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先生以爲白莫愁的師父屬於詠物大家,跟這種人比拼“四君子”屬實不智,於是破天荒的提出建議。
“這局,我們來說風骨。”
“嘶...看來董老先生是認真了啊!”
“吟詩作對,擬物容易,深意難啊,看來老先生是非要見他師父不可了。”
“這樣也好,就聽聽他們師父是如何說我們文人風骨的!”
俊美年輕人眉頭一皺,手拿摺扇輕輕敲打着,像是在很認真的思考。
說實話,如果不是知道他種種劣跡,姜毅還真以爲他是個年輕有爲的青年才俊呢。
已經閒的開始放屁的白莫愁,輕聲對姜毅提醒道。
“這小子可不簡單,千萬別大意!”
“哦?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是金陵的文人士子大部分都認識他,此人名叫百里郎,是董老先生的關門弟子,據說天賦極高,剛生下來就會作詩,八歲時在老先生的保薦下直接過了童子試,但是不知爲何,多年來參加鄉試卻一次不中。”
噗。
姜毅差點笑出聲來,要是硬舔嬛嬛繡花鞋的舔狗都能過鄉試當知縣,那老子要當皇帝豈不是實至名歸?
如此看來,這個世界還是有天理的。
可能董老先生出的科目有些刁鑽,百里郎研究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勉強作出一首,上下算工整,但深意遠遠不夠。
董老先生的目光頗有些失望,淡淡搖頭沒有說什麼。
百里郎心裡明白,也沒抱怨,反倒是對姜毅說:“該你了!”
“恭敬不如從命。”
姜毅踏前兩步,距離董老先生越來越近,朗朗開口。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啊!!”
“這...這首詩雖然說的是竹子,但實際表達的是堅毅不拔的風骨!”
“猶如我們文人的標杆一般!”
“真乃極品佳句啊!今天就算鬥敗也值了!”
“是啊,今天真是不白來!”
姜毅再次一鳴驚人,震懾全場,就連以大儒身份自居的董老先生都是沉浸在“任爾東西南北風”的堅毅不拔,威武不屈的高尚品格之中。
鬥詩大會進行到這裡已經算是結束了,僅此兩首曠世佳句,外加昨晚的浣溪沙,就算這羣書呆子窮盡一生心力也難以超越。
這點,不論是姜毅,白莫愁,還是心服口服的董老先生都很清楚。
但是他不甘心啊,不是說鬥詩失敗丟了面子,而是鬥敗就沒有辦法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大賢了!
這纔是最遺憾的事情!
“這第二輪,你又贏了。”董老先生沙啞出聲,又情願又不情願,末了說道:“最後一輪詠梅,我親自出戰,若戰敗我董不存親自向白知州道歉。”
“老先生一言九鼎,您請。”
“不,這次,你先來!”
這個老狐狸。
姜毅撇撇子,他心裡明白董不存是怎麼想的,無外乎就是先聽聽自己的詩,若又是一個極品,他直接甘拜下風,輸的風流倜儻不拖泥帶水。
若不是,他也好現編一個比自己強些的,好如願以償的見到蘇軾等人。
唉,何必呢,對幾個根本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這麼執着。
既然如此,我也就帶你領略下當年“務觀放翁”的風采。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一任羣芳妒,嘶...風格與剛剛兩首相同,整首詞都沒有梅字,卻將梅花的高潔偉岸,謙虛謹慎描繪的淋漓盡致。”
“我的天吶,白莫愁的師父究竟是什麼人吶!?”
一首《卜算子·詠梅》出口,場中一片譁然,但他們彷彿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爭論的焦點也不是詞句的好壞,而是好奇到底是什麼人寫的。
呆立場中久久不能回神的董老先生終於後知後覺,擡起手指顫顫巍巍的問:“你,你真的是書童?”
