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洞室。
一抹清麗絕美的身影正跪在洞室中央的蒲團上默默垂淚。
鳳清瑤氣沖沖地走進祠堂,本想說些生硬決然的話,可一看到鳳凌瑤傷心落莫的背影,心一下就軟了。
“明……明明是你做了錯事在先,怎麼反倒先委屈起來?”
鳳凌瑤香肩微微顫,忍住啜泣:“就是因爲自己做錯了,纔會愧疚難過。”
鳳清瑤大感快慰,可語氣偏偏裝作怒氣未消的樣子。
“你是該愧疚的,那可是小鳳血池,你竟想給外人使用。”
鳳凌瑤輕輕搖頭:“我難過的不是這個。”
一聽此話,鳳清瑤便怒從心來。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自己沒做錯?”
鳳凌瑤擡眸看了一眼身前的牌位,柔聲道:
“我錯了,我錯在不該與妹妹分你我彼此,不該把你當外人,不該傷你的心,不該讓你難過。”
鳳清瑤微微一怔,心裡的怨憤頓然消減了一大半,磕磕絆絆道:
“我……我氣的又不是這個。”
鳳凌瑤擡眸看向孤零零的排位,回憶起以前的事情。
“小的時候,孃親與我說過,雖然我想對你好,是發自本心實意,但你我畢竟是姐妹,太大的恩惠反而會讓你覺得是壓在身上的重擔,會讓你喘不過氣,會讓你覺得愧疚,會讓你覺得這很礙事,像個累贅。
可是……姐姐只要一看到你,就總是會忍不住對你好一些,總是會想該如何做才能對你更好一些。
對不起,清清,我是不是太自以爲是了,讓你覺得這些過於沉重,過於累贅了?”
問題久久沒有答覆。
鳳凌瑤詫然轉頭,而映入眼簾的,則是已然哭成淚人兒的鳳清瑤。
“姐……姐姐纔不是累贅和負擔,姐姐是清清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嗚嗚嗚。”
少女一下便撲進了鳳凌瑤的懷裡,哭得稀里嘩啦。
“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對你發脾氣的,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姐姐對那個牛妖那麼好,我怕他……他會辜負姐姐。”
鳳凌瑤抱着少女,柔聲道:“之前沒與你說過他是如何變成我的初孵的,今天正好說給你聽聽……”
許久之後,鳳清瑤擡起梨花帶雨的俏臉,不可置信道:
“姐姐,你是說他沒有藉助任何外力,用了自己的血肉精華助你涅槃重生?”
鳳凌瑤微微頷首。
鳳清瑤越發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我們火鳳一族涅槃所需的精元何等磅礴,他怎麼可能承受得住?”
提及韓塵,鳳凌瑤雙頰微紅,眼底透露出一絲對所愛之人的自豪來。
“他啊,總是能做到不可能的事!”
鳳清瑤吃醋地撅起了紅脣:“這就是我爲什麼不喜歡他的原因,姐姐喜歡他比喜歡我還要多一點!”
鳳凌瑤笑着抱緊了鳳清瑤:“你們兩個都是我想用生命守護的人,都一樣的。”
“哼,既然是這樣,那小鳳血池就讓他用吧!”鳳清瑤隨意道。
鳳凌瑤猛地一怔,又驚又喜道:“你……你同意了?”
鳳清瑤撅起嬌脣,故作傲嬌道:“哼,趁我還沒改變主意,趕緊去哄你的初孵開心吧。”
鳳凌瑤美眸頓然明亮,激動地握住了鳳清瑤的玉手。
“清清,你……你真的不怪我讓旁人使用小鳳血池?”
鳳清瑤認真地點了點頭。
“不怪了,孃親留下小鳳血池,本就是給你我使用,姐姐要給誰用,誰也管不了,只要姐姐開心,我怎樣都好。”
“清清。”
鳳凌瑤將鳳清瑤緊緊抱入懷中,淚水再一次忍不住潰壩。
——
兩姐妹重歸於好,便與火鳳族大長老蒼炎即刻開始佈置小鳳血池。
在最爲幽密的一處洞室內,兩姐妹一同割開手腕,以自己的精血爲引,召出了藏於血精寶石內的小鳳血池。
而後大長老蒼炎以半數修爲作代價,穩固了鳳血池,並在洞室內佈下重重禁制。
“少主,禁制結界已經全部布好,哪怕是黑風王親至,也發現不了這個地方。”
蒼炎面色慘白,一看便是損耗了極多的心力。
“多謝大長老!”
