個月以來我們的演出機會增加了,每次爭取演出也都沒有那麼費力了,但阿五卻沒有再帶大家去唱片公司面試,他說小煙還小,再唱幾年也不遲,阿五處處都爲我着想,這讓我一直都很感動。

現在是清晨發聲訓練時間,猴子三耷拉着眼睛靠在院子裡的石凳子上,小四拿着印有鍵盤的紙在按着,他還沒有錢買鍵盤呢。阿五手機響了起來……

“喂……啊啊您好您好,啊啊是的是的,啊啊好的好的,那好……謝謝謝謝!”掛了電話阿五一臉興奮:“有個演出邀請我們參加!”

“啊?”猴子三的眼皮向上翻了翻,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來翡翠市小半年了,還從來沒有演出主動邀請臭蟲參加,畢竟翡翠是這個國家流浪藝人和地下樂隊最多的城市,千千萬萬有才華的,沒才華的人都想在這裡贏得自己的一席之地,而其中的大部分人,就像我們一樣,苦苦地掙扎在最底層,生活的,物質的,藝術的,一切的最底層。

“邀請我們?”小四反應還算比較快。

“靠,我們終於開始轉運翻身了!”老大把敲着水桶的鼓錘往地上一摔,又興奮又激動地喊起來。

“哇!”猴子三的眼皮終於不再低沉,奕奕生輝。

“不過,這要歸功於我們小煙啊!”阿五見衆人都反應了過來,才慢條斯理地說:“演出的舉辦方說是要舉辦一個本年度新晉樂隊演出,問我們是不是有個漂亮小姑娘當主音的樂隊,他連我們樂隊的名字都記不得,只記得小煙!”

“哇,小煙,你成了名人了!”猴子三跳跳着來敲我的頭,我笑着躲開,心裡既高興又羞澀,有人記得我的,有人記得我的……

“什麼時候演出?”老大問。

“月底。”阿五回答。

“還有半個月時間,要好好排幾首歌。”小四點點頭:“這半個月我們沒爭取到幾次演出機會,我正在發愁月底怎麼交房租呢。”

大家都很開心,沉浸在這樣的氛圍裡,我漸漸地,也忘記了從前的種種不愉快,似乎已經忘記了子漠哥哥對曼麗姐姐的絕情,想到這裡,心突然疙瘩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解開了,接下來要好好練習,這是臭蟲第一次受邀請演出,我們一定要做到最好!

過了幾天,丫頭來給我送演出服,每隔幾次演出,衣服髒了,她總是帶回去自己洗乾淨再還給我,她說我的手嫩嫩的不要做粗活,阿五那羣粗男人洗這麼嬌貴的衣服會洗壞的,演出的時候,她也很少缺席,但是她不會在臺下大喊大叫,她總是在後檯安心而期待地聽着,聽着,丫頭姐姐真好。

“煙,我聽老大說這次演出,會有星探來,是絕佳的機會,其他很多樂隊爲了爭取這次機會頭破血流的,你們竟然被邀請參加,你太厲害了,才唱了兩個月就有這麼好的成績。”丫頭一邊折衣服,一邊快樂地說:“我給你訂做了一件小洋裝,粉紅色的,你不能總是穿曼麗剩下的衣服,我太胖,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了,哈哈。”

“丫頭姐姐,你花錢訂衣服給我,這多不好意思,我怎麼能總讓你破費呢。”我羞澀地說。

“怕什麼,我願意看你漂亮,等以後你簽約了唱片公司,成了大明星,能記得我就好,到時候,我還要拿你的簽名照片去賣呢。”丫頭笑眯眯,臉上的肉慈眉善目的。

“丫頭,等樂隊將來簽了唱片公司以後,不如你來做我們的經理人好了,你看我們幾個大男人都粗心大意的,不太會和人應酬。”小四在一邊半開玩笑地說。

“好啊好啊,有小煙在,唱片公司一定搶着要你們,到時候,一定要請我來做點什麼,我畢業了就不愁失業啦!”丫頭哈哈大笑,語氣卻比較認真。

“那就這麼說定了。”老大在一邊接話。

“不過,如果我當你們的經理人,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這個樂隊名字改一下,什麼臭蟲臭蟲的,有小煙這麼漂亮的女主音,怎麼能叫臭蟲呢?”丫頭正經起來。

