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尿外科裡，不需要進手術室，又能被稱之爲“好玩”的事情。
張天陽的腦海裡瞬間有了畫面。
然後不自覺的胯下一涼。
旁邊的健碩妹子孫羽倒是一臉興奮，興致勃勃的追問，“師兄，是什麼好玩的？”
一點都沒有女孩子的亞子。
孟師兄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下午你就知道了！嗯，咱們科非手術日的時候下午三點來就行。”
約好了下午去看“好玩的”事情的時間，孟師兄腳底抹油很快就溜到了一遍。
張天陽和孫羽稍微聊了幾句，加了個微信方便聯繫，也就各自佔了一臺電腦，開始了工作。
張天陽翻了一下自己的小本子上的患者牀號，還有剛剛孟師兄口述的時候速記下來的關鍵詞，對照着一一點開。
六個病人，其中三個是已經在上週做完了手術，準備今天明天后天出院的病人。
翻了翻目錄，發現果然三個病人的入院記錄和首次病程都只是模板，沒有修改過，病程記錄更是一個都沒有。
手術記錄倒是有，但是術後查房也一個都沒有。
今天出院的那個病人是有出院記錄的，但是明後天出院的那兩個，連出院記錄都沒有。
剩下的三個病人有一個是準備明天手術的，兩個是週末新收的，準備完善一下檢查然後放到週四做手術。
所有病人的病歷，約等於一片空白。
張天陽強忍住自己以手扶額的衝動。
這樣的病歷要是放在內科，那是分分鐘被上級醫生罵得媽都不認得的節奏。
然而他切到了科室全部病人列表的界面，看了看其他醫生名下的病人，發現全都是這個鬼樣子。
“唉......”
腦海裡突然有了bgm。
“你在無中生有，暗度陳倉，無言無語......”
先把該建的模板建好，然後按照系統裡各項檢驗檢查出結果的時間分別導入數據，把跟患者查體相關的部分空出來。
然後，張天陽捏着記了牀號的小本子，準備一個一個病人再去問一遍病史。
雖然孟師兄的回憶聽起來很靠譜的樣子，可是自己經手的病人，還是自己去看一眼比較好。
這是成熟的醫生們都有的一個習慣。
哪怕身爲主任，日理萬機，每個病人也最少最少要每週去見上一面，不能完全信任手底下小醫生們彙報上來的數據。
眼神下意識的在周圍一掃，張天陽發現四周霸佔着電腦瘋狂的敲字的白大褂好像都挺面熟的。
稍微回憶了一下，發現今天早上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總計12個新入科的實習生們，現在有足足九個人都散落在一臺臺電腦前。
路過他們身後的時候，張天陽關注了一下他們屏幕上的內容。
清一色的在補病歷。
一邊補，還會小聲的跟旁邊相熟的實習生抱怨。
“外科對病歷管的這麼鬆的嗎？這特麼的都被質控多少了？”
“媽耶，這麼多超時的病歷，放在內科會被上級醫生罵死的吧？”
“害，這不是外科嘛，內科醫生天天都在辦公室，外科醫生天天都在手術檯，沒空也是很正常的。”
“話雖如此，但是直接把我們抓過來補病歷，這有點過分了吧？這些患者我們都特麼沒見過，病程全靠編？”
“那你去再問一遍病史？”
激烈的討論突然有了一瞬間的冷場，剛剛吐槽病程全靠編的實習生訕訕的笑了一下，沒做回答。
但很顯然，他那跟椅子牢牢相連的屁股說明了一切。
旁邊有相熟的實習生直接拆了臺。
“還吐槽別人呢，你自己不也是懶？”
這樣的拆臺遭到了激烈的反抗和辯解。
“那可不一樣！我這，我這也想去問一遍啊，但是好幾個病人都已經出院了，我去哪問？”
“哦？出院了幾個？不說那些出院的，剩下那些還在這裡的，你要不要再問一遍？”
於是尷尬的沉默又出現了。
一直到張天陽離開辦公室好幾米的時候，裡面才傳來了明顯弱了幾分的聲音。
“算了算了，又不是我的病人，我就是幫師兄補一下......”
顯然，最後他還是沒打算出來跑一趟。
張天陽聽得好笑，不由得輕輕搖頭。
這批實習生們，下臨牀也得有兩三個月了。
他們最開始的激情早已經被真實而殘酷的臨牀磨滅，並開始有了老油條的小心思。
除了個別品學兼優的，其他大部分人幾乎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念頭在繼續輪轉。
臨牀工作確實累人，需要儘可能的找機會休息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他們都是“大多數”。
沒有太大的上進心，但是也不會做出格的事情，按部就班的實習、考研、工作，以後去小醫院裡混日子，或者在大醫院裡混個主治。
沒有大風大浪，偏安一隅，四平八穩的治病救人，只要不臉黑遇到性格極端的病人，其實也是很安穩平淡的一生。
也沒有人有資格去評價些什麼。
因爲大部分人在自己的領域裡，其實也都是如此一般的“大多數”。
倒是沒見着自己醫療組的孟師兄和小圓師弟，就連孫羽都沒看到。
他們該不會揹着自己去點午餐去了吧？
心裡小小誹謗一句，張天陽左右看看，對照着每間病房門口掛出的牀號，開始找分給自己的那六個病人。
“嗯？”
去往目標病房的路上，張天陽腳步頓了一下。
然後往後退了兩步，眼神左移。
這間病房裡，健碩妹子孫羽正拿着小本本杵在病牀前，問着病史。
張天陽有些意外。
這個妹子竟然也跑來親自問病史了？
但也只是驚訝了一瞬，然後就繼續邁步向前了。
雖然他一直沒有在孫羽身上感受到“學霸”的氣息。
但是學得好是學的好，認真是認真。
哪怕成績不好，能擁有“認真”這種品質的人，最後都不會太差。
“好，我都問完了，謝謝你呀。”
孫羽正好完成了一個病人的問診，突然若有所感，扭頭向着病房門口看去。
卻只看到了一小片白大褂的衣角，而且只是一瞬間，就消失在了視野裡。
“醫生，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啊，沒有了~對了，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