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山莊後宅,湖心亭。
“師姐,已經找遍了,什麼都沒有。”一名粉裙女修微蹙雙眉,匆匆走到正倚着美人靠輕搖羽扇的管雪蕊面前稟告,“就連地面,業已派遣幽魂潛入檢查過。”
不遠處,諸修士皆兩手空空,一臉失望。
管雪蕊羽扇半遮玉面,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面前被荷花荷葉擠得密不透風的荷池:“既然這座湖心亭已經找遍了,那麼若是寶庫在此,八成是在湖底。”
“這一池花葉,有點礙事了。”
語罷,她隨手將羽扇朝旁一拋,那隻雙尾紅狐連忙跳起來叼住。
就見管雪蕊站起身,雙手掐訣,形若蘭花,長髮無風自動,眼中逐漸亮起一點綠芒。
片刻之後,湖上倏忽狂風大作,管雪蕊紅裙被扯得來回搖曳,無數綠色光點,從滿湖花葉之中,被硬生生的扯出來,向着她雙掌之間匯合。
“管師姐真是別出心裁。”見狀,粉裙女修眉眼一動,不禁低聲讚歎,“這【攝生術】原本是我等用來恢復己身的,然而師姐用在此地,以解決這滿池花葉,再合適沒有。”
衆人聞言,都是點頭附和。
就在這時候,雙尾紅狐忽然張嘴,任憑羽扇跌落,發出一聲尖嘯!
管雪蕊一驚,凝眸看去,卻見滿池荷花,赫然流淌下血淚來……
旋即,一朵朵搖曳生姿的荷花,因着被【攝生術】掠奪本源生機,逐漸露出真容。
四面八方的頭顱,靜靜凝望着湖心亭中的管雪蕊一行。
……後山,韓氏祠堂。
門窗乍合,燈火盡熄,衆人霎時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裴凌立馬反手抽出背上的厭生刀。
變故突然,但在場都是練氣後期的修士,雖驚不亂,趙昌安迅速打出一道幽綠色鬼火照明,只見正堂地面、四壁、屋頂正不住的鑽出一道道怨魂。
怨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夾雜了不少妖獸,望去密密麻麻,赫然數以千計。
單純的怨魂並不足以讓衆人動容,但這些魂體氣息都不弱,粗略一掃,幾乎都在練氣七層以上!
“殺出去!”看到最後一幕,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張碩不在,這麼多練氣後期的怨魂,他們根本對付不了。
趙昌安高喊一聲,率先取出一面血旗,旗面赤紅一片,宛如血染,正中是一張血盆大口,兩對獠牙寒芒閃爍。
他靈力催動,血旗上的大口宛如活了一樣,倏忽衝出旗面,狠狠一吸,撲面而來的怨魂頓時不由自主,被它吞入口中!
隨着吞入怨魂的增多,血色旗面無風自動,不斷呈現出各種肢體、面容的形狀。
彷彿是被那巨口吞下去的怨魂在裡面拼命掙扎。
“回去!”趙昌安面色漲紅,片刻,他不得不低叱一聲,伸手一指那巨口,巨口發出一聲不甘心的咆哮,瞬間縮回旗面之上。
因着巨口的迴歸,旗面上的波動頓時少了不少。
只是趙昌安也暫時無力大量限制怨魂,只能一揮旗杆,將其當做了長槍使用:“魯師妹,快!”
“小金,快去!”魯綠薔不用他催促,早已祭起金翅赤線蜈,此蟲不愧是專克鬼魅。
雖然只有手指大小,面對衆多怨魂,卻絲毫不懼,反而像是遇見了難得的美味一樣,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兩對金燦燦的翅膀揮動,宛如一點金光,急速的穿梭在一個個怨魂之間。
所到之處,怨魂無聲黯淡湮滅。
見狀,衆人急忙趁勢匯合到一起,朝大門衝去!
然而走到一半,金翅赤線蜈忽然發出一聲尖利的嘶鳴!
與它神魂相系的魯綠薔頓時腦中一陣暈眩,不由自主的站住腳,眼神渙散。
“魯師妹?”徐崧見狀一驚,連忙側過盾牌將正想偷襲的一頭怨魂擊飛,只是此刻屋中光線昏暗,他磕飛了這頭怨魂之後才發現,另外一頭怨魂已經悄然靠近魯綠薔,正狠狠抓向她眼眶。
就在他不及救援、想呼叫趙昌安李霞卿時,不遠處伸出一柄血氣縈繞的慘白色骨刀,一把捅入那怨魂之內,血氣觸及之處,那怨魂宛如泡沫般,頃刻之間灰飛煙滅。
“好重的煞氣!”徐崧瞳孔微縮,只是此刻也無暇多想,青銅盾牌揮舞,掃出一片空地,迫開了數名想落井下石的怨魂。
“……小金快回來!”短暫的失神後,魯綠薔終於回過神來,忍住腦中的不適,手中長鞭飛出,將不及閃躲的幾頭怨魂抽散,急聲喊道,“快!”
衆人聞言循聲望去,就見原本在怨魂中間如魚得水、無往不利的金翅赤線蜈正被一頭格外凝實的怨魂抓住。
那頭怨魂看外表,乃是一名二八年華的少女,她半透明的面龐上,沾着兩行血淚,蒼白剔透的小手,正狠狠撕扯着金翅赤線蜈。
金翅赤線蜈原本的兩對翅膀,已然只剩了一隻,上百對步足,業已斷裂過半。
方纔還耀武揚威的金翅赤線蜈,此刻赫然已經奄奄一息。
“練氣九層!”李霞卿倒抽一口冷氣,該死,韓氏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裡怎麼會有練氣九層的怨魂?
她急忙提醒, “金翅赤線蜈修爲太低,對付不了練氣九層的怨魂……用火攻!”
說話間,趙昌安已經再次召出幽綠色鬼火,重重砸向那怨魂。
情況緊急,裴凌也喚出一簇寒髓火,緊隨其後。
一綠一藍兩團火球先後飛至,怨魂修爲雖高,然而靈智底下,見狀不假思索的鬆開金翅赤線蜈,一手抓向一簇火焰。
幽綠色鬼火只略作燃燒就瞬間熄滅,然而寒髓火性情霸道,竟硬生生的順着其虎口,往手臂方向燃燒,任憑怨魂如何拍打也無濟於事,怨魂不禁發出一聲淒厲慘叫!
金翅赤線蜈趁機逃回魯綠薔袖中!
見狀衆人都有些詫異的看了眼裴凌,只是此刻也顧不上多問:“走!”
他們衝到大門後,徐崧重重一拳砸在門框上,然而門板卻是紋絲不動,反而憑空亮起數枚符籙。
“該死,是困陣!”徐崧怒吼道,“你們撐住,我算一下生門。”
說話間,他將青銅盾牌往旁一插,取出鬼手羅盤,飛快掐算。
而這時候,那少女怨魂驀然伸手,抓住身側幾名練氣七層的怨魂,塞入口中,嚼得咯吱咯吱響。
隨着它的吞噬,氣息大盛,手臂上的寒髓火,終於徐徐熄滅。
少女怨魂吞下最後一截手指,擡起頭,空洞的眼眶,隔着衆多怨魂,定定看向裴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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