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如果對C01A繼續進行雙硝基化操作，你說下一步的產物是什麼？”沈奇問到。
老煙說到：“從理論上分析，苯並氮雜?的【3.2.1】-雙橋環核心結構在很近的位置內包含了胺與芳基兩個官能團，所以我推測，在親電取代的反應條件下，芳環上的親電進攻被氨基甲酸酯與氨基保護，即使強硝化試劑也難以硝化芳環。也就是說，下一步產物沒什麼意義。”
“模擬一下。”沈奇操作計算機，利用Sybyl軟件進行模擬。
最新版的SybylPro是計算機輔助藥物設計軟件，基於現有的數據庫，輔助完成藥物設計、化學組合方案等操作。
模擬出來的目標產物是苯並氮雜?的衍生物，和數據庫中最匹配的商品性藥物是卡馬西平片。
卡馬西平片主要用於鎮痛、癲癇病、狂躁症、精神病、尿崩症等症狀，屬於中樞神經類藥物。
老煙看着電腦屏幕說到：“C01A的下一步產物有意義嗎？沒意義吧。這玩意是治療精神病的？”
“仿製卡馬西平確實沒意義，但這畢竟是個輔助軟件，做不到百分百精準預測。我感覺下一步進行雙硝基化是有科研價值的，試試唄，實驗就是不斷的嘗試，說不定瞎貓撞見死耗子，撞大運了呢。”沈奇堅持做雙硝基化，並開始準備原材料。
老闆這麼固執，老煙也沒轍，只能跟沈奇一起做實驗前的準備工作。
準備工作進行了整整一天，原材料得重新配製、合成。
次日，實驗開始，代號C01B。
沈奇和老煙一起上陣，三氟乙酰胺保護被專門引入用於隔絕氮原子，通過分散氮上電子雲密度，防止雙取代的陽離子中間體生成。
這種保護使得硝化反應進一步發生，於此同時，沈奇加入了強硝化試劑硝基三氟甲磺酸，專門用於克服苯並氮雜?類衍生物硝化緩慢的情況。
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天，沈奇和老煙輪班，實驗室中任何時刻，至少有一人在崗。
最終，二硝代化合物與乙二醛亞硫酸氫鈉縮合得到喹喔啉，脫保護得到目標產物。
目標產物是一種淡藍色結晶，晶瑩剔透，美麗中帶着魔幻色彩。
沈奇和老煙着迷它的夢幻外觀，幾天的辛苦沒有白費。
“化學的魅力正在於此，一堆有毒的原材料，最終造化出不可思議的美麗產物。”老煙從腳趾到頭頂捂得嚴嚴實實，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寸裸露的皮膚。
同樣全副武裝的沈奇凝神觀察目標產物，說到：“僅看顏值，C01B就比C01A高出了不止一個檔次，這玩意不作爲藥用，拿去當飾品賣也能賣不少錢。”
沈奇和老煙都知道，對於化學產品來說，顏值重要，療效更重要，也就是化學產品的內在性質。
通過核磁共振、分子量測定等化學方法，沈奇和老煙確定了C01B的分子式、分子量和分子結構圖。
“所以，它的命名是4-氧化-5-苯基-1，3，4，6-四氫-6，10-亞甲基-2H-1，4-苯並氮雜?，數據庫中匹配一下，和C01B最接近的商品性藥物是什麼？”
Sybyl給出的匹配結果是：卡馬西平片。
“不應該啊，怎麼又是卡馬西平片？這數據庫沒更新呢？”老煙覺得計算機在忽悠他們。
“查查最新的有機化學、藥物化學論文。”沈奇提出建議，他需要知道C01B大致的藥理學性質，否則做動物實驗沒有靶點，將是非常盲目的。
查閱了大量文獻，並請教了化院和醫學部的兩位資深教授之後，沈奇得到一個推測，C01B的主要作用應該是，調節中腦邊緣多巴胺系統中伏核區域的多巴胺分泌量，這是尼古丁成癮的基本機制。