“我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可是我們都是粗人,沒什麼新的名字。”小四回答。

“叫‘洋娃娃’啊,‘天使’啊,什麼不是都比臭蟲好聽啊?”丫頭隨口就答。

半個月後,‘洋娃娃’樂隊正式亮相甲乙丙丁年度新晉樂隊PUB。

後臺一片忙碌,有些是以前經常在小酒吧演出的熟悉面孔,有些是根本沒見過的陌生面孔,後臺沒有濃妝豔抹衣着暴露的漂亮女生到處搭訕,主辦方嚴禁任何閒雜人等進入後臺打擾樂手休息和準備,我們解釋丫頭是我們的經理,好說歹說才讓她進來,進來給我化妝

我穿着丫頭新幫我訂做的粉紅色小洋裝,齊膝的裙子,蕾絲花邊,頭上配一頂大遮邊的帽子,帽子下襬也是蕾絲,遮住半張臉,手上套着真絲的透明白色手套,丫頭左看看右看看,還覺得不滿意。

“對了,這個給你。”丫頭從自己脖子上和耳朵上摘下項鍊和耳子,戴在我身上:“這樣就完美了。”

“哇,天使洋娃娃!”在一邊校準吉他的阿五回過頭小聲地說,由於後臺氣氛很嚴肅,大家都規矩地忙着自己手裡的事,說話也不自覺地壓低了音量。

“我靠,這後臺可真壓抑啊。”猴子三在一邊抱怨,抱怨歸抱怨,臉上的神氣樣就別提了。

隔着一條小走廊的演出舞臺那邊傳來了嘈雜的音樂聲。

“開始試設備了,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猴子三雙手在胸口揮舞着:“太他媽激動了。”

“各位,演出半個小時後準時開始,現在請十個樂隊來抽演出順序。”一個年輕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後臺化妝間,她手裡拿着一個小盒子,氣質冷漠,身後跟着兩個彪形大漢,應該就是所謂的保鏢。

“這是這次演出的發起人,聽說資助她的是某某唱片公司的高層哦,她叫眉姐,在這個圈子裡很出名哦。”丫頭在我耳邊輕聲嘀咕。

阿五走過去抽,手伸進小箱子的時候還微微發抖,我捂着嘴巴,心裡不解,第幾個上臺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阿五顫抖的手慢慢揉開那張紙團,遠遠地,我看見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後興奮地走了回來。

“多少號?”猴子三迫不及待地走過去問,看了一眼就滿意地坐了回去,其他樂隊有些表情開始出現沮喪,但是沒有人聲張,我這時才注意到十個樂隊50多個人,加上我也不到3個女生,原來樂隊都是男人玩的東西,呃,我穿着扎眼的小洋裝擠在一大羣裡男人裡格外突出。

“你們是什麼樂隊?”那個氣質不凡的眉姐顯然也注意到,離開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問我。

“洋娃娃。”我瞪着有點緊張而無辜的大眼睛望着她,怯生生地回答,她的身上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讓人望之生畏。

“好好表演。”她頭也不擡地走出去,後臺瞬間扎開了鍋,有抱怨聲,也有快樂的對話,我們抽到了10號,最後一個出場的,難怪猴子三憋得臉都快紅了。

“真是時來運轉了。”老大點着煙,平衡心裡的激動。

“靠,果然是……水準上了好大一個檔次……”正式演出開始了,有樂隊上去表演了,演奏和演唱還沒開始多久,阿五的額頭就滲透出巨大的汗珠,這些樂隊都太強了!