鳳凌瑤拜謝後,眸光便投向了韓塵。
“你便在此處守着上清姑娘,我們在外候着。”
韓塵牛臉沉肅:“凌瑤,我會記住你的恩惠的。”
鳳凌瑤聽聞此話,眸光頓然一黯。
鳳清瑤氣得跺起玉足:“誰稀罕你回頭報恩,以後好好對我姐姐,早些讓姐姐多生幾個小外甥來陪我玩就好了。”
鳳凌瑤臉畔頓然浮出一抹動人的紅霞。
“別……別瞎說。”
韓塵咧嘴一笑:“好!!”
“還有,不管你外頭有多少個女人,我姐姐要做……”
鳳清瑤話還沒說完,便被羞惱的鳳凌瑤給拖了出去。
蒼炎大長老亦是拱手告退。
只等洞內再無旁人,韓塵才托起已經氣若游絲的上清劍主,朝着懸在半空的一片金色液團緩緩靠近。
等到上清劍主徹底被金色液團包裹,他便盤坐在了洞口,閉眸休憩。
而也就是小鳳血池剛剛開啓不久,遠在鳳界中心的鳳王宮內卻有了異變。
嗞嗞嗞!!
幽暗的大殿內,燭臺上的黑色火焰搖曳不斷。
高高的王座上,有人豁然睜開了一雙血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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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所至,虛空崩塌,時間之河斷流改道,恐怖至極。
“等了這麼多年,終於讓本尊等到了,哈哈哈哈!!”黑鳳王桀桀狂笑。
不等他宣召,十位黑風族的金仙便自行感召而來。
“王!!”黑鳳王從王座站了起來,渾身黑色羽麟戰甲在漆黑的光芒中閃爍着懾人的寒光。
“火鳳王的兩個賤種已經開啓了小鳳血池,就在幽冥崖下。”
“屬下這便召集所有干將前去圍剿!”有人迫不及待道。
黑鳳王擡手虛壓。
“不用,此番本王要親自出手!!”
言罷,黑鳳王便探出大手,朝着身前虛空狠狠一撕。
刺啦!!
比外界穩固百倍的龍鳳古界虛空頓然裂開十層,隔着第十一層虛空向外看時,隱隱可見幽冥崖崖底的密洞。
“就是這兒了!!”
黑鳳王殺意高漲,站在鳳王宮內探出大手,撕裂第十一層虛空,朝着密洞虛抓而下。
沒有使用半分道果玄力,僅憑純粹的肉體力量!!
但這一把虛抓而下後,偌大的密洞竟然不斷縮小,像是被什麼力量強行從虛空中生生切下一般,朝着他的掌心飛掠而去。
只是密洞尚未落入黑鳳王的手心,裡面的人兒便提前察覺。
轟!!
一道赤色火流突然從中狂飆而出,正是鳳凌瑤。
她衝破黑鳳王的抓握禁錮,爲族人打開了一條生路。
緊跟着鳳清瑤與大長老蒼炎便從洞內狂掠而去,朝着崖外逃竄。
雖然鳳清瑤擔心姐姐鳳凌瑤的安危,但族羣安危面前容不下半分兒女情長,姐姐有火鳳族傳承至寶赤火洪雷在身,實力比她高上數倍不止,牽制敵人,義不容辭。
而她的任務便是先將族人帶走,萬不能讓姐姐被後顧之憂牽累。
“想走?”
黑鳳王獰笑一聲,背後出現一道黑日寂滅道果虛影,探手朝着鳳清瑤逃竄的位置抓去。
隔着虛空,寂滅法則道力瞬間便讓那一處所有法則崩滅,眼看鳳清瑤就要成爲甕中之鱉,一隻纖纖玉手突然在半空截住了黑鳳王的大手。
“嗯?”黑鳳王眉頭一挑,手掌化作巨大的黑日橫壓而下。
鳳凌瑤緊咬銀牙,玉手上爆發出一簇簇恐怖的赤色火雷,不斷抵消黑日道力的碾壓。
“九玄赤火洪雷!!好啊,你果然將這寶貝尋到了!”
