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沈奇進入了一種忘我狀態。
除了數學，他忽略一切。
來來往往的學生，收拾餐具的阿姨，隔壁不遠處秀恩愛的情侶。
空氣，都是空氣。
虛幻，皆爲虛幻。
那何爲真實？
這篇論文能寫完，是最真實的真實。
“都說中國學術界亂，我看不盡然，這個數院的怪人就是學術界的一股清流嘛。我不知道他在思考什麼問題，但我想一定跟數學相關吧，這年頭思考數學問題能抵達入定境界，難得。”女孩子還是忍不住開口了，跟對面的工科男友聊天。
“清流？他是全燕大最危險的泥石流，從沒見過這麼裝B的大一新生。”工科男煩死了，沈奇你真是陰魂不散，哪裡都能見到你，跑步套我圈，吃飯撩我妹，強行裝B，人神共憤！
“喂，你也才大二好不好，你見過幾屆大一的新生？”女孩子莞爾道，嫺熟的剝掉一隻皮皮蝦，放到男票的餐盤中。
“走了，看電影去。”工科男不想在此地多呆一分一秒。
“皮皮蝦還沒吃完呢，吃完再走，不許浪費哦。”女孩子繼續剝皮皮蝦。
面對半光滑方程組的廣義雅可比矩陣算法邏輯問題，沈奇快要崩潰了，沒有思路，完全沒有思路。
實際上是思路太多太雜了，反而無計可施。
手機震動了一下，沈奇掏出來一瞅，歐葉發來微信：“《一類行列式特徵方程的算法》已完成，改否？”
對話框下面是個附件，一類行列式特徵方程的算法.pdf。
沈奇莫名受到刺激，不到四天而已，歐葉就寫完了一篇論文？
點開PDF論文文檔，沈奇快速審閱，論文名是《一類行列式特徵方程的算法》，這名是他取的。
論文名之外的其餘工作均由歐葉完成，在沈奇論文大綱的基礎上完成。
沈奇-歐葉
燕大數學科學學院數學系-首都-100000
摘要：本文利用變數二次型的慣性，給出了一類行列式特徵方程的算法，並考慮了它的一些特殊結果。
關鍵詞：行列式、二次型、特徵值
正文：……
參考文獻：【1】Li.K.P，Geometric-aspect-of……，J.Math.Appl，2005，301：512-523
【2】Bach.A.T，Inequalities-among-……，Studia-Math，1970，33：198-211
……
沈奇、歐葉聯合起草的這篇論文格式工整、論述嚴謹，該寫的基本上都寫了。
歐葉挺用心的，1970年的波蘭數學期刊《Studia-Math》上的論文都被她引用到了。
那個年代在蘇聯老大哥的影響下，波蘭、羅馬尼亞、匈牙利、南斯拉夫、東德等中東歐國家的數學人才輩出，他們寫的論文到了21世紀的今天仍不過時。
“有幾處需小改，微信上講不清，來學一食堂。”沈奇給歐葉回信息。
不多久，歐葉帶着筆記本電腦來到學一食堂，找到沈奇，坐他身邊。
看着一桌面的饅頭，歐葉的筆記本都沒地方擺：“矩陣？”
“你能看懂這個矩陣的含義嗎？”沈奇問到。
歐葉搖搖頭：“太難。”
沈奇將饅頭收拾進餐盤中，讓歐葉把筆記本電腦擱餐桌上。
“歐葉，你寫論文的手速比我都快。”沈奇有些吃驚，“去年此時金秋營，咱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自我介紹，我叫歐葉，歐是歐拉的歐，葉是傅里葉的葉。你這名字取的妙啊，歐拉是你哥吧？你們歐家人最強悍的特點就是，寫論文溜到飛起。”
“框架你搭的，所以快。”歐葉說到。
“咱也別商業互吹了，說說這篇咱們聯合署名的論文吧，實際上絕大部分工作是你完成的，我也就是把把關而已。”沈奇操作歐葉的筆記本電腦，指着屏幕中LaTeX文檔說到：“這裡，需考慮二次曲線和二次曲面束的分類，行列式（11）要改一下。”
“嗯。”歐葉秒懂。
“還有這裡，i階子式的最大公因子一般不這麼表達，改一下。”
“不變量完全集？”
“是的，改動量不大，就是局部表述的修訂。”
“哦。”
“計算部分我就不覈對了，沒時間再算一遍，我相信你的計算能力。”沈奇對歐葉的學術特點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只要讓歐葉明白他的邏輯，歐葉就能快速整一篇論文出來，而且符合度在95%以上。
“往哪裡投？”歐葉問到。
沈奇說到：“你找家核心期刊投，國內排名前四的除外。論文署名有我的名字，問題不大，畢竟我是發過論文的人。這論文要是過了，你也將成爲有學術資本的人。”
“好。”歐葉點點頭，又問：“你精神不好？”
沈奇滿臉疲憊的說：“就那個第23題，我寫論文遇到了很大的困惑，我的邏輯不管用了，前後矛盾，熬了幾宿，心累。”
“慢慢來。”歐葉說到，她合上筆記本：“連續熬夜，不可取。”
“你以爲我想連續熬夜……”沈奇苦笑一聲，剎那間，對，就這麼一剎那，他忽然get到了一絲稍縱即逝的靈感：“歐葉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歐葉：“我……我沒說什麼。”
沈奇紅光滿面，他雙目放光的盯着歐葉的眼睛：“倒退倒退，你剛纔說的最後一句話。”
“連續熬夜，不可取？”歐葉有些擔心，沈奇這是走火入魔了吧？
沈奇雙手抓住歐葉的上臂，非常激動的搖晃：“歐葉你的意思是，連續不可微……不對，應該是不連續可微？”
歐葉被搖的眼睛冒小星星：“不是呀，我沒這麼說。”
“對啊，你說的很有道理，Φ的常見性質雖然是H不連續可微，但Φ在R^n上連續可微！我想到了，我終於想到了，哈哈！歐葉你很溜，666！”沈奇大喊大叫，然後一溜煙跑了，他要回去完成他的論文，最核心的邏輯出現了，起於偶然，成於必然。
“沈奇……你……”歐葉看着飛奔而去的沈奇，喃喃自語到：“瘋子，瘋的無可救藥。”
隔壁不遠處的那對情侶目睹了這一切，他倆大眼瞪小眼。
“這個沈奇，和這個歐葉，他們是在幹嘛？”女孩學文科的，她壓根聽不懂沈奇大喊大叫是爲了解決什麼問題，就是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工科男也是個學霸，他能聽懂一些：“我就說了，數院沒一個正常人，他倆組隊裝B，兩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