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平和樑策只管看着不讓工商局衆人就此出去,見朱從文進來他倆也不理會,依然抱胸站在門口瞪着孫副局長。
朱從文快步走到那個看着毫不起眼的老太太身邊,抓着她的手關切地問了一句:“媽,您怎麼樣?”孫副局長等工商局人員以及那一隊警察聽到這一聲稱呼,頓時傻了眼,一個個看着老太太那身黑不黑灰不灰的打扮發着愣。
安琪早就搬了把椅子過來扶着老太太坐下,見朱從文趕到,老太太撇了撇嘴說道:“我倒是沒什麼,不過動手那小子被小展嚇暈過去了。”
朱從文看了一眼餐廳裡混亂的局面,皺着眉問道:“這裡怎麼回事?”
陸小展還沒開口,旁邊圍觀的一衆顧客全都嚷嚷開了,在他們看來這起蹊蹺的執法事件簡直聞所未聞,但老話說民不與官鬥,因此一直都隱忍着沒吭聲,而章希希和陸小展的三個室友甚至還有鍾顯則是被陸小展使了個眼神制止纔沒說話。現在見到天海市最大的官到了場,而且這陣勢擺明了是站在陸小展這一邊的,衆人再也按捺不住情緒。
鍾顯騰的一下站起身,走到朱從文面前將所見一幕描述了一遍,只是隱瞞了陸小展一拳打飛毛天齊的事。作爲一名當紅明星,他的口才與演技自然是卓然非凡的,添油加醋的一番說辭再次將在座衆人的情緒升高了不少。
朱從文眼神凌厲地朝躺在地上的毛天齊瞥了一眼,又擡起眼皮看了看哭喪着臉的孫副局長以及拿着手銬僵在原地的那個警官,哼了一聲:“你們很能耐啊!”
陸小展這時當着大家的面將毛天齊追求自己未婚妻不成反挾私報復的事說了出來,衆人又是好一陣起鬨,孫副局長這時臉都綠了,佝僂着背站在一邊不敢說話,而那個警官則早就機靈地收起手銬退開了幾步。
這時陸小展的電話響起,他走開幾步接了起來:“忙着呢,說。”
電話那頭的丁楓笑嘻嘻地說道:“你再忙也得聽,我剛破了秋田信男的郵箱,雖說沒發現他的什麼計劃,不過找到幾封他和那個毛副市長的兒子的郵件,關於各類走私電子電器產品的報價,還有要求毛副市長承諾銷售的安全問題等等,包括毛天齊的回郵都在。”
陸小展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毛天齊,表面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好,你現在把那些東西都打包發我手機上來。”
丁楓應了一聲後去準備發送郵件,這時毛天齊低哼一聲醒轉了過來,捂着肚子勉強坐直身體。陸小展對着他笑了笑,湊到朱從文耳邊將丁楓的發現告訴了他,朱從文一愣:“真有這事?有實在的證據麼?”
這時陸小展的手機傳來滴滴兩聲,他笑着拿起手機揚了揚:“來了。”隨後當着朱從文的面把郵箱打開,一個打包壓縮的文件跳了出來,解開一一看去,全是毛天齊與某不具名郵箱的通信,內容和丁楓所說相同。
朱從文仔細地將這幾封郵件看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把這些轉發給我。”說完撥出幾個號碼,也不多說,全都是相同的一句話:“現在,帶隊來天堂鳥餐廳。”
陸小展這邊剛轉發完郵件,門口一陣譁然,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進門就急着叫喚道:“小齊!小齊你在哪兒?”
毛天齊忽然嘴巴一癟,眼淚汪汪地叫道:“爸,我在這兒……”
陸小展心裡一樂,擡頭打量了一下毛天齊的老子,那位主管工商的毛洪韜副市長,見他紅光滿面衣着光鮮,怎麼看都不象是位副市長而更象是個民營企業家。
毛洪韜轉頭看見自己兒子萎靡不振地坐在地上,癟着嘴哭喪着臉,象是遭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也顧不得看一眼其他人,快步跑了上去扶起兒子,伸手在旁邊一張桌上猛地一拍,高聲吼道:“這是怎麼回事?啊?不服從檢查還敢打人?”
所有店內顧客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憐憫地看着這位威風凜凜的副市長,而孫副局長和那位警官更是象只鵪鶉般躲在一邊不敢吭聲。
朱從文在旁邊淡淡地說了句:“毛副市長好大的官威啊。”
毛洪韜冷笑道:“不服氣你告我去!”說着轉頭斜睨了過來,可當他看見說話那人竟然是朱從文的時候,斜着的眼睛差點就再也直不回來,嚇得張大了嘴巴吃吃的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朱從文這時已收到了陸小展轉發過來的郵件,心裡已經有了打算,當下也不爲難毛洪韜,點了點頭說道:“你來了就好,我還正想找你去。”
毛洪韜心裡頓時沒了底,鬆開手裡的毛天齊,勉強打起精神走到朱從文面前,賠着笑說道:“朱書記,您怎麼也在這兒呢?”
