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師?!”
計家一行人全部臉色一變,這等神妙手段,只有掌握術法的仙師,才能夠使出來。
“小女子計霜兒,見過三位仙師。”計家大小姐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行禮。
計有忠與護衛隊長心頭雙雙一沉,卻也不得不跟着躬身致意。
這三人看來並非邪祟鬼物,只是……此刻阻止他們離開,恐怕……
心念未絕,卻聽那矮子修士繼續怪笑了一聲,道:“計霜兒?倒是個好名字。你家既就在附近,如此大雨,如此深夜,怎不叫你家中修士前來接應一二?免得你這般月貌花容,受此蹉跎?”
計有忠聞言一驚,正要開口代爲回答,喉間卻是一緊,竟不能發出任何聲響。
而年方二八、自幼養在深閨的計霜兒哪裡敢欺瞞仙師,當下如實說道:“敝家上下皆資質鄙陋,無人入道。”
聞言,計有忠如墜冰窖。
那三名散修則是相視一笑,神色輕鬆。
家中無人入道?
就是說,這是個純粹的凡人家族的大小姐?
那他們可就放心了。
於是,那矮子修士拊掌笑道:“資質鄙陋有什麼要緊?頂多修行速度慢一點罷了,爲何就不能入道?我看你這女孩子,鍾靈毓秀,想必資質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這樣吧,今日相逢便是有緣,我這就收你做個女弟子,傳授無上妙法,如何?”
“這……”計霜兒雖然沒什麼與外人應答的經驗,但察覺到對方色眯眯的視線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本能的感到不對勁,強笑着婉拒,“多謝仙師厚愛,只是小女子家中還有父母長輩需要奉養,再者,年前已然定親,不日就要出閣……”
那矮子修士聞言,臉色一沉,正待發怒,那少年修士,卻笑嘻嘻的將他攔住,轉向計霜兒說道:“這位小姐,須知道如今這世道,處處不平。你一介弱質女流,在室在外,都是旁人的拖累。長此以往,莫說奉養父母長輩,不給父母長輩招災就不錯了。”
“何必不抓住眼下潘兄賜下的機會,求真問道,
自此踏上長生之路,既能庇護家族,又能青春常駐?”
計霜兒臉色微微蒼白,下意識的避開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低聲說道:“小女子自知粗鄙,胸無大志,不敢癡心妄想,只願晨昏定省,侍奉親長翁姑,來日與夫君舉案齊眉,兒女繞膝,便是此生之幸……有辱仙師厚望,還請仙師大人有大量,不與小女子一介女流計較。”
語畢,她“撲通”一下跪倒,瑟瑟發抖。
計有忠等人見狀,暗歎一聲,雖然心知效果不大,但也跟着跪倒在地,低聲央求。
見狀,那少年修士笑容不變,說道:“你這女孩子,之所以會這麼想,無非是生長富貴之家,出入有人侍奉左右,所以不知道身在凡俗的苦楚,自然也就不向往仙家的逍遙自在。”
說話之際,他猝然出手,一道風刃憑空斬出,獰笑道,“這沒有關係,等老子殺光了你身邊的人,你自然會知道,不拜師,會死!”
風刃呼嘯而出!
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道風刃,但對手都是些沒有修爲的凡人,哪怕那些護衛在俗世算是一方好手,然而加起來,卻也擋不住!
少年修士滿意的看到計家衆人眼底的恐懼與怨憤,正當他等待着意料之中的血花沖天而起時,下一刻……
嘭。
風刃堪堪觸及計有忠的脖頸,忽然被一道氣勁從旁擊中,瞬間湮滅無形。
餘勁連計有忠的髮絲都未曾拂動。
三名散修先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後,臉色猛然一變。
“誰?!”少年修士立刻喝問。
他連誰出的手都沒發現!
就在此刻,角落的昏暗裡,裴凌緩緩收起二指,他沒用術法,剛剛只是隨意屈指彈出一縷勁氣,便輕易擊碎了那少年修士的風刃術。
“莫要生事,我不想見血。”見對方喝問,裴凌也無意隱藏,冷冷說道。
他之所以會出手,不僅僅是爲了救下一行凡人的性命,更重要的是,這蓬瀛觀中的詭異,至今不知道底細。
誰知道會不會因爲有人橫死當場,發生種種棘手的變化?
眼下他既沒突破築基後期,也還沒找到蛛絲馬跡,可不想這麼快就跟觀中的詭異對上。
聞言,三名散修以及計家一行人紛紛朝裴凌望去。
只是裴凌身處的位置,恰無燈火照射,計家都是凡人,怎麼看也看不清楚。
倒是那三名散修,視線不受黑暗阻隔,都驚疑不定的望着裴凌。
“尊駕也是修行中人?”片刻,那爲首的黃袍修士試探性的問道。
他們一點看不出來裴凌有修爲在身。
若不是剛纔那道氣勁太過駭人,他們壓根不會將裴凌朝修士的方向去想。
畢竟,對方不僅氣息微弱,近乎於無,入目也沒有看到任何儲物之具。
裴凌沒有回話,但周身卻慢慢浮現一頭頭練氣期的怨魂。
放眼望去,足足有上百頭之多!
重溟宗修行【馭鬼術】的弟子很多,這些怨魂,都是他外門大比之中的戰利品。
平時派不上什麼用場,但用來威懾這些散修卻是綽綽有餘。
“鬼修!”三名散修臉色一變,對方召出來的這些怨魂,有些只是練氣中期,但也有部分,修爲更在他們之上!
而且這個數量……一旦動起手來,他們三人,絕無任何勝算!
意識到這點,三名散修立刻起身:“道友,是我等孟浪,還望道友見諒。”
那黃袍修士躬身賠禮之後,緊接着強笑道:“我等欲往附近坊市一行,原無意在此久留,如今打擾到道友,心中頗爲不安。”
“這便告退。”
說着,就要立刻離開。
然而裴凌搖了搖頭,冷冷說道:“都坐回原處,這蓬瀛觀,你們出不去!”
聞言,三名散修臉色微變,只是迅速權衡了下,到底不敢得罪裴凌,只得老老實實的坐回原處。
與此同時,雖然看不到裴凌的身影,卻看到了黑暗之中影影幢幢的怨魂,竟不知道凡幾,計家一行人,個個臉色慘白,冷汗淋漓,甚至連握着兵刃的手,都不住哆嗦。
一時間,不知道是繼續靜觀其變,還是趁此機會,趕緊衝出殿門,離開這個地方!
這時候,計霜兒被計有忠不動聲色的推了把,頓時醒悟過來,方纔九死一生之際,裴凌既然相救,顯然心存善意,至不濟,這年少仙師始終未對他們不利,怎麼也比那另外三名仙師可靠。
她當即壯着膽子,上前盈盈一禮,顫聲說道:“多謝仙師方纔出手,但家中祖母實在惦念小女子,不知仙師可否容我等先行離開?”
“不行!”裴凌強硬的回道, “回你們剛纔的地方,沒我准許,不得擅自走動。”
他態度蠻橫,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
剛纔他已經損失了兩頭怨魂,眼下這些凡人離開,多半也是無幸。
而且若是因此引起道觀什麼變化,豈不是將自己也連累了進去?
見狀,計霜兒臉色一變,計有忠也暗歎一聲,低聲說道:“都聽仙師的,回去。”
他們這些凡人,在仙師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見計家聽話,裴凌收回所有怨魂,繼續修煉。
殿中重歸於平靜,但此刻,無論是計家一行人,還是那三名散修,皆如坐鍼氈。
又過了片刻,殿門外,又一次傳來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