黑鳳王露出快意的獰笑,隨即吩咐身後的十位黑風族金仙。
“追上去,格殺勿論!!”
“是!”
十位黑風族金仙猶如脫繮的獵狗般朝着鳳清瑤追去。
鳳凌瑤剛要阻止,黑鳳王手掌化作的黑日頓然膨脹了百倍不止。
逃至崖外的鳳清瑤臨走前,向下看了一眼,只看到姐姐鳳凌瑤孤身迎戰黑鳳王的身影,是那麼的渺小孤獨。
“二少主,走!”
蒼炎一把抓住鳳清瑤的皓腕,遁入虛空。
這一逃就是一夜,幸好鳳清瑤早就想到會被黑鳳王發現的可能,所以早就準備了第二處藏身之處。
將族人安頓下來後,她便毅然告別大長老蒼炎,想要回去尋找姐姐鳳凌瑤。
“二少主,大少主是知道這個地方的,若她成功逃離肯定會趕來的!”
“可是……可是萬一她重傷在逃呢,萬一她怕自己趕到這裡會牽累我們,所以故意不回來呢,萬一……萬一……姐姐她已經犧牲太多了,就這麼一次,就讓我任性一次好不好?求你了大長老!!”
看着淚水漣漣的鳳清瑤,蒼炎就算再怎麼鐵石心腸,也只能同意。
“好,老夫陪你一起去,我們快去快回!!”
“好!”
鳳清瑤抹了抹淚水,喜笑顏開。
可他們兩人一路趕回幽冥崖崖底,卻沒能發現鳳凌瑤半分行蹤。
站在幾乎被炸成深淵的崖底,鳳清瑤再也難以隱忍自己的情緒,哭得像個小孩般無助。
無論是被黑鳳王殺死或被抓走,都是最壞的結果。
姐姐,你爲什麼那麼傻?
卻在鳳清瑤絕望之際,兩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從虛空中顯現而出,正是韓塵以及恢復的上清劍主。
“這裡怎麼成了這個樣子?”韓塵牛臉錯愕。
蒼炎輕嘆一聲:“黑鳳王突然襲擊了此處,應該是早年火鳳王大人與其交戰,體內殘留了一絲寂滅道力,重啓小鳳血池後,被其察覺到了。”
“凌瑤呢?”韓塵環顧左右。
“姐姐爲了讓我們先行撤退,自己迎戰黑鳳王,說不定已經……”鳳清瑤失魂落魄道。
“她還活着!”
韓塵斬釘截鐵地望向了鳳王宮的方向。
雖然只有一絲絲感應,但身爲鳳凌瑤的初孵,他確信鳳凌瑤還沒死!
“既然如此,先救人!!”
上清劍主感應到韓塵逐漸高漲的殺意,美眸同樣清冷而下。
“不行,姐姐好不容易纔掩護了你們,你們不能送死!”鳳清瑤阻攔道。
韓塵呲牙一笑:“放心,死不了!!”
轟!!
此話一出,韓塵身後豁然撐開黑洞道果虛影,本就恐怖的氣息節節暴漲,整個人就像是一個人形黑洞般,不斷吞噬着周遭所有的法則。
蒼炎雖然之前就隱隱感知到韓塵實力強大,畢竟鳳凌瑤可是藉助他的身軀血肉精華涅槃,但萬萬沒想到同爲金仙,差距竟是雲泥之別!!
而且這牛妖身上還散發着一股令金仙都心悸不已的弒神氣息。
只有殺死過同境金仙的存在,纔有此等殺氣!!
“走吧!!”
上清劍主亦是召出混沌青蓮道果虛影,手握鴻蒙清輝劍,一劍斬開了十重虛空。
韓塵尋着鳳凌瑤的氣息,一拳錘開了第十一層虛空,一腳橫跨,降臨鳳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