朱從文不在意地指了指陸小展:“哦,今天是我侄子的餐廳重開業,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
這句話如一枚炮彈般的砸在了毛洪韜腦袋上,前幾天的時候兒子就跟他說起這家店,說是有個跟自己不對路的小子開的,想要找機會整整他,自己當時並沒有在意,隨意地打了個電話安排了孫副局長跟着來看看。可……可那小子怎麼偏偏就是朱書記的什麼侄子?
這邊毛天齊剛被扶着站起身,聽到這話差一點嚇得再次摔到地上,總以爲陸小展也就是個靠別人撐腰的小廚子而已,卻沒想到原來陸小展腰後最硬的那根柱子竟然是朱書記。
毛天齊惶惶然不知所措,毛洪韜糾着眉頭在想法子解開這個結,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從門外進來一隊人,清一色的深青制服。
朱從文招了招手把帶隊那人叫了過來,遞過手機給他看了看,那人點點頭:“我知道怎麼做了。”轉頭走到毛洪韜父子面前,掏出證件在他們面前出示了一下,嚴肅地說道,“毛天齊,你涉嫌參與走私,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毛天齊腳下一軟,死命地抓住毛洪韜的衣服,哭喊着:“爸,我不去啊爸!”
毛洪韜見兒子被嚇成這樣,心裡不忍,咬了咬牙走到朱從文面前低聲哀求道:“朱書記,這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能先讓他們緩緩麼?”
朱從文一笑:“緩?我也沒着急啊,還有人沒到呢。”說完再也不理毛洪韜,轉頭和陸小展聊了起來,而海關那幾人也不着急,靜靜地等在毛天齊身邊。
這時從餐廳外又進來兩人,穿着一身黑西裝,進門後也是先走到朱書記身邊低聲交談了幾句,隨即轉身來到毛洪韜身邊,點點頭說道:“毛副市長,我們是紀委的,麻煩你跟我們回去,在規定的地點規定的時間內把問題交代清楚。”
毛洪韜頓時傻了眼,眼前一黑向後倒去。兩名紀委工作人員伸手扶住,旁邊看了半天戲的那個警官迅速反應了過來,上前搭了把手,嘴裡說道:“兩位同志,我幫你們把他帶回去。”跟着那兩人連拖帶拽地將毛洪韜帶出門去。
海關那邊對毛天齊笑了笑:“不用再緩了吧?請!”兩人分別架住毛天齊的胳膊帶出店去。
朱從文看了一眼孫副局長:“你還有事?”
孫副局長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們收隊了。”說着就準備開溜,陸小展忽然閃身來到他面前,笑眯眯地攤開手。孫副局長尷尬地笑了笑,對旁邊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趕緊掏出電話撥了個號。
一分鐘沒到,從門外氣喘吁吁跑進一人,正是剛纔搶走許可證的那個工商人員,孫副局長訕笑着把證交還給了陸小展,隨即帶着一衆手下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直到這時,所有顧客一個沒走,將這齣戲從頭看到了結束,眼見着朱書記將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齊齊喝了聲彩。
陸小展拖過張椅子跨步站了上去,一手叉腰對着大家高聲說道:“今天本店重開業,大家夥兒有一位算一位,我每人送張貴賓卡!”說着一個鞠躬,笑道,“多謝各位剛纔的捧場!”
有人問了聲:“打幾折的?”
陸小展一本正經地說道:“九五折!”
臺下起鬨:“我去……”
朱從文拍了拍陸小展的肩膀,讚許道:“小展,做得不錯!”
陸小展回過手也拍了拍朱從文的肩膀:“朱叔,你也做得不錯!不動聲色的就連老子帶兒子一塊兒收拾了。”
衆人親眼見到陸小展穿着一身廚師制服卻敢拍着朱書記的肩膀說話,無不暗暗乍舌。章希希唏噓地道:“難怪陸小展老是不拿班長當幹部。”
鍾顯撇了撇嘴說道:“我好歹還是一明星呢,他都隨便給我起外號。”
章希希:“小白兔?”
鍾顯:“我去……誰都知道了。”
……
陸小展忽然對朱從文笑了笑:“朱叔,我忽然沒了耐心,不想跟尤矮子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