沈奇哈哈大笑：“化學是一門有趣的學科，老煙你弄出來的C01A進行雙硝基化之後得到的C01B，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一種剋制煙癮的化學試驗品。蒼天大地饒過誰，你這個煙鬼，歪打正着倒騰出來一種全新的戒菸化合物！”
“臥槽？”老煙很震驚，出來混遲早要還？
沈奇的措辭是很嚴謹的，他一直在說，C01B是化學試驗品，理論上說具有戒菸的效果，並沒有說它是藥物。
實驗室初試階段得到的C01B，它只能算是化學試驗品，通過各項性質測試，被驗證是安全的、有效的，並最終商業化生產，才能稱爲化學商品。
市面上明碼標價的藥物、化工產品都是化學商品，商品意味着得到了人們的廣泛認可，並願意爲之買單。
開發一款非仿製的全新商品性藥物，需要很多科學家投入大量的心血，歷經漫長的實驗研究和工藝驗證，纔有可能上市銷售，造福人類。
沈奇他們三條槍，其中一條槍主要負責養動物、解剖動物，真正從事創新研究的人員只有沈奇和老煙。
沈奇說到：“這個C01B，我覺得有商業化的潛質，據我瞭解，市面上真正的戒菸藥物不多。NRT那種戒菸口香糖的戒菸率只有20%，菸鹼乙酰膽鹼受體的激動劑類戒菸藥物的戒菸成功率較高，但吸菸者用了這種藥物，煙是戒了，卻又對戒菸藥產生了一定的成癮依賴性。”
“戒菸是很難的，能狠下心戒菸的人，有什麼事情不敢做？”老煙現身說法，下意識的摸煙。
“又犯煙癮了？”沈奇笑了笑。
“我出去抽，出去抽。”老煙摸煙盒是習慣性動作，但煙不在身上，鎖在了實驗室外的儲物櫃裡。
沈奇和老煙一起來到實驗室外，摘下口罩和防護鏡。
老煙發現沈奇露出神秘的微笑在注視他，他一哆嗦，感覺到了寒意和恐懼：“老闆，我這煙癮是戒不掉了，你可別拿我做人體試驗啊！”
沈奇拍拍老煙的肩膀：“做一款全新的商品性藥物，是相當艱辛而漫長的工作，如果不能充分運用外部資源，就憑你、我、老塗，是做不出商品性戒菸藥的。至於臨牀試驗，我怎麼可能在你身上動手？我最不願招惹的人，就是化學工作者。今天我拿你做試驗，明兒你說不定就把我毒死了。”
“化學工作者也得遵紀守法啊是不是。”老煙說到，又問：“下一步怎麼做？”
沈奇說到：“全世界有十幾億菸民，其中一半以上的菸民有戒菸渴望，C01B這個項目交給你去跟進了，你再深入研究一下，多采集一些數據，然後開始動物實驗。”
“那你得跟我招幾個助手，即便是實驗室初試階段，我一個人也捉襟見肘，你又很忙，不可能整天蹲在實驗室。”老煙提出請求。
“你先整幾篇文章發出去，沒有科研成果，我憑什麼去要人？”沈奇說到，隨即關切詢問：“你跟小連處的怎樣了？”
老煙就事論事：“你不給我增加實驗員，我只能死宅在實驗室，哪有時間泡妞？”
“喲呵，這都泡上了，可以嘛老煙，繼續努力。實驗員沒那麼快到位，你先頂着，白天實驗，晚上泡妞，這節奏挺好。”
沈奇和老煙來到三樓，沈奇指着一個空置的小房間說：“從今天開始，這裡是吸菸室，你自己去買臺帶通風功能的菸蒂回收設備，就是機場吸菸室那種設備，買了之後找財務報銷。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把煙給戒了。”
“好好好，理解萬歲。”老煙大喜過望，找一紙杯接點水，蹲空房子裡抽了起來。
沈奇來到咖啡廳，坐下來喝咖啡。
咖啡廳里人不多，可見中心員工非常忙碌。
沈奇看到某張桌子上威騰、周雨安、蕭俊龍三人坐一起聊天，表情歡樂。
端起咖啡杯，沈奇走到他們仨這張桌子前，坐下：“看來N-S方程項目取得重大進展了？”
“哪有那麼快。”周雨安搖搖頭。
“那你們笑的如此開心？”沈奇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