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陸小展說話,齊修遠擺了擺手又說道:“我知道你的能耐,要跑出去沒什麼難度,不過你要想把我們都救走就很困難了,再說你要把咱們都帶跑了,你爸媽他們怎麼辦?青衣怎麼辦?”
這時陸小展的心情已經漸漸平定了些,本來確實是這麼想的,來這裡摸一下情況然後把人都帶走,哪怕父母不在這裡也沒所謂,因爲他能肯定安德不會對父母不利,畢竟元素植入這東西還得靠他們倆把持大局呢。
齊修遠見他不說話,忽然伸手到脖子上拽了樣東西下來,鄭重地交到陸小展手裡,低聲說道:“小展,這個是……”
陸小展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驚訝,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緩緩地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既然齊修遠打定主意不拖後腿,那麼陸小展也就死心了,而且從齊修遠嘴裡得知,所有人被分開關在每一層樓的走廊最深處那間房裡,也就是說他如果要救人的話還得一層層樓跑,這樣不但會被發現,也會把他累得夠嗆。
現在時間才一點不到,陸小展在樓道窗邊往外看了一下,隱約能看到門口以及院子裡的黑西裝還挺精神,有抽菸的有聊天的,還有一起站在破牆邊尿尿的,陸小展想了想,現在就衝出去的話有些麻煩,不如等他們那些人的倦意泛起的時候再走,能省不少體力。
其他人都關在別的樓層,陸小展本打算悄悄地看一看師父餘守臨,但是不知道他被關在哪一層,要是一層層找的話萬一被發現了反而得不償失,只能先忍下再說。
兩人在說話的時候丁楓一直在旁邊保持着沉默,直到往回走的時候,他才忽然說道:“小展,要不我也留下吧,你要出去後找不到機會救咱們的話好歹還有我能給他們開門。”
陸小展一愣,本想說你呆會兒跟我一起出去,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父母要緊,可師父和朋友們也要緊,有丁楓在這裡當內應的話也好,他重重地拍了拍丁楓的肩膀,繃着腮幫子什麼都沒說。
接下來就是等時間了,陸小展和丁楓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關他們的房間內,丁楓很自覺地把房門關上,再把手銬也銬上,看上去就跟剛來的時候沒什麼區別,陸小展則坐在房間的地板上沉吟着,怎麼纔能有個更好的辦法把所有人都救出來呢?
……
西郊的某處別墅內,一臉興奮的安德匆匆地走進了書房,一開門就嚷道:“爸,陸小展那小子被我抓住了,這回看許悠然那娘們兒還敢跟老子拽!”
坐在書桌後的是一個鬚髮花白的老人,但他的腰桿依然很挺直,眼神鋒利如刀,雖然穿着的是一身家居的便服,但身上隱隱地透露着一股森然的氣息,他就是安家支脈的頭人,也是安定邦的親兄弟——安定國。
他擡起眼皮看了一眼安德:“說說,你是怎麼抓到的?”
安德不由得有些得意起來,將抓捕陸小展的過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雖然他只是在得手後纔出現,但那副神情卻象是他一個人拿下陸小展似的。
安定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這麼淡淡地看着安德,也不說話,安德被看得心裡有些發毛,乾咳了一聲剛要再補充些什麼,安定國忽然站起身來,雙手揹負着走到窗邊看着夜色中那輪明月,冷冷地說道:“不死鳥的名頭不是捧出來的,而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他這麼輕鬆就被你這麼個廢物抓到,你就不覺得有些奇怪麼?”
安德的神情有些尷尬,自己好歹已經快五十歲了,而且憑藉着安家的威勢也算是華夏的上流人士,卻被自己的父親說成是廢物,這多少讓他有點不甘心,他囁嚅着反駁道:“我倒沒覺得有什麼奇怪,他爸媽在咱們手裡,有點疏忽也是正常的,再說了,就算他故意讓我抓了又能怎麼樣,反正他現在已經被我控制住了,就在咱們城北的基地裡,那麼多人看着他,他根本不可能逃得出來……”
“城北的基地?”安定國猛地轉過身來,眼神凌厲地瞪着安德,忽然將手中那本厚厚的書照着安德的腦袋就砸了過來,破口大罵道,“我叫你廢物都算擡舉你了,你自己知道城北那裡關的是什麼人,整個彩虹小組,還有蔣家父女,關鍵還有陸小展的那個師父。”
安德狼狽地躲避開來,眼看老子發那麼大的火,嚇得他根本不敢再還嘴,只能低着頭縮在一旁聽着訓斥,但是他的眼神卻分明一片茫然,還沒理解安定國的話是什麼意思。
安定國手指點着安德,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還沒明白麼?陸小展故意被你抓去,說明他已經有了安排,那裡關的人全都不是省油的燈,萬一陸小展把他們全救了出來,你想想會是什麼後果?你覺得以陸小展這種賞金獵人的做事風格,他一旦把人救出來後是會先去找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是先來取你的狗命?你別以爲國安部就是萬能的!”
