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迦樓羅國的更北方一些,界河之畔的一座大山之上,修建着一座完全由僧侶組成的城池。
名爲藍陀寺。
城池宏偉壯麗,彷彿由百座大大小小的廟宇堆砌而成,尤其是山上最高大的寺廟,通體以石頭建築而成,高十餘層。
這裡是所有往生佛陀座下沙門的聖地,往日裡掌管着整個西域各個國度國主的敕封、城池的建立。
甚至是各國、各城修改信仰,都必須前往藍陀寺進行朝聖,得到許可後方可行。
乃是西域佛門的最高神寺,近乎於昔日陰陽界衙的總衙。
此地沒有看見妖魔,甚至方圓數十里內,更是無有妖魔敢於靠近,是西域少有的淨土之地。
卻控制着整個西域的信仰和千萬佛衆。
此刻,山上巨大的廟宇外,上千位番僧正在誦經祈禱,天穹之上可以看到彩色的光暈不斷旋轉,但是卻無法打通佛界的大門。
坐在最上首,巨大的往生佛陀下的是一位披着僧衣的俊秀青年人。
此人便是藍陀寺的尊主,名爲阿藍陀,今年剛坐上藍陀寺的尊主之位,便迎來了風雲變幻。
“佛界緊鎖,難道是極樂佛土真的從此再不打開了?”衆人驚惶,沒有了溝通佛界和佛陀的能力,藍陀寺等於失去了最大的根基。
“佛陀爲避道門?莫非將極樂佛土徹底封閉了?”有人更是看出了這背後的意思,難道是佛門爲了躲避道門的鋒芒,封閉佛界之後躲避空塵道君,以期將來?
有人不認同,幾日前打開佛界大門的時候,更是彰顯着極樂佛土出現了異常。
“我看並不是這樣,這更似於極樂佛土出了什麼狀況。”
“前日最後一次打開佛界大門,佛界沖天魔氣外涌,天空百里烏雲遮頂。”
“龍衆尊者驚恐衝出極樂佛土,想要從裡面逃離而出。”
“還驚恐至極的喊着……”
後面的話這番僧沒敢說出,因爲當時那龍衆尊者喊的是:“往生世尊!”
種種異相表現,不僅僅西域佛國出現了重大危機,極樂佛土之內也出現了問題。
衆番僧面前皆是憂愁,更是屢屢發生爭執,吵鬧聲不斷。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闖入進來,穿過了層層誦經番僧的中央,直奔最上面的殿堂。
“尊主!”
“空塵道君已經在迦樓羅王城,距此不到百里之地。”
“什麼?”這一下,坐在上面老神自在,天塌下來也沒有動靜的藍陀寺尊主也一下子驚了。
最在場的衆多番僧甚至身體一軟,其中幾位老僧差點倒在地上。
如果說極樂佛土出了問題,會導致藍陀寺徹底失去了原本地位,動搖佛門在西域的控制力。
那麼空塵道君到了這裡,就相當於爲他們敲響了喪鐘。
這可是真正要命的主啊!
俊秀青年剛剛登上尊主之位,和一幫老傢伙爭權奪利處於下風,完全被架空,先前藍陀寺出了再天大的問題,也和他無關。
所以再出現什麼天塌地陷的事,他也能夠坐的住。
但是空塵道君抵達了迦樓羅王城可就不一樣了,他這個藍陀寺尊主首當其衝,成爲活生生的靶子,他可不想將命給丟在這裡。
那藍陀寺尊主二話不說,其立刻起身。
理都懶得理在場吵得不眠不休的番僧,直接奔向後面帶着一幫人收拾東西。
這是要跑路的架勢啊。
片刻間,空塵道君抵達迦樓羅王城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藍陀寺。
內外一座座廟宇殿堂,不知道多少人都瘋了一般的收拾打包,這裡的番僧紛紛出逃,牽着騾馬趕着車下山。
從山上到界河的路上,數千人車馬綿延,匆匆忙忙,你推我攘。
甚至還有不少人因爲搶奪財物、寶器,互相之間大打出手。
可惜剛剛從山上逃下,天空之中風起雲涌,一道光芒落下。
金光灑滿大地,照得所有人睜不開眼睛。
“光?怎麼這麼亮的光?”
“不對!是有人過來了!”
