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陽以前從來都是圍觀人羣中的一員,誰知道也有成爲焦點中心的那一天。
這種感覺很奇妙。
可被5個同年級的同學圍住,這其中代表着什麼也讓張天陽感覺心疼。
“師弟,你做慢一點,給他們講一講。”
陳詩詩也很心疼這些師弟師妹們,特意囑咐張天陽做慢一點。
大家都是從實習生階段過來的,也都是被上級醫生、師兄師姐、甚至小護士們一點點罵出來的。
其實臨牀上最怕的不是做錯了事情被罵。
而是連做事情的機會、學習的機會都不給你。
陳詩詩把助手的位置讓了出來,張天陽也放慢了速度,加上了講解。
“這個病人入院之前已經在門診做了腹部B超,液氣平面有15cm,說明腹水量是很多的。”
張天陽的手撫在了病人的肚子上,“你們看,脹的很明顯,而且張力增高。叩診移動性濁音是陽性的。你們叩過移動性濁音嗎?”
張天陽只是隨口這麼一問,誰知道5個白大褂紛紛搖頭。
“都沒叩過?”
不至於吧?
感染內科的病人90%都是肝硬化,基本上來個新病人都有腹水。
隨便叩一個病人妥妥的就是移動性濁音陽性。
可他們竟然都沒叩過......
高一飛跟張天陽解釋。
“早上教授查房的時候會叩,但是不會讓我們上手,而且都不是我們的病人,師兄師姐也不喜歡我們接觸......”
這也太委屈了吧......
張天陽嘆了口氣,輕聲問病人大叔。
“阿叔,你介不介意他們給你做個叩診?就像我剛剛那樣敲敲你肚子,不疼的。”
“沒事沒事,可以可以。”
病人大叔咧嘴笑,表示沒問題。
張天陽也體諒病人,“你們來兩個人叩一下吧,別太麻煩病人,以後還有機會。”
病人大叔就這麼仰躺着任由白大褂叩肚子,眼睛在一個個白大褂身上掃過,心情愉悅。
他也是老病號了,對醫院裡的情況還是比較熟悉的。
很多新病人會很反感被一羣白大褂圍着,喜歡一對一的私密感和安全感。
可是隻有上級醫生出現的時候纔會有一羣白大褂圍着啊!
要說安全感,那當然是上級醫生在場的時候安全感才爆棚啊!
病人大叔看着張天陽冷靜沉穩的臉,越看越開心。
甭管年不年輕的,這個醫生肯定靠譜!
張天陽等他們叩完了移動性濁音,又開始教他們腹穿的定位點。
一個個5年制的同學們在張天陽的指導下準確的定位穿刺點,心裡有種奇妙的感覺。
剛開始圍觀張天陽做腹穿的時候,其實他們還覺得大家都是同學,都處於同一層次,只不過張天陽運氣比較高,朱教授肯放權。
可現在,他們驚奇的發現,張天陽給他們的感覺竟然跟教授們給他們的感覺一樣一樣的!
都是那麼的沉穩可靠。
“人跟人的差距真的這麼大嗎?”
5個五年制的同學一邊聽着張天陽講解,一邊懷疑人生,漸漸的,看張天陽的目光從平常轉變成了一絲絲崇拜。
“好了,現在開穿刺包。”
“整理物品,助手幫忙開注射器、無菌洞巾、利多卡因......”
“物品備齊,消毒,鋪巾。”
“看好我的操作,打麻醉的時候先回抽後注射,抽到腹水的時候記好進針的深度。”
“換穿刺針,負壓進針,好了。”
輕輕鬆鬆的,腹水就順着穿刺針回抽了上來。
白大褂裡發出幾聲壓低了聲音的驚歎。
“好順利啊!”
“對啊,好像比我師姐做的要順利。”
“我看過我師兄做腹穿,他就埋頭做,可是老張一邊跟我們講解一邊做,感覺比他還厲害!”
張天陽臉不紅手不抖,繼續做操作。
“放導絲的時候要注意,一定要有一隻手直接捏着導絲,千萬不能讓導絲滑進去了。”
“放引流管,撤導絲。”
“留標本,接尿袋。”
整個過程坐下來,所有白大褂就只有一個感覺——“順”!
作爲助手的高一飛更是有些臉紅。
他能察覺到,很多時候張天陽都是故意停下來然後教他應該怎麼做。
“如果沒有助手拖累,他應該可以做的更順利吧!”
說是助手,他更像是一個拖累。
實力的差距,就是這麼明顯。
......
眼看一羣白大褂的臉色變化,病人大叔就知道腹穿已經做完了。
一低頭,果然,淺黃色的液體順着引流管從自己的肚子裡流出來,然後儲存在尿袋裡。
整個過程,除了打麻醉藥的時候進針的一剎那疼,後面基本上都沒什麼感覺。
不像之前的有些醫生,針頭戳來戳去的讓他受罪。
病人大叔這樣想着,更加堅信了張天陽是個牛逼醫生的猜測。
他撐着身體面前坐了起來,“謝謝醫生,請問怎麼稱呼?”
“我姓張。”張天陽把自己胸牌上的名字給病人看。
“張醫生。”病人大叔其實看不太清胸牌上的字跡,但他已經抓住了重點,“張醫生,你是我的管牀醫生嗎?”
“如果你不是的話,我可以跟教授要求讓你來當我的管牀醫生嗎?”
張天陽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不由得看向陳詩詩。
誰知陳詩詩非但不生氣,反而興高采烈。
“師弟,答應他!我給你做主!病人還放在我名下,但是你來管,教授不會說什麼的!”
張天陽很想以手扶額,可手裡病人的腹水標本阻止了他。
有這樣一個鹹魚師姐,也不知道他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張天陽捏着病人的腹水標本送去護士站,陳師姐也高高興興的把檢查單遞給病人,然後回醫生辦公室準備下班。
身後5個白大褂像是被病人大叔啓發了什麼,紛紛湊到一堆,商量着什麼。
半分鐘後,5人兵分兩路,2個去找張天陽,3個去找陳師姐。
軟磨硬泡的要跟着朱教授組。
“反正我們教授和師兄師姐都不管我們,病人也不給我們管,操作也不給我們做,就算我們不來上班他們也無所謂的。”
“就多幾個人嘛,我們安靜一點,朱教授不會說什麼的吧?”
這種事情張天陽和陳師姐拿不了主意,只能聽之任之。
所以當週四早上何師兄出現在第一間病房裡的時候,驚訝的發現身後跟着的白大褂由3個變成了8個。
浩浩蕩蕩的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科主任大查房呢。
何師兄揉了揉太陽穴。
“小張,小陳,小佘,你們有誰可以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