“小煙,我想去外面看看!”李二媳婦憋了好長時間沒有說話,這下終於忍不住了,我點了點頭,她嗖地一聲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這隻愛看熱鬧的傻鬼。

“下面出場的是洋娃娃樂隊,這隻樂隊是最近半年纔來翡翠發展的,最特別的地方是他們有一個洋娃娃一樣漂亮可愛的女主音,有請,洋娃娃!”一段女聲的報幕結束,我們五個人就各個精神緊張地走到了舞臺上,好大的舞臺,燈光更刺眼,臺下黑黑紅紅暗暗的一團,依然是什麼都看不見。

歡呼聲很熱烈,顯然我們是最後一個出場的,觀衆們的熱情已經被前面9個樂隊帶動得完全高漲了起來,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出場順序是那麼重要的事情了。

“當成一次普通的PUB演出,不要緊張,小煙。”阿五走過來給我調麥,小聲在我耳邊說,這悄悄話在觀衆眼裡看來應該是非常可愛的吧,我聽見臺下一小陣善意的笑聲。

“你看那女孩子,皮膚多白!”觀衆前排有些女生的議論,我看不見但聽得真切。

“我不是皮膚白,是燈光太刺眼!”對着話筒,我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本以爲是自言自語,可是聲音完美的話筒竟然把這句話無限地放大,臺下安靜了幾秒鐘,緊接着是轟鳴的笑聲,包括身後站着的阿五他們,好尷尬哦。但是沒有女生的唏噓和男生的口哨。

音樂響起,我的世界又安靜了下來,接連三首歌,都是猴子三專門爲我寫的,一首就是我編曲的《前生今世》,還有一首節奏較爲明快的,都已經排練了很多次,即便是不排練,我也一樣能唱得很好,因爲羨妮的音樂才華,已經讓我徹底折服了。

臺下的觀衆沸騰了,三首結束後我們下了臺,依然可以聽到整齊劃一的洋娃娃的呼喊聲。

演出結束後,是舉辦方請樂隊成員門聚餐,是自助性質的,有一些唱片公司的領導也會參加,這是一個樂手拉關係飛黃騰達的絕好機會,所有人都知道這次聚餐的重大意義,我們也不例外,我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吃,更重要的是我們有丫頭在,她的應酬本領可不是蓋的。

阿五帶着我們在餐桌邊大嚼特嚼,好多美味,我們都很久沒有吃肉了,哇哈哈哈,有各種形狀的小點心,飲料也有好多口味,我和猴子三爲了爭一塊草莓的小蛋糕爭得滿臉都是奶油!丫頭拿着酒杯一會兒和這個人聊聊,一會兒和那個人聊聊,所有和她聊天的人都被她弄得很開心,我們也吃得很開心。

丫頭對我說我們首戰告捷,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演出是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去緊張的,如果說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大概就是這頓聚餐了,太多美味我叫不出名字,吃得小洋裝都微微緊了起來。

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一直在遠遠的地方看着我,我讓李二姐姐走過去看看他是做什麼的,李二回來說可能是一個大領導,她看見那個眉姐很謙卑地對他說話。

“哦。”我滿不在乎,我這個人和領導沒什麼緣分,然後塞了大大一塊蛋糕在嘴裡,腮上腫起一個大包,好吃,真好吃,我拍着圓鼓鼓的肚子,滿意地笑了。

第四章流浪的鬼娃娃之我想唱歌第八話 菸袋鍋子生氣了

“你是洋娃娃樂隊的新主音,冷小煙?”吃累了,我靠在角落裡拍着肚子休息,一邊和李二姐姐描述那些食物的味道,那個眉姐突然走到我面前,表情依然很冷漠,聲音也很冷漠,她看我的眼神讓我好害怕。