雲頭之上,顯現出了雲君的身影。
雲君匆匆趕來,沒想到剛好看到這一幕。
堂堂佛門聖地藍陀寺,內訌爭奪,好不熱鬧。
來之前空塵道君叮囑他,這藍陀寺大多數僧侶都只是凡人,不必苛求,但是也不可輕視。
對大多數人,命令這些番僧全部還俗,廢去他們修行的佛門異術便可。
但是藍陀寺的高層以及尊主必須留下,他們關係到整個西域的動盪和局勢。
雲君沒有含殺心而來,但是這些番僧卻不認爲這樣的。
教派之爭向來最爲殘酷激烈,如今佛門呈現敗勢,道門對自己這些佛門弟子,還能夠留手?
對方還派了一個這明顯看上去就是真神一般的存在過來,他們還能有活路?
“道門!是道門的神祇!”
“莫不是空塵道君親至了?”
“完了完了!”
“吾等今日必定埋骨於此。”
大地之上的諸多番僧一個個面色煞白,連連痛呼,也有人強裝鎮定,還有人高呼着往生佛陀的佛號。
雲君盤坐在天上,俯瞰向下面。
“誰是藍陀寺的尊主阿藍陀?”
衆多番僧紛紛看向了蜷縮在人羣裡,生怕被注意到的俊秀青年,頃刻間對着其跪倒成一片。
“尊主!”
“尊主啊!”
“該你站出來的時候到了!”
“尊主啊!吾等全都靠你了!”
成千上萬的僧侶齊呼,如此壯觀震撼的場面,讓場中站着的唯一一人如同鶴立雞羣,一目瞭然。
阿藍陀就差要破口大罵了,這些老東西自己上臺的時候爭權奪利,沒一個把自己當成尊主,這個時候倒是一個個畢恭畢敬了。
雲上神君降下了雲頭,看向了阿藍陀,質問道。
“你爲何率衆逃跑?”
“莫非是想要和道君做對?”
這青年佛子看到這雲上神祇,兩腿發顫,汗流浹背。
緊張之中,立有急中生智。
其倒頭便拜,高呼道。
“稟告尊神!吾等並非逃跑!”
“而是聽聞道君降臨西域之土,吾等仰慕道門仙人傳下的大道,所以準備前去朝拜空塵道君啊!”
雲君先是一愣。
隨後眼中滑稽嘲諷的神色變得濃郁,聲音拉得老長。
“哦~”
“真的是這樣嗎?”
“爲何行色匆匆,還互相爭鬥?”
臉上更是顯出的戲謔之色,明顯是起了玩心,想要戲弄一下這些佛門藍陀寺番僧。
反正道君只是不讓他隨意開殺戒,又沒有不讓他幹其他的。
阿藍陀眼神真摯,拿出了往日裡拜佛陀的勁來了。
“千真萬確,吾等如此匆匆,便是因爲知道君親至迦樓羅國王城,皆喜不自勝。”
“爲了能夠早一日沐仙聖之光,得聖人之法,人人都希望能夠跑在最前面,於是便爭了起來。”
“以至於在尊神面前失了體面,但是這完全出自我們的一片仰慕空塵道君的拳拳赤子之心啊!”
雲上神君撇了撇嘴巴,找到了此人狡辯之中的最大漏洞。
“可道君在南邊的迦樓羅城,你們爲何往東去?”
阿藍陀身體一僵硬,隨後腦袋一轉,高呼道。
“沒錯!確實該往東啊!”
“向東纔是道門之地,纔是仙聖弘道之所。”
“道君何等人物,豈能是吾等能夠輕易見到的,之前錯投佛門,更是無顏去拜仙聖。”
“但是吾等嚮往大道和仰慕道君之心,天地日月可鑑,海枯石爛不改,滄海桑田不移。”
“我們這便是欲往東土神州,前去求去真經。”
說完,這阿藍陀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
“此去。”
“不求得真經,絕不往返。”
“我阿藍陀!對天發誓。”
這話語,一字一頓,彷彿字字泣血,發自肺腑。
說完用他那一雙漂亮而又真摯的眼睛望着雲上神君:“還請尊神放我們東去,讓吾等完成這一生所求的心願。”
雲君啞口無言。
“竟然還可以這樣?”
“世上竟然還有比那驢子還要厚顏無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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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樓羅國王城。
“所以就是這樣了!”
“藍陀寺的尊主,阿藍陀要求得到道君的認可。”
“前往東土神州中原之地,求取大道真經。”
道人放下了手中翻閱的佛門經卷,關於佛門種種神話和傳說的記載,擡頭疑惑的看着前來回稟的雲君。
眼神疑惑無比,比雲君前番聽到那阿藍陀所說的話還要詫異,甚至都沒聽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自己明明去派這雲君遣散藍陀寺的番僧,怎麼還鬧出了個什麼前往中原求取真經的事情來?
“東行求經?”
“求什麼經?”
雲君如實回稟。
“鬼神之道。”
“道家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