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言丹已經被吃掉了。
剩下的就只有陰神令和靈燈盞。
靈燈盞同樣是一件怪異的法器,力量應該是來源自陰陽界城的某個妖魔,可以勾連大地陰火而出。
陰神令在“土地娘娘”體內,已經和其妖軀融爲一體,並不是那麼容易隨意取出的。
這個時候驢大將軍提議,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和恐怖的微笑:“老爺!”
目光帶着微笑望着兔精:“宰了它,不就可以拿出來了麼。”
那嘴巴和舌頭甩得,就差流哈喇子了。
“哼!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誅之!”青龍童子對於妖魔從不姑息,劍鋒一亮,發出一陣嗡鳴,意味不言自知。
“玉兔在此,卻不知那天上的嫦娥在何方!”雲君照常和另外兩個護法找不到什麼共同語言,只能悲話秋風。
土地娘娘身體抖得和篩糠一樣。
內心絕望的吶喊,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變成了一盤盤熱菜,爲首的便是一個麻辣兔頭。
“大魏之外的魔頭果然兇惡!他們不光吃人,連妖都要吃啊!”
“我命休矣!”
“誰來救救我!”
道人卻沒有答應,搖了搖頭。
土地娘娘擡頭看了過來,目光裡彷彿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果然這位看上去穿着道袍的神人比較靠譜和有道德啊!
對方脫口卻說出了兩個字:“不急!”
二字如同一柄鋼刀插在了“土地娘娘”的胸口,雙眼徹底化爲黑暗。
空塵子直接神魂出竅,伸出手一道金光閃爍。
就從“土地娘娘”體內抓出了一枚古樸的石令。
而另一隻手,則憑空在空氣中抽出了一軸長卷。
再次拿到這陰神令,空塵子立刻拿出了香火神圖進行對比。
畢竟這兩樣東西還是極爲相似的,都是收集香火之力的容器。
沒有想到,剛剛拿出香火神圖。
那陰神令就直接化爲一道光芒衝進了香火神圖之中。
隨後香火神圖內發生了變化,所有香火青氣和那陰神令結合在了一起,化爲一道神光從圖中照射而出。
神光落在了陰殿之中,一股濃郁的香火氣味瀰漫在陰殿地底各個角落,所有人都感覺神魂彷彿被一層光芒籠罩。
原本感覺陰冷的地底陰殿,一瞬間變得猶如暖春盛夏。
坐在大殿神臺之上的道人眼睛眯了起來,立刻認出了這是什麼。
“香火神界!”
原本只是作爲香火青氣源頭的道尊神圖,和陰神令結合之後,竟然在此地生成了一方香火之界。
這陰神令或者說其源頭所在之物,必定和香火神圖存在着強大的關聯和聯繫。
猶如之前的崑崙神鼎一樣,本身就是一套的法器。
“難道這纔是香火神圖的真正用法?”
香火之力和高氏一族有着關聯,妖魔起源於道門祖庭,神圖是從崑崙神山之上帶下來的。
三者本身之間彷彿就存在着某種聯繫。
道人隱隱猜測出了昔日崑崙祖庭的做法。
“這是想建立神庭?”
但是最後崑崙祖庭還是滅亡了,這表示他們失敗了,而且應該是出現了大問題。
要不然也不會波及整個崑崙,讓高氏一族也幾乎斷了傳承。
從而可以推測出,僅憑着陰神令源頭之物的天機子,其創下的這套陰世體系也必然存在着嚴重的問題。
空塵子腦海裡關於這些猜測和思路一閃而逝。
然後,收起了香火神圖。
那從圖中照射下來的光芒也瞬間消散。
神圖收起,裡面的陰神令也落了下來,只是原本里邊儲藏的香火之力,卻空無餘留。
陰神令扔了下來,“土地娘娘”立刻上前,兩隻白絨絨的兔腿一下子捧住,彷彿生怕摔碎了。
“多謝大神!”
“多謝大神。”
空塵子看了一眼這土地娘娘。
按照以往對妖魔的認知,一劍殺了當然是最好的結局,碰上這種沒有害人反而維持秩序的妖魔,道人倒是一下子猶豫了起來。
殺之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給洞縣帶來隱患和紊亂。
放過暫時雖然看不出禍端,但是豈知日後會不會爲禍人間,畢竟這妖怪和人可不是同種同源。
最後開口說道。
“念在你沒有害人的情面之上,貧道也不殺你。”
“只是!”
這個時候站在道人左手邊的青龍童子彈指而出,一到青色的神龍呼嘯而出,打在了“土地娘娘”身上。
青龍童子眉眼皺起,一臉煞氣的說道。
“打上了這枚烙印,你以後便聽我和老爺號令。”
“你若是敢爲非作歹、爲禍害人,亦或者抗命不尊,吾在天涯海角我也能夠瞬間知曉,並且找到你。”
“到時候你便知曉扒皮抽骨、挫骨揚灰這八個字究竟是何等慘烈。”
“別說你背後的那些號稱神靈的魑魅魍魎,就是你躲到陰陽界城之中去,也逃不過本童子的手掌心。”
“土地娘娘”不斷叩首,大兔子身體也跟着一起抖,上下搖晃。
根本分不清是磕頭磕的,還是害怕抖的。
“大神!大仙!”
“小妖定然唯命是從。”
“您讓我往東,我絕對不敢往西,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小妖絕對不敢反抗。”
青龍童子的黑臉唱完了,該空塵道君出場了。
道人擡起手:“誒!”
長嘆一口氣:“過了!過了!”
“貧道也不是那種冷麪無情之輩。”
“用不着扒皮抽骨!”
話語一轉。
“挫骨揚灰就夠了!”