“恩。”我點着頭,忍不住打了一個大飽咯。

“吃飽了嗎?”她問。

“恩……飽了。”我老實地回答,眼睛瞟到了旁邊桌子上的汽水,好想喝。

“吃飽了跟我來一下,我們老總想見見你。”眉姐說完就昂着頭走,也不管我是不是要跟着她,我不情願地和那杯檸檬口味的汽水說了拜拜,耷拉着頭跟在她後面,走進草坪最中央的一座別墅裡。

PARTY在草坪上舉行,但是別墅卻不允許隨便進入,走進別墅的大門,一股冷冰冰的感覺,大廳富麗堂皇,翡翠果然是大都市,這大廳要比子漠家豪華多了,不知道什麼人住得起這麼好的房子呢。

“冷小煙?”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聽聲音年紀應該不小了,我回頭,紅木沙發上坐着一個衣着不凡、氣宇軒昂的男人,大概有五六十歲,不清楚,城市裡的男人和女人,從他們臉上總是猜不出他們的實際年齡。

“恩。”我扯着小洋裝,努力想蓋住鼓鼓的肚子。

“剛剛的演出很不錯,你很有實力。”他端着一杯紅紅的液體,手指優雅而嫺熟,他的聲音也很好聽,柔和而不失威嚴,讓我想起了只見過一面的父親。

“謝謝,這都是阿五他們教我的。”我回答。

“阿五?”他揚了揚眉毛,有點不解地反問。

“就是樂隊的其他成員啊,他們都是我的大哥哥。”我說。

“哦,呵呵。”他笑了起來:“來,坐。眉啊,去給她倒杯飲料。”一直在旁邊必恭必敬站着的眉姐忙不迭地跑出去,看來這個男人果然來頭不小,剛剛李二姐姐和我說他是個領導,看來果然是,就是不知道是個什麼領導。

“我很欣賞你的才華,你很有發展潛力,有沒有興趣與我們公司合作?”他的話直奔主題:“我這個人不喜歡羅嗦,也不會埋沒人才。”

“你們公司?”我奇怪地問:“你們是什麼公司?”

“啊?”他好看的表情突然收了起來,眉毛瞬間擰了起來:“你不認識我?”

我不敢說話,善良的人突然嚴肅起來,讓我覺得比看見壞人還可怕,我說錯什麼了嗎?不認識就是不認識嘛!(拜託,既然意識到自己錯了,爲什麼還一副無辜的樣子,人家大人物最討厭別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出名了。)

“不認識。”我也嘟起了嘴巴,不服氣地望着他,其實心裡敲小鼓。

“呃……”他的額頭爬起幾絲黑線:“我、我……”

“楚老闆是楚氏企業的總裁,楚氏企業主要經營影視唱片公司和一些娛樂方面的生意,在國內不會沒有人知道楚氏企業吧?”端着檸檬汽水過來的眉姐接過尷尬的局面,裝做不經意似的跟我說:“楚總,小姑娘家見識少,剛來翡翠,您別生氣。”

“呵呵,沒關係。”中年男人馬上接着臺階往下下,生怕硬撐下去真的尷尬得下不了臺,人真是麻煩,覺得自己滿出名就自己覺得好了,幹嗎非要讓別人也都認識你呢?

“哦……”我反味着眉姐的話,看來這個公司果然很厲害嘍,如果能和這麼大的公司合作,阿五他們不是要開心死了?

“怎麼樣,對於合作的事情,有沒有什麼興趣?”他饒有興致地望着我。

“好啊好啊,不過這件事情你還是和阿五、丫頭他們商量吧,我不太懂的,會惹麻煩的。”我回答。(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呢。)

“不需要和別人商量,我只看好你一個人。”他似笑非笑地說,這笑容也真迷人,我都有點看呆了。(拜託,對方可是已經快60歲的人了,你在發什麼花癡啊?)

“啊?”我有點驚訝,只看好我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我只籤你一個,不走樂隊路線,把你包裝成大歌星,有沒有興趣?”他問。

“那阿五他們呢?”我不高興了,鼻子裡帶着強烈的不滿意:“難道你不喜歡他們嗎?”

