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然從傷感中回過神來,發現那種被人窺視的強烈感覺又出現了,他煩躁的皺了皺眉,手上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一不小心就從小堅強身上擼/掉了幾根毛。
“啊,對不起啊,小堅強。”發現自己犯錯的林思然不好意思的跟小堅強道歉,好在“飛洋一姐”小堅強很大氣的原諒了他。
林思然笑了笑,在小堅強額頭上親了一口最爲補償。
小堅強瞬間得意的翹起了尾巴,喵喵叫着向林思然身後的那個討厭鬼示威:魚脣的人類,你瞪我到天亮也得不到鏟屎官愛的親親的,哼!
林思然還以爲小堅強在對他撒嬌呢,他親暱的點了點她冰涼的小鼻子,又親了她一口。
“這下好了吧,那我去工作了哦,小堅強?”
去吧,去吧,小堅強從他懷裡躍出,蹲到旁邊的貓爬架上,善解人意的用尾巴掃了掃他的肩膀。
林思然去工作了,“背後靈”蕭大總裁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隻還在耀武揚威的蠢貓一眼,這才悻悻然跟着走了。
坐在手術檯前面空閒的椅子上,蕭路盯着細心的幫貓咪做檢查的林醫生愣愣出神。
十年了,他親眼看着這個內向心軟的小小少年成長爲如今出色的成年男子。他專注在與寵物親密的世界裡,卻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身邊有多少對他蠢蠢欲動的男男女女,比如,那個一眼就能讓人看出其心懷不軌的趙寒,偏偏林思然對他任何的明示暗示都無動於衷,依舊把他定位在死黨的位置上。
但,他不是你的思然,蕭路。
每當他看到那些意圖染指林思然的人一一敗下陣來,他都會控制不住的幸災樂禍。
實際上,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思然已經死去了,眼前這個一模一樣的人只是平行世界裡完全不同的個體,即使他還會被他吸引,即使他時常控制不住自己澎湃的感情,他也並不是他。
可是,他太孤獨了。
他不知道自己死後,爲什麼沒有回到人類的軀體中去,反而以魂靈的形態被困在林思然的身邊,分分秒秒、日日夜夜、年年歲歲都不得脫離。
十年,整整十年,他從一個沉默寡言自負冷漠的人,變成了一個常常胡言亂語喋喋不休的鬼。
沒有任何辦法,如果不用自言自語的方式排解自己,他恐怕早就變成瘋子了吧。
畢竟,十年,他接觸不到任何可以和自己交流的人,他去不了任何距離林思然身邊五米遠的地方,他甚至不能觸碰哪怕一樣事物。
他只能呆呆的看着自己以外的世界正常的運轉,看着自己身邊的人一天天改變,太陽正常升起和落下,他卻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牢牢的阻隔在外,無人關心、無人痛恨、無人理睬……
多麼可怕,一個正常人哪怕離羣索居一個月都會瘋狂,他卻在這樣的環境下渡過了三千六百多天、八萬七千多個小時、五百二十多萬分鐘。
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刀刀入骨的折磨,而且,最令他害怕的是,他永遠不知道,這種折磨什麼時候纔會結束。
他從初時的訝異到驟然而起的焦慮,到無法排遣的孤寂,到壓抑痛苦的瘋狂,到生無可戀的麻木,直到平靜。
從崩潰的邊緣硬生生扭轉回來後,他想,也許這是上天對我自負頑固的懲罰吧,當年的我,要是能稍稍花上一點精力去調查真相,也就不會進行那場荒謬的復仇。
既然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又有什麼資格去企求幸福,痛入骨髓的折磨不正是他最好的歸宿嗎?
心態的轉變讓他慢慢迴歸到正常人的範圍,不過自娛自樂、自言自語、自我消遣的毛病卻從此再也戒不掉了。
“林思然小同學,你沒發現你旁邊那姑娘羞紅的表情嗎?還用這麼溫柔的方式跟她說話?”
又發現一個覬覦者,蕭大總裁不耐的地嘀嘀咕咕起來。
“我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思然找到愛他的人不是更好嗎?我自己做不到,還不允許別人給他帶來幸福?”
總裁給了自己一巴掌。
“那也得讓我滿意的才行啊,我比他癡長這麼多歲,當然要幫他把把關啊。”
總裁自我辯解。
“那倒沒錯,萬一思然被個像我這樣的人渣拐走了那就完了!”
總裁點頭同意。
“對啊……”
一個小時過去,蕭總裁自己演完了一臺戲之後,林醫生也終於送走了那個過於熱情的客人。
在大堂招貓逗狗的李泗水醫生笑嘻嘻的湊了過去:“怎麼?又是一個看上你的?”
“別胡說了,那小姑娘什麼都沒做,你就又瞎猜。”
李醫生不可置信的鼓起了包子臉,“林思然你明明不近視啊,怎麼可以這麼遲鈍?”
林思然無奈道:“行行行,我遲鈍行了吧,你們一個兩個每天都這麼說,不嫌煩嗎?”