這麼一說安德頓時明白了過來,這一刻他再沒有剛纔的得意,冷汗已經浸溼了他的後背,安定國的話意思已經很明確,陸小展只要逃出去,一旦他找到證據,那麼自己就完了,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這證據其實並不難找。如果陸小展快意恩仇選擇的是先殺自己,那麼結果還是一樣,自己依然是個死。
一想明白這茬,安德的臉色一片慘白,哆嗦着嘴脣語無倫次地道:“我……我這就讓他們把那小子換地方,不行不行,我親自過去!”說完轉身離開了書房,用幾近是逃亡的速度往外跑去。
安定國嘆了口氣,喃喃地道:“你要是有主脈那幾個小子一半的能耐,恐怕現在安家的家主就是你老子我了……”
廢棄的精神病醫院內,陸小展依然靜靜地坐着,門外走廊盡頭掛着一個鐘,指針即將轉到兩點整。現在這時間才差不多,那些當看守的黑西裝想來也差不多該哈欠連天了,陸小展扭了扭脖子放鬆了一下,準備離開這裡再作打算,餘丹和潘薇兒還有迦南還在院子外候着呢,這大冷的天。
就在他剛要站起的時候,忽然眉頭一動,有人往這裡來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陸小展迅速坐回到地板上,將手銬再重新銬了起來,垂着腦袋作瞌睡狀,身爲老闆的安德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又折返了回來,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先看看再說。
很快房間的門就被打開,安德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瞪着陸小展。
“咦?堂叔您怎麼又來了?給我送宵夜麼?”陸小展笑道。
安德一聲冷笑:“可不是麼,我怕你餓着,特地來帶你吃點兒好的,走吧。”說罷一揮手,兩個黑西裝走了過來一左一右抓住陸小展的胳膊將他帶了出去。
陸小展大奇,他可不信安德真是來帶他吃宵夜的,難道說他那豬腦袋忽然開竅了,發現自己是故意被抓來的所以打算直接把自己滅口?這不大現實啊!不過安德帶了有十來個人,就算自己要跑也不免會有一番纏鬥,陸小展索性不做抵抗,任由他們將自己帶走。
在出門之前照舊是一個黑布罩套上了腦袋,兩個黑西裝架着他下了樓,塞進一輛車裡,很快駛離了這個地方。
陸小展蒙着布套含糊不清地問道:“我說堂叔你這又是打算帶我去哪兒啊?我剛有點迷糊想睡覺呢,大半夜的您累不累啊?”
他嘴上在和安德插科打諢,手卻悄無聲息地搭在腰間那個皮帶頭上輕輕敲擊着,這裡藏着的微型通訊器是白定海做的,不管是哪國的安全部門都沒有見過,而且僞裝得極好,就算用掃描儀也查不出這東西的存在,他在被搜身時根本沒人發現有這麼個高科技的東西。
這東西的有效範圍只有區區兩公里,但是已經足夠了,因爲負責接收信號的餘丹離他不足一百米,估計這時候正目送他離開呢。
一路上安德始終繃着臉,對陸小展的試探也好詢問也罷,始終不接話茬,安定國的那一通臭罵猶在耳邊,讓他又氣又恨,他對自己老子的話深信不疑,陸小展這小子故意讓自己抓到,顯然是不懷好意的,看他那得意的樣就知道了。
這次車隊一路向西,這裡是郊區範圍,比之古通區僻靜了許多,車隊最終行駛到了一處山腳下,前邊是一個三岔口,路牌上顯示一條通往市區,一條通往高速,另一條則是進山的小路。
陸小展將來時的路看了個清楚,安德一直不理他,他也索性沉默了下來,裝作一副認命的態勢,沒多久車隊在進山的主路上拐了個彎,進了一條更窄的小路,前邊不遠處有一座竹子搭成的門樓,上邊寫着幾個大字——紅葉農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