“不是不喜歡。”他伸出手擺出示意我別激動的姿勢:“只是不適合我們的包裝方向,或許他們走地下樂隊的路線前景會更好。”

“那我不要!”我堅定地回答:“我不要離開他們,死也不離開!”

“你不想當大歌星嗎?”他有點詫異了。

“大歌星是什麼東西?”我更加生氣了,忽地站起來:“我要走了,哼。”

“你不想賺好多錢,每天都吃這麼多好吃的東西嗎?”他更驚訝了,但是明顯非常不甘心地追問。(這個名噪一國娛樂圈的大總裁,今天被冷小煙同志搞得非常非常非常的沒面子,簡直顏面掃地,這是站在一邊的眉姐心裡想的,她強忍着笑,看老總怎麼讓自己擺脫尷尬,跟了他這麼久,還沒有遇到過一個敢讓他這麼難堪的人。)

“每天都能吃這麼多好吃的東西?”我的雙眼開始發亮,有點猶豫着是該走還是再考慮考慮。(拜託啊,冷小煙同志,你的毅力能不能堅決一點。)

“不過出於形象考慮,我們還是會適當限制你的飲食的。”他彷彿看到了我心裡的猶豫,又賣起了關子。

“哼,我走了。”不能再猶豫了,我絕對不能背叛阿五他們,我轉身就走,頭也不敢回。

“那你再考慮考慮,如果你想每天都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好吃的東西,在最好的舞臺上唱歌,就回來找我,楚氏企業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他在我身後急切而失落地說着,我不回頭,我就不回頭,我一走到底!

推開別墅沉甸甸的大門,我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寒戰,門口站着兩隻遊蕩的孤鬼,他們距離別墅大門有一段距離,眼裡流露出飢渴的神色,但是誰都不敢進去,似乎那個別墅是能殺掉鬼的,李二站在他們後邊,臉上流露恐懼的神色,也不敢靠近。

“李二姐姐,你爲什麼不跟我進去?”我奇怪地走到她身邊,她和那兩隻鬼嘀咕了兩句,大概說這是我的朋友,不要傷害她之類的,那兩隻鬼就搖着頭飄走了。

“這房子被下了驅鬼的法術了,根本不能靠近,別說靠近,連看一眼都少了一絲定力,好可怕。”李二姐姐顫抖着:“這是什麼人住的房子,這個人肯定是個大法師,比三娘還厲害!”

“啊?”我想着那個被我氣的七竅生煙的老男人,心裡納悶着,這別墅應該就是他住的啊,可他怎麼看都不像會法術的人啊,怎麼看都是個自負而覺得自己很出名的老男人嘛:“不知道啊,我見到的都是普通人啊。”

自負的老男人坐在沙發上生悶氣,旁邊的眉姐一聲也不敢吭,總裁是個和善而有內涵的老闆,很少看見他這麼鬱悶的樣子,有點不怒而威的感覺,房子裡好尷尬的空氣!

李二姐姐看見我平安出來,就放心地繞到遠離房子的地方去,找陽氣弱的人,趴在他們肩膀上到處散步去了,我想着這房子被人下了驅鬼的法術,心裡就好生奇怪,偷偷走到別墅後面,掏出三孃的菸袋鍋子,雖然不知道怎麼用,但是受好奇心趨勢,我想知道驅鬼的法術怎麼用。

沒掏出來還沒覺得什麼,掏出來竟然嚇了我一跳,丫頭姐姐給我縫了一個很酷的小口袋,穿演出服的時候可以套在大腿上,這樣菸袋鍋子就不會離開我了,今天是我第一次把菸袋鍋子套在大腿上,伸手去摸的時候發覺微微發燙。

拿出來一看,菸袋鍋子竟然發着熒熒的金光,暗暗地拿在手裡,彷彿捧着一小堆螢火蟲,很漂亮,也很奇怪。

“小煙,你在幹什麼?”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她背上趴着李二媳婦,不過顯然她自己不知道,如果知道就不會這麼輕鬆站在這和我說話了。

“菸袋鍋子在發光!”丫頭知道我能看見鬼,所以我就很誠實地告訴她。

“啊!是啊。”她臉上帶着興奮的光:“小煙,你找到開啓它的辦法了嗎?”

