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林思然甫一看到那雙燦若星河的眼眸時, 還以爲自己又看花了眼。

倒是蕭路,被林思然幼稚的揉眼睛動作給逗笑了。他剛從漫長的昏迷中醒來,嗓子裡乾澀得像是被黏住了一樣, 努力了幾次只發出微不可聞的氣音, 雖然沒表達出想表達的意思, 倒是把林思然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了。

剛和袁逸聊天時還一副寵辱不驚模樣的林思然, 這一次卻徹底失了分寸, 連只要按一下病房的呼叫按鈕就能叫道醫生的事都忘了,慌慌張張的衝到走廊裡拉住一個護士就往病房裡趕。

短短几步路,他的手卻一直都剋制不住的抖動, 每離病房近一步,害怕一切都是自己幻想的情緒就越重, 到病房門口時那種害怕的情緒到達了頂峰, 竟讓他遲遲不敢擡腳邁進房間裡。

經歷過許許多多生死離別的護士就沒有這些諸多顧慮, 一看到病房裡蕭路真的醒過來了,立馬就通知了主治醫生。不多時, 原本空曠的病房裡就擠滿了人,在陳主任做了初步的檢查之後,兩個身強力壯的護工又將蕭路擡上急救牀,推往相關檢查科室做進一步的檢查。

林思然想跟着去,卻被委婉的拒絕了要求, 只能如坐鍼氈的待在病房裡, 等待着消息。

這個時候, 他原本充塞着各種亂七八糟思緒的腦海竟然罕見的空了下來, 坐在常坐的位子上, 他什麼都不想去思考,只是維持着翹首以待的姿勢望着門口, 一心一意等待着歸人。

幸運的是,林思然並沒有等太長的時間,大約一個小時之後,蕭路就被送了回來。和剛醒過來時相比,他的精神好上了許多,臉上的神情都生動了起來。特別是被送進病房看到等着他的林思然時,那雙眼睛裡驟然爆發的喜悅一目瞭然,在病牀上躺下來後更是握住林思然的手就不肯放開了,只知道看着對方露出傻傻的笑來。

陳主任知道他倆的關係,想到這個時候他們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交代了林思然幾句注意事項,也就帶着護士們走了。

病房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你……”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因這巧合,他們互相望了望,不由都在嘴邊帶出了一絲微笑。

“思然,你,生了什麼病?是抑鬱症,復發了嗎?有,好好的,吃藥嗎?”想起自己昏迷時聽到的袁逸說的話,蕭路搶先問了出來,他實在擔憂,以至於爲此衝破了意識裡的重重黑幕,只爲了醒來,能夠親口問一問他深愛的人過得到底好不好。

林思然沒料到蕭路磕磕絆絆廢了很大的勁,說出這麼長的一句話,不是爲了瞭解他昏迷之後所發生的事情,而是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沒料到他……

等等,林思然想到這裡,突然頓住了,他想起剛纔蕭路說的一句話——“抑鬱症復發”,這個世界上知道自己曾經得過抑鬱症的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早就在一個多月之前就在自己眼前徹底消失了。

林思然的身體猛然間顫抖起來,明明是秋高氣爽的天氣,他卻像是被關進了零下二十幾度的冰庫裡一樣,只覺得身上無一處不寒冷。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他一邊顫抖着抱緊了自己,一邊無聲的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卻又紅了眼眶。

他就說,世界上怎麼還會有好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原來又是一個夢,只不過這個夢顯得比以往更加真實罷了。這一世的蕭路醒了,上一世的蕭路也回來了,這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想要實現的夢嗎?

他狼狽的捂住了眼睛,即使是在夢裡,他也不想要蕭路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只能用手擋住了臉,將悲傷掩藏在手心。

“又是一個夢,又是一個夢,什麼時候夢纔會有盡頭呢?我有些累了啊。”說着什麼不需要治療的自欺欺人的話語,他實際上無時無刻不被接近真實的幻象所困擾着,一個比一個接近真實的蕭路出現在他的身邊,不斷的把他推向一個比一個可怕的精神深淵裡。