“土地娘娘”欲哭無淚,它發現面前這些傢伙,果然沒一個好人哪。
而且越是長得一表人才、一身正氣的,就越是心黑無比。
此刻扭頭朝着那驢魔頭看過去,突然覺得。
還挺慈眉善目的。
一番敲打過後,空塵子接着問道:“你方纔說,州城鬼節妖宴。”
“是指何物?”
兔精徹底服氣了:“每年一度,我等縣陰神要持香火陰神令交到郡城,然後在郡城那邊由郡城將香火之力全部化爲香火神錢。”
“每年鬼節之時,郡神則帶着我等一同前往州城,便是將這香火神錢送到日遊神座下。”
“鬼節當日,天一黑。”
“彼時州城街道全部要點起燈火,州城中燈火通明,城中早早準備好迎接吾等神祇,我等州下各郡各縣的陰神將會一同踏入州城,隨着送神法駕,進入人羣之中。”
“這是屬於吾等的神祇盛典、妖魔夜宴!”
“人魔共舞,羣妖雲集。”
“是每一年最熱鬧,也最有趣的日子。”
這“土地娘娘”聽上去還頗爲期待:“往日裡我都早早準備,就期盼着每年這個時候能夠快點到來。”
“當日有各種美食美酒,載歌載舞。”
“凡人們還會爲我們登臺唱戲,表演各種各樣的戲幕,精彩紛呈。”
“子時還會綻放煙火,美不勝收。”
高羨點了點頭:“很好!接下來貧道就要看看這香火神錢是如何製成的。”
“也要去看一看這鬼節妖宴,看看你這大魏的妖與人,是怎麼共處的。”
說到這裡,道人突然開口。
“明日一早,汝便這陰殿的僕人侍從全部驅散,放他們回家。”
“土地娘娘”聽完一愣,這兔子反而爲起自己這殿中僕從說起話來了。
“小妖從命!明日一早便將他們遣散歸家!”
“只是爲什麼要放他們回去呢?我這陰殿之中,他們無憂無慮,吃喝不愁。”
“不用日日辛苦勞作,不用被人欺壓凌迫。”
“他們過得可比外面好多了。”
道人看了這兔精一眼:“汝想化形爲人,卻不通人之悲歡喜樂。”
“距離真正成爲人,爾還差得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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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郡。
郡城陰殿之中,一披着黑色鎧甲帶着頭盔的將軍坐在了高處神臺之上。
身材高大魁梧,竟然有近三米高。
明明是石頭的座椅,其坐在上面卻被壓得好像要垮塌了一般。
其穿着鎧甲頭盔雖然看上去和凡人的武將一般,但是探出來的黝黑爪子卻暴露了它的身份。
神臺被帳幔罩住,階梯下面,則站着一個個妖怪小吏。
爲數不少,當真還有凡間官府衙門的氣象。
妖怪小吏裡有半人高的老鼠披着神袍,扮作人一般弓着腰。
有罩着黑袍,下面卻露出了雞爪和嘴喙的精怪。
鼠精上前說到:“稟告煞風神!”
“今年的香火份額又不夠了,若是今年還沒有湊齊,我們這一次鬼節妖宴恐怕又是什麼都撈不着。”
“而且!”
鼠精猶豫了一下:“今年是第四年我們沒有湊齊了,如果明年我們再沒有湊齊,估摸着尊神和吾等都得上州界衙得斬神臺。”
聽到斬神臺,上上下下的妖怪們全身都是一抖。
煞風神一拍桌案,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你們到底是幹什麼吃的?每年都湊不齊,年年如此!”
鼠精一下子嚇得爬在了地上:“煞風神!這不能怪我等啊!”
“是下面的那些陰神都是廢物!”
這妖怪構成的草臺班子,看起來就不太靠譜,畢竟這些妖怪就算是開了智、能人言,但是很多方面還是不能夠與人相比。
大多數都有些蠢笨,就算是有些聰明伶俐的,也盡是一些小聰明,看不到長遠。
一旁的雞怪上前邁步,開口說道:“尊神,要不要用那個方法?”
煞風神問道:“你說什麼方法?”
黑袍雞怪的聲音變得尖利陰森至極:“活人牲祭之法!”
“和香火醮祀差不多,只需要在裡面多加上一層用牲人獻祭的手段,就能夠讓信衆的願力香火變得極爲強烈。”
“咱們西邊臨州的不少神祇都在偷偷用此法呢,據說非常好用,而且也不麻煩。”
“只要牲祭一人,就可令香火神錢多出不少,還能順便得一滴靈油。”
“牲人祭得越多,效果就越好。”
“這般出來的香火錢雖然質地差了一些,但是一般也很難看的出,州界衙同樣分辨不了。”
雞怪說到這裡,語氣之中充滿了嚮往,並伴隨着奸笑:“那些神祇,憑藉此法,撈足了油水。”
陰陽界城卻少了香火神圖,吸納香火的手段有些粗糙。
這收上來的香火神錢本身就劣質不堪,再污穢參雜一點,也看不出太大問題。
煞風神在猶豫,但是這個時候,其體內的陰神令突然綻放光芒。
這鐵甲妖將一下子站了起來,聲音之中充滿了震驚和怒吼。
“神牌突然顯示,洞縣陰神令香火被人動過。”
“小小洞縣陰神,竟然敢貪墨香火。”
“當真是不知死活。”
煞風神憤怒之下立刻指着雞怪說道:“就按照你說的辦,選在洞縣進行。”
“我不管你怎麼辦到的,但是今年的香火神錢一定要足額。”
黑袍雞怪點頭:“尊神放心,下屬一定辦得妥妥當當。”
其話語虔誠恭敬,看似忠心無比。
實則心裡卻想着,這次能夠順便給自己撈到多少油水。
這些妖魔,將凡人官吏好的那套沒學到。
這一套倒是學得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