這也不怪他懷疑,書童是幹什麼的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說好聽點叫書童,說不好聽些就是給主子拎包的陪玩,通常這樣身份的人是沒有機會進堂聽課的,更別說會知道這麼多的名言佳句。
姜毅回答的也落落大方。
“回老先生的話,不是。”
“其實,我也是師父的弟子之一。”
姜毅不想暴露自己,更不想因此徹底成爲金陵城裡的名人,但一味的說自己是書童,恐怕難以矇混過關,尤其在人老成精的董不存面前。
索性直接編排個師父出來,這樣再有什麼非常人的舉動,就說是師父教的,同時這也是一道很好的護身符,若有人問起,便說師父已經過世,兩全其美。
“呼,難怪,今天鬥詩大會,我們輸了。”
“董老先生!您還沒作呢!”
“是啊董老,您可不能不戰而敗啊!”
“哈哈哈哈,傻孩子們,這三首詩再算上昨天的浣溪沙,我們早就已經輸了,既然白莫愁是傳承詩句,那也就不算剽竊,此事,便作罷吧。”
董老先生拍板定音,確定了今天事情的結果。
姜毅長舒一口氣,好傢伙,後世第一次創業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看來文人墨客真不是自己能玩轉的,相比之下還是賺錢更容易些。
正準備帶着白莫愁離開,董不存卻移步到近前阻止,十分客氣的作揖行禮。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把姜毅兩人弄的手足無措,畢竟人家可是當時大儒啊!
“董老實在客氣,不知您...”
“小友,不瞞你說,老夫今年已近古稀,沒幾年好日子可過了,不知能否見你師父一面,哦,你放心,老夫是萬萬不會失了禮數的。”
他的意思就是,只要能見你師父,你可以隨意開條件,只不過表達的比較婉轉,讓人覺得他毫無敵意。
倒不是姜毅不想讓他見,而是這個師父本就是虛構出來的,除非你也穿越一次,否則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讓老先生失望了,家師去歲已然離世,安葬在南山不老泉,晚輩也是處理完師父後事,纔來到金陵討碗飯吃的。”
“啊?”
董不存一時間有些錯愕,但見到姜毅眼中的哀傷覺得此事不似作假,因爲憑他的年紀是絕不可能作出如此絕句的,既然有師傳承,那便萬萬不會以師父的性命開玩笑,想來應該是真的。
“唉,如此大賢竟不得一見,真乃人生憾事啊,也罷,今日能得絕句三首,已是幸事了,你們是要去見白知州吧?不妨我們一路。”
“甚好,董老請。”
三人有說有笑率先打頭離開庭院,後面的文人這纔敢陸陸續續的離開,今天鬥詩雖然失敗卻得絕句三首,已是不枉此行。
直到人潮散去,庭院重歸平靜,躲在梨花樹後面的女子纔敢露出身形,手上攥着幾張黃紙,見沒人,匆匆忙忙的朝內閣跑去。
邊跑還邊喊,
“小姐!小姐!”
“撲通!”
“哎呦!小姐~翠兒回來了!”
翠兒跑進閨門,啪嘰一聲被絆倒在地,正坐在窗邊作畫的絕美女子淡然一笑,放下墨筆。
“你這妮子,都及笄了怎麼還毛毛躁躁的,情況如何?”
翠兒爬起身拍拍裙襬,來到近前,
“都記下來了,只不過情況和小姐想的不同,是少爺他們勝出了,那個很厲害的老先生不戰而敗,與少爺他們一起去找老爺了。”
“翠兒不許說謊,董老先生乃當世大儒,門生故吏遍天下,創作的佳句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麼會輸給哥哥?”
“翠兒沒有說謊,今天鬥詩的不是少爺,是少爺帶回來的一個人,那人看起來很俊朗,呼吸之間創作出三首詩,我聽他們說,這些詩都是曠古名句呢。”
“難不成是哥哥搬回來的救兵?奇怪,他根本不與文人來往啊,不行,小翠,我們再去看看。”
白婷晚說着,徑直跑出閨閣,翠兒緊跟在後面喊。
“誒誒誒,小姐,老爺的會客廳你是不能隨便去的!”
“小姐,小姐!你的簪子!”
“等下老爺又要說翠兒沒伺候好小姐了!”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