“哦,對了!”他順手拍了拍對方的腦袋,“李醫生你今天忘墊增高墊了吧?感覺比昨天矮了三公分呢!”
話音剛落,李泗水同志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我好歹是你前輩,林小然你不要太過分!住手!不要拍我腦袋了!”
在一旁笑看他倆說話的陸眠眠忍不住插嘴,“李醫生你如果能讓自己的臉長的符合年齡,小然也不敢這麼說你啦,哈哈哈!”
剛忙着鏟屎的賈阿姨也笑着湊趣:“李醫生別聽他們的,阿姨想長得像你那麼年輕都做不到呢!”
年近三十卻長着一張娃娃臉,身高也只有一米七的李泗水醫生,今天依然在衆人的語言攻勢下完敗呢!
當然,如果他知道自己身邊還飄着某個大肆嘲笑他的鬼魂,恐怕就不是捶一下林思然的肩膀那麼簡單就會息怒的咯。
衆人說笑間,一個魁梧的大漢抱着一隻狗衝了進來,快兩米高的大塊頭抱着一隻一臉懵逼的哈士奇,哭的稀里嘩啦的向他們求救:“嗚嗚嗚,醫生快救救我家饅頭他吃了整整一盒巧克力啊!醫生嗚嗚嗚嗚怎麼辦啊,你快救救他啊!饅頭你別死啊!!你死了爸爸怎麼辦嗚嗚嗚!”
雖然狗狗的情況緊急,但衆人還是被這位狗爸爸弄得哭笑不得。
“別急,你慢慢說,你家狗什麼時候吃的巧克力,吃了多少,說清楚了我們才能根據情況作出施救處理。”
林思然一邊引着大漢往診室走,一邊問道。
然而,對方似乎光顧着哭了,情緒激動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把狗放到診療臺上之後,狗爸爸還是哭的情難自已,抽抽噎噎的說着別人聽不清楚的話。
這時候,個頭還沒對方肩膀高的李醫生髮威了,湊到哭唧唧的大漢耳邊大吼一聲:“哭屁哭啊,再哭你家狗就死了!”
整個診室的人都被鎮住了,包括臺子上那隻哈士奇,房間裡針落可聞。
“說吧,什麼時候吃的?吃了多少?”
“大,大概兩個小時前,一盒德,德芙200克裝黑,巧克力。”
“林醫生,準備雙氧水和活性炭,你按住它,等會我會給它插管催吐,你讓它不要掙扎,不然就上束縛帶。”
“明,明白了。”大漢沈格畏懼的吞下了一口口水。
哈士奇並不肯乖乖聽話,衆人忙得人仰馬翻,才終於完成了催吐工程。
看到那頭吐得稀里嘩啦的蠢狗,李泗水終於想起找他主人的麻煩。
他擡起頭怒斥:“你怎麼當主人的,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嗎?”
高頭大馬的沈格被訓得的眼淚汪汪:“我在外邊上班啊,我姐和侄子寄住在我家,下午我特意請假想帶他們出去玩,結果一回家就看到我家饅頭吐出了一坨黑黑的東西,一問,我侄子他竟然餵我家饅頭吃了這麼多巧克力!嗚嗚嗚,醫生,我也不想的,我家饅頭是我的心頭寶啊!嗚嗚嗚!”
李泗水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對方一言不合就開始哭,這是什麼新技能嗎?
他默默走到林思然身邊,“小然你去給他講講後續的治療吧,我……”
好脾氣的林醫生拿了包紙巾,英勇上陣。
等一切都處理完畢時已經快五點了,吩咐完狗主人明天記得帶狗來醫院掛水,林思然便收拾收拾準備回學校了。
陸眠眠是前臺,她看到林思然要回去的樣子,連忙攔住他遞了把摺疊傘,“林醫生,你帶上這把傘再走吧,我看天色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林思然謝過她的好意,把傘裝進書包裡便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別看了。看了人家也不知道。”
看到陸眠眠依依不捨的望着大門的方向,李泗水忍不住吐槽。他今天值班不能回家,正興致缺缺的翻着外賣單子。
“李醫生你胡說什麼啊!”
“你臉都紅了還說我胡說。”
“我,我也不想這樣的。”陸眠眠放下捂着臉的手,“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那麼好,人長的好看,脾氣也好,學歷也高,而我只是個中專畢業的普通女生,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每次看到他就覺得開心得不得了,看不到他又會忍不住想他,我總是忍不住幻想,要是他能喜歡上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多大年紀啊就死死死的,人生還長着呢,不過,我看林思然那小子完全沒開竅啊,你要是想等他醒悟過來,我孫子都可以打醬油了!”
“噗!”陸眠眠破涕爲笑,“李醫生你連女朋友都沒有還說林醫生。好啦,我知道了,謝謝李醫生開導,再過一段時間,我就去試試跟他告白!”
……
而這個時候,陸眠眠卻不知道,她心心念唸的林醫生正碰上了一場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