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羽是在早交班之前被打發過來手術室當“覈對工具人”的。
而張天陽和泌尿外科大主任，不僅參加完了早交班，還跟趙天王進行了一次“友好會晤”。
從時間上來看，比孫羽至少要晚半個小時以上到達手術室。
爲什麼足足半個小時病人還沒有開始麻醉？
張天陽心裡不自覺的突突直跳。
flag這麼快就應驗了嗎？
“冷靜點，冷靜點，不麻，咱們不麻，別激動。你看血壓都飈上去了。”
熟悉的聲音從21室的方向傳來，張天陽瞬間認出了出來。
是潘麻醉的聲音。
與之同時響起的，是監護儀短促的“滴滴，滴滴”。
“怎麼回事！”
大主任一腳跨進了21室，臉色一板，瞬間鎮住了場子。
患者近乎暴躁的聲音戛然而止。
張天陽比大主任稍微晚了半步踏進手術室。
一眼掃過，手術室內的情況盡收眼底。
36牀大姐不知道爲什麼從手術檯上坐了起來，情緒激動的拒絕麻醉。
她現在已然是上半身脫光的狀態，全靠藍色的被子擋住關鍵部位。
一大串心電監護、血壓袖帶、靜脈通道等等的線路和輸液管道滴滴溜溜的掛在她身上。
而她身後，監護儀上的圖案已經因爲她的起身跳成了一團亂碼。
潘麻醉滿臉無奈的捏着盛裝着麻醉藥的注射器，保持着試圖安撫病人的姿勢。
他身旁，面生的實習生拎着氧氣面罩和可視喉鏡，手足無措。
比他更加手足無措的是另一邊的孫羽。
孫羽帶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楚面部表情。
但看眼睛，總覺得裡面似乎溢滿了液體，還有些泛紅。
顯然是受委屈了。
到底是咋回事啊！
張天陽心中輕嘆。
但眼看大主任已經鎮住了場子，他便也沒往上衝，悄咪咪的退到了旁邊。
自己的運氣自己清楚。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自己站遠點，對大家都是好事。
可這一站，一不小心就跟同樣退下來的潘麻醉對上了眼。
“怎麼又是你！”
潘麻醉抑制不住的翻了個白眼。
臉上閃過一瞬間的絕望，一瞬間的恍然，和一瞬間的糾結。
怎麼又碰到這個“事逼”了！
怪不得今天開局不順！
唉......
潘麻醉今天帶的麻醉實習生又是一個張天陽沒見過的新面孔。
眼看自家老師一早上都半死不活的，碰到張天陽之後表情徒然就豐富了起來，麻醉實習生不由自主的湊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開口。
“老師......這位是？”
能讓老師瞬間“活過來”的手術醫生，應該是位大佬吧？
留個好印象，以後說不定就有用了呢？
“這位老師，您好，我......”
麻醉實習生話說到一半，對上了潘麻醉陰沉的臉。
原來自家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了自己身前，愣是用身軀擋住了自己的招呼。
“別跟他打招呼！”
潘麻醉翻着白眼，撈着自家實習生就往後撤。
“我警告你啊，你小子今天如果想輕鬆一點混到下班的話，就離他遠一點！”
麻醉實習生：喵喵喵？
張天陽：喵喵喵？
......
“怎麼回事啊！爲什麼不讓麻醉啊？”
另一邊，泌尿外科大主任湊到了手術檯前。
身爲主任，哪怕他已經儘量讓自己顯得和善了，但仍然有一股子氣勢和壓迫感。
36牀大姐一時間也不鬧騰了，小聲的支支吾吾。
“我......”
但36牀大姐“我”了半天，愣是說不清楚爲什麼不肯麻醉。
只是依舊保持着捂着被子坐起的姿勢，一雙眼睛總想往大主任背後逡巡。
“怎麼？我背後有什麼東西嗎？”
泌尿外科大主任疑惑的轉了轉頭，稍微站開了點。
明明後面是手術室的大門啊......
“麻醉老師！”
眼看患者這邊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實習同學估計也啥都不知道，大主任直接掉頭叫來了潘麻醉。
“患者是有什麼麻醉禁忌嗎？禁食禁水沒嚴格控制？”
“都沒有。”
潘麻醉長吁短嘆，“什麼禁忌症都沒有，之前也好好的，麻醉準備也都配合做了，大姐一直都很好說話的。
就是準備打藥扣面罩的時候，突然開始掙扎。
問爲什麼也不說，就一個勁的要見手術醫生。”
“要見手術醫生？”
泌尿外科大主任眉頭一皺。
我這麼大一個手術醫生不是已經站在這了嗎！
他再次進行嘗試。
“你好，我是泌尿外科的主任，也是你的手術醫生。”
36牀大姐突然眼神就有了聚焦。
她盯着大主任看了又看，眼神從希望到失望，突然又燃起了希望。
“手術醫生，除了您，還有誰？”
一瞬間，大主任若有所悟。
回頭，衝着張天陽招招手。
“小張，你過來。”
無辜的張天陽聽話的湊到了跟前。
“張醫生......”
這回36牀大姐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他的側臉。
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36牀大姐突然自己躺了回去。
胸前的導聯有兩根有點鬆，她低着頭自己搗鼓了兩下，擰緊了。
然後看向潘麻醉。
“麻吧！我準備好了！”
衆人：“......”
......
鬧彆扭的患者突然又聽話了。
暫停的手術進程突然又能繼續進行了。
潘麻醉當機立斷，帶着麻醉實習生就衝着患者撲了上去。
其實他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但現在，先把患者搞掂再去求證！
另一邊，幾個泌尿外科醫生之間的氣氛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孫羽委屈的酸意還在鼻尖打轉，比剛剛跟患者對質的時候還要不知所措。
發生了什麼？
患者怎麼突然妥協了？
不對，患者到底是爲什麼之前不讓麻醉啊......
爲啥自己苦口婆心勸半天都沒用，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同意了啊！
你倒是讓人搞搞清楚啊！
難受，摔桌！
大主任若有所思，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張天陽兩眼，然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跟患者相處這一塊，小張你做的很不錯啊！”
以前的患者們從來都是隻聽主任的話，管牀醫生的話當耳旁風的。
但剛纔這個患者，得知自己主任身份的時候卻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反而看到張天陽的瞬間，就鬆了一口氣。
一定要看到管牀醫生在場才肯心甘情願麻醉的，怕是隻有張天陽的病人才能做得到吧？
能在患者心中建立起比一科主任還要靠譜的印象，小張，前途無量啊！
而身處漩渦中心的張天陽，一臉懵逼。
剛剛發生了什麼？
事情解決了嗎？
爲什麼突然就沒事了？
主任突然誇我是爲啥？
突然有點慌是怎麼回事？
我發四，剛剛我真的什麼都沒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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