聽到林思然的喃喃自語,蕭路又怎麼會不明白他想的是什麼。他只覺得心中一酸,險些流下淚來,是他沒有保護好他的思然,是他沒做到當初的諾言。

他掙扎着從牀上坐了起來,肋骨還沒完全長好,一動就鑽心的疼,他卻像渾然未覺一樣,拼着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也要張開雙臂把林思然擁在懷裡。

“不是夢,你沒有做夢,我回來了,思然。”

林思然沒有迴應,蕭路也不放棄,只是安靜的抱着他,沙啞着嗓音講起他所經歷的事情。

那時候,他真的以爲自己要消失了,卻想不到,失去意識之後,再次醒來已經是在在人類的軀體中了。也正是這一次,他終於知道了他爲此耿耿於懷多年之事的真相。原來一直以來,他都錯的離譜,就像世界上不可能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一樣,一個世界也不可能會有兩個蕭路。從頭到尾,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當年爲了救林思然,他寄生的狗軀體死去了,他本應該就此返回人類的軀殼。只是他實在放心不下那個孤零零站在血泊中的孩子,那種想要留下來照顧對方的強大執念,竟然硬生生撕扯開了他的靈魂,保留着記憶和情感的一半留在了林思然的身邊,剩下的一半則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所以,小時候的蕭路纔會突然治好了嗜睡症,卻又失去了記憶和情感,只因爲那個時候他的靈魂就已經不是完整的了。

只不過,在靈魂沒有因爲這次的契機重合之前,他們誰也不知道對方就是自己缺失的那部分。作爲無依無靠遊蕩在天地間的魂靈蕭路,一度因此質疑自己存在的價值,並無數次吃身爲人類的自己的醋。而作爲人類的蕭路雖然重新找到的林思然,卻也失去了難得珍貴的回憶,缺失了對方生命裡至關重要的十年。

“所以,這一切都不是夢,我醒了,也回來了,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好起來了。”

蕭路說的時候,林思然一直都靜靜的聽着,他沒有打斷,也不忍心打斷。

他捨不得噴吐在耳邊的溫暖氣息,捨不得與自己皮膚緊緊相貼的□□的溫度,捨不得那雙輕柔撫摸着自己背脊的手掌,這一切都是夢境裡沒有的,他很久不曾見過的鮮活的蕭路。

蕭路講完後,他也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一邊在意識裡等待着夢境的結束,一邊又忍不住期待着蕭路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他在椅子上坐了多久,蕭路就陪着他坐了多久,冷汗將他背上的病服浸的溼透,他卻一聲都沒吭,仍舊絮絮叨叨的講着關於他和林思然過去的事情,不管是這輩子的,還是上輩子。只要是快樂的事情,他都能把它從記憶深處翻找出來,一件件事無鉅細的講給林思然聽。口說的幹了,他就停一停,咽幾口口水緩一緩休息一下,然後接着講。

他說他小時候送他的橡皮,他其實一直沒擦,偷偷藏在一個小鐵盒裡。

他說他約他吃第一頓飯時,他其實緊張得連手都不知道哪裡放,不僅被魚肉嗆到了,還因爲吃的太急被魚刺卡住了喉嚨。

他說他邀請他同居之前的那個晚上,想着各種邀請的臺詞想了一個晚上,還提前買了好多攻略書籍翻看,結果第二天面對真人時,練習好的臺詞都忘了,只會乾巴巴的講了一句“和我一起住。”

他說了很多,要是想讓他的思然知道,這一次,他不再是他的幻想,而是真實的存在。

從午後一直到夕陽西斜,兩個人的相偎相依才被進門查房的護士打斷。而林思然,在經過一下午的時間考驗之後,在看到餘暉下,蕭路那從未改變的笑容的時候,也終於意識到,這一次,真的不是夢了。

牀沿上,藍格子的牀單襯得兩人相握的雙手那樣顯眼,林思然動了動右手的手指,換回來蕭路輕柔而堅定的回握。

一樣是瘦骨嶙峋、蒼白脆弱的手,此刻,卻像是兩棵懸崖峭壁上的青松一樣,哪怕經過了數不清的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也依舊牢牢的用枝幹互相纏繞着彼此。

不管是天災也好,人禍也罷,世界上就是有這樣兩顆樹,一旦開始攜手,就永生永世不會再分開。

窗外斜陽正好,就像他們的故事一樣,已經結束,卻又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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