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凝滯了。
兩人的對視在衆人腦海中已經出現了噼裡啪啦帶電光的特效。
“咕嘟”
夾在兩人中間的規培師兄艱難的嚥了口唾沫。
他小心的，緩慢的，輕輕的，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再退一步。
退出兩人視線中點的那一刻，他瞬間感覺如釋重負。
而衆人焦點中央，icu主任盯着對面一臉淡定的張天陽，心中情緒高漲。
果然不虧是老劉到處炫耀的學生！
有把刷子！
看來，一些比較基礎的，問其他小醫生也有可能被答出來的題目，可以直接放棄了。
那麼，先從偏門的問題入手吧！
icu主任重整旗鼓，再次發起了攻勢。
“腦脊液常規檢查中，正常的白細胞數是多少？腦脊液生化檢查中，正常的蛋白質和糖的含量爲多少？”
這個問題一出，旁邊的主治醫生不由得微微皺眉。
這些數據，是不要求臨牀醫生去記的。
因爲檢驗報告單上，會直接標註出來範圍，直接對照着看就可以了。
問這種問題，着實有點難爲人。
張天陽眯了眯眼，也意識到了對方的刻意。
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頓了頓，直接開口。
“腦脊液常規檢查的正常白細胞數爲0-5*10^6/L，升高提示腦脊髓膜、腦實質的炎性病變；腦脊液生化檢查的蛋白質正常範圍爲爲0.15-0.45g/L，升高提示......，糖的範圍爲2.5-4.4，升高和減低分別提示......”
這次的回答很長，也很詳細，不僅正確的回答了範圍，還答出了結果升高或降低代表的意義。
再次超綱作答！
滿分一百，得分兩百！
即便icu主任是抱着找茬的目的來的，但他的心中也不由得驚歎。
這個小張同學，在基礎知識這方面，確實很紮實！
如果張天陽還是個自由人，他說不得也要打破了頭去搶他一搶的。
可惜，偏偏攤上了一個老劉那樣愛炫耀的導師！
既然偏門的題也難不倒他，那麼，接下來就上那些需要臨牀經驗的問題吧！
這口氣，一定要爭回來。
icu主任眯着眼，突然大手一揮，“新來的同學很不錯，大家要向他學習！好了，下一個病人！”
這就結束了？
躲在一邊的半桶水規培師兄連大氣都不敢喘，眼睜睜的看着icu主任竟然真的繞過這個病牀，去到下一個病人那邊的時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他將感激的眼神投向張天陽。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哥們好像被主任針對了，可是多虧了他，救了自己一命！
圍觀的白大褂們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若有所思的看看icu主任，又看看張天陽。
不由自主的，他們的腳下就慢了一步。
第二個病人牀前，icu主任按部就班的聽彙報，查體，指導治療。
正事辦妥，他眼神一轉，再次落在張天陽身上。
“小張，你知道這個病人爲什麼要用丙戊酸鈉嗎？”
張天陽撇了病人一眼，隨口回答，“控制癲癇。”
“知道爲什麼要用可必克嗎？”
“爲了緩解氣管痙攣。”
“你知道氣管插管之後爲什麼要霧化嗎？”
“溼化痰漿，避免嗆咳。”
“小張回答的很不錯，大家要向他學習。下一個病人！”
似曾相識的話，一種白大褂們恍恍惚惚的跟着，來到了第三個病人的牀前。
下意識的，他們沒有靠的太近。
最中央，除了主任主治和管牀醫生之外，只有一個張天陽。
而其他白大褂，甚至包括三個住院醫，都下意識的退到外圍，遠遠的圍了一個圈。
他們顯然都意識到了，今天誰纔是主角。
果不其然，在一番病史彙報體格檢查用藥指導之後，icu主任又找上了張天陽。
“C反應蛋白升高考慮什麼可能性？”
“肺部感染或者痛風。”
“PCT高提示什麼，數值上百又提示什麼？”
“PCT過高提示革蘭氏陰性菌，上百高度懷疑銅綠假單胞菌。”
“這個病人有黴菌和結合，我們要考慮什麼？”
“考慮有沒有骨質破壞。”
“革蘭氏陽性菌和陰性菌分別對應的特效藥物是什麼？”
“G+的常用藥物有萬古、替考、克杜。G-的常用藥物有特治星，美平，替考。”
“幾個評分知道嗎？”
“不知道您問的是NIHSS評分，還是GCS評分，還是MRS評分呢？”
連珠炮一樣的提問，不假思索的回答。
整個過程，竟然奇異的產生了一種令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並不知道張天陽事蹟的三個住院醫從一開始的微微驚訝，發展到對張天陽的肅然起敬。
主治醫生看向張天陽的目光愈發的灼熱。
一羣白大褂們看向張天陽的目光，則從感激，到可憐，到驚訝，到震驚，到不知所措，一變再變。
而身處其中的icu主任，更是感受到了一股子微妙的爽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
一拍屁股就知道換個姿勢，一躺下就知道坐上來，一站起來就知道跪下來，一跪下來就知道撅起來......
不像是其他小醫生，一巴掌拍下去，只會喊“你幹嘛打我”。
一個簡單的小問題，張天陽不僅知道接梗，還會旁徵博引，超綱作答，把他心中所想，甚至是沒想到的，都一次性全都說出來。
當真是一個爽字！
這一手變相的大投喂術使出來，張天陽依舊遊刃有餘，icu主任卻舒服得眯起了眼。
險些忘記自己的目的。
好在，他畢竟是經驗豐富，臨危不亂的icu主任，在強烈的爽感中愣是找回了自我。
清醒過來之後，他一陣後怕，背後瞬間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這個小張同學，險些把他繞進去！
怪不得好幾個教授都想搶他，原來小張同學的功力竟然恐怖如斯！
不行，不能忘了自己這次突擊教學查房的目的。
icu主任在心中喋喋不休的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可是經過這麼一連串的問答，他卻對張天陽再也狠不起來了。
隱約間，竟然還有些惜才的意思。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icu主任來到了78牀，趕走正在給病人做操作的小護士，聽宋長空做了病情彙報。
長舒了一口氣，icu主任決定破釜沉舟。
既然自己準備的問題都難不倒張天陽。
那麼，就問一個自己也想不通的問題好了！
“小張同學。”
他衝着張天陽點頭示意，“這個病人是你宋老師的病人，你對他的病情應該也熟悉了吧？”
張天陽輕輕點頭。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有意無意的，總是往旁邊，正在給79牀換吊水的小護士身上飄。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好像引起了他的注意。
icu主任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