“沒有啊,我走到這別墅邊才把它掏出來的。”我說。

“和這別墅有關係嗎?”丫頭有點激動地說:“我聽人說,楚氏的老闆是全翡翠最走運的人,他住的房子陽氣相當的旺盛,任何鬼怪都不敢靠近,所以他縱橫商界和娛樂界,他想做的任何事情都能做成,任何想和他做對的人,都不得好下場,傳奇得不得了。”

“哦,哦,會有這麼幸運的人……”我瞪着眼睛看着丫頭,原來剛纔那個討厭的想拆散我和阿五他們的老男人這麼神奇啊,我真後悔剛纔沒再多和他說幾句話。(要是你再和他多說幾句,你就要背叛阿五他們了!)

“會不會菸袋鍋子藉着這房子的靈氣,開啓了?”丫頭試探性地問我。

“啊……不知道。”我也扭頭看菸袋鍋子,那金色的光芒更強烈了,有點刺眼了,一會兒不會爆炸吧?

“啓動之後會怎樣?”丫頭又問,糟糕,這個問題我也沒想過呢。

“不知道。”我白癡似的回答。

“啊……”丫頭臉上爬滿黑線:“你天天跟我念叨要開啓菸袋鍋子的結界,要正確使用它,難道你不知道開啓之後會怎樣嗎?”

“啊,不知道。”我鬱悶死了。

“那我們就在這看着好了,應該不會爆炸吧?”丫頭有點擔心地說。

“小煙,你能開啓菸袋鍋子的話,就可以回秀籠村替我們超度了!”李二媳婦的大鬼臉伸到我面前,嚇了我一跳。

“是嗎?開啓了就可以幫你們超度了?”我問:“那當年三娘爲什麼不幫你們超度?”

“三娘沒有修煉成,但是她說註定會有一個人能用,她還偷偷和錢五說過覺得小煙能行呢!”李二神秘地說。

“怪不得你們天天纏着我幫你們投胎,原來是三娘自己修煉不到家,出賣我!”我臉上爬着黑線,沒注意丫頭的臉色都變了。

“小煙,你在和誰說話?”她結巴着:“我身後,我身後,有什麼東西嗎?你別嚇我!”

“啊,啊,沒什麼東西啊,就是曼麗姐姐跟你說過的那個李二姐姐啊,是我的朋友啊。”我覺得既然李二是我的朋友,曼麗都可以接受她,那麼丫頭也一定可以接受的,沒想到……

“媽呀!”丫頭聲嘶力竭地喊起來,那嗓門不比當年曼麗的遜色,救命啊,爲什麼這些女人總是爲了一些自己根本看不到的東西拼命地喊叫,我可憐的耳朵。

一大羣人尋着聲音繞到別墅後面,眉姐和楚總裁也趕了過來,丫頭看見人越來越多,好歹纔算平息下來,大口喘着粗氣,李二早被她喊得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我低頭看菸袋鍋子,金光已經沒有了,不過袋口彷彿有幾個不太清晰的字,由於人太多,我偷偷把它又塞回了大腿內側的隱蔽口袋裡,楚總裁親自拍了拍我的頭,無奈地離去。

人羣一點點散開,我偷偷跑到洗手間,把菸袋鍋子拿出來,仔細看袋口那幾個微弱的字:討厭的女人,嚇死我了,今天生氣了,不工作!

洗手間狹小的空間裡,蹲在馬桶上的我哭笑不得,三娘弄出來的寶貝,就是與衆不同,脾氣和三娘一樣古怪。

黑線一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