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能暈過去就好了,這樣自己就不必去面對那些金陵士子的刁難了。
全城的文人墨客啊...以老爹動不動便大義滅親的性子,即便願意幫自己恐怕也捉襟見肘,更何況他老人家現在已經生氣了!
白莫愁搭攏着腦袋一副人之將死的樣子,姜毅在旁氣定神閒的拍拍他的肩膀。
“別慌,我和你去。”
“嗯?真的!?”白莫愁像看到救星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隨即想到什麼又落寞下來,長嘆一聲。
“唉,就算你願意陪我去冒險,勝算也是極低,那些文人墨客成天沒事兒做,淨鬥詩了,我們恐怕不是對手。”
“不管能不能贏,我們都要試試看,否則別人就會說你白莫愁是縮頭烏龜,是偷人佳句的僞君子!”說着,姜毅神色一凜,鄭重其事的道。
“若是去了,即便戰敗那也叫雖敗猶榮,致死你也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頂天立地的漢子...”
姜毅的性子本就是如此,當年公司初創不知道要面對多少的陰謀陽謀,他都一一應對,明知道是局也願意隻身跳下,以力破局。
這與勝敗無關,與男人的尊嚴有染。
白莫愁如醍醐灌頂。
他說的太對了,這是一場必須要去的局,不爲勝利,而是爲了男人的尊嚴!
“小毅,謝謝你!”
“呵呵呵,事不宜遲,我們速速出發。”
姜毅笑了,笑的很自然,也很殘忍,因爲他知道,那些只懂得風花雪月的佳人才子等下會被自己折磨的很是悽慘。
劍府內,已經褪去官服的劍屏依舊滿臉紅潤,脖頸隱隱有青筋暴起,管家戰戰兢兢的給他倒上一杯茶,他剛剛拿起又忽然想到什麼,狠狠摔在地上。
“啪!”
“老爺饒命!”
“哼!這白墨軒欺人太甚!”
管家嚇的直接跪下去,聽聞不是自己的原因,偷偷吁了口氣,趕緊起身將地毯打掃乾淨。
坐在劍屏對面的年輕人是他去年招募的幕僚,也可以叫軍師,姓於名楠乃是華陰學府的高材生。
他微微笑着,一副所有事情都瞭然於胸的樣子,輕輕抿了口茶。
“嗯,今年的碧螺春比去年多了些甘甜,知州大人怎不願意品嚐呢?”
“哼,白墨軒這個僞君子,今日早會竟然當衆說我尸位素餐,剋扣百姓血汗!就好像他自己有多幹淨似的!真真是氣煞我也!”
“呵呵呵,知府大人不必如此,今日過後,白墨軒將再也沒有臉面與您爭金陵第一了。”
“哦?你什麼意思?”
“知府大人恐怕還不知道昨天公子的事情吧?”
“這臭小子又幹什麼了?”
提起劍盤俠,劍屏就是一陣肝顫,這個兒子簡直一無是處的要死,讀書讀書不行,參軍參軍不去,總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
然後還仗着自己的威名在金陵城裡欺男霸女。
這也都是疥癬之疾,無傷大雅,只要不鬧到京城總有辦法解決。
可如今不同了,金陵城來了位官職更大的白墨軒,若被對方抓到什麼把柄,自己這烏紗帽怕是就帶到頭了,所以他現在最怕聽到的消息就是關於自己兒子的。
“呵呵呵,他可是爲您幹了件好事兒,昨天端午,他在淮河藝館爲了爭花魁與白莫愁鬥詩,結果被一首《浣溪沙·端午》鎩羽而歸,他找到我詢問有沒有辦法復仇,我已經責令府上的大儒與文人,讓他們集結弟子,今天就要去白府討個公道!”
於楠把計劃一說,劍屏的三角眼輕輕眯起。
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於楠只是稍一提點他便明白這裡面的道道。
知州的兒子不思進取,剽竊詩句,侮辱江南才子。
這三大名頭傳播出去,那絕對是白墨軒一生的污點,自己再推波助瀾一下,將事情傳到陛下耳中,他的仕途就算走到頭了。
即便結果沒有自己想象的好,也能趁這個機會噁心噁心他,誰讓他往日總跟自己過不去。
於楠見他不說話,低頭撥弄青瓷盞中的茶葉,喃喃道。
“仔細想想,現在的白墨軒已經愁的焦頭爛額了吧?呵呵呵,就算把他府上所有的幕僚都集中在一起,也不可能鬥敗金陵所有才子,我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於楠說的一點沒錯。
白墨軒現在愁的兩撇劍眉硬是皺成了大大的“川”字。
滿金陵有名的文人才子,竟同一時間登門造訪,這若是往日他歡迎還來不及,但聽聞他們的目的竟是要揭穿自己兒子剽竊詩句的真相!
白莫愁有幾把刷子當爹的還能不知道?更說像《浣溪沙·端午》這樣千年難逢的佳句了。
這事情來的太過突然,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最重要的是楚國現在重文輕武,即便自己是知州的身份,也不能以權苛待這些文人,否則告自己御狀的文書非成羣結隊的順着秦淮河飄向京誠不可。
沒辦法,只得暫且將他們安排到後庭院中,結果偌大的後庭竟然坐不下這麼多人,還有不少人滿面怒氣的站着等着,一副不踩死白莫愁誓不罷休的樣子。
“愁兒還沒回來?”
“回稟老爺,已經讓人去找了,算算時間估計差不多。”
“哼,這個臭小子,自己本事不行竟然行剽竊之事,看他回來我怎麼收拾他!”
“一首浣溪沙,一夜端午節,幾個時辰間傳遍金陵,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賢所作,若是能得一見,必有裨益啊。”
端坐在正堂的白墨軒正義凜然的樣子,管家也沒有戰戰兢兢的畏首畏尾,反而很是自然的與他聊天。
家門和諧。
這或許就是白家與劍家的區別。
這時,正堂的門被推開,一身白衣的白莫愁與一襲青衫的姜毅緩緩走來。
“父親。”
“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爲你不敢回家了呢!”
“額,父親大人息怒,孩兒已經有應對之法,您不必驚慌。”
“呵,應對之法?我可告訴你,此時此刻咱家後庭可有將近一百個文人等着批鬥你呢,今天你還不給我弄出個人樣兒來,就別怪我用家法處置你!”
提起家法,姜毅清楚的看到白莫愁腿肚子一陣顫抖。
看來家法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即便如此,他還是鼓起勇氣的道。
“父親大人放心,孩兒一定盡力,定不辱我白家威名。”
“嗯?”
白墨軒疑惑出聲,那一瞬間彷彿有些不認識自己兒子了。
這小子雖然本性不壞,但從小有些窩囊,遇事怕事,被欺負了也敢還手,還要找自己出面,萬萬沒有剛剛這股氣勢。
這氣勢,就好像是一名勇往直前,有死無生的士兵那般,充滿勇氣,剛毅,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想到這,他才注意到白莫愁身邊的姜毅,看起來與兒子差不多年歲,嘴角卻帶着一絲輕笑,絲毫沒有平民見到知州的緊張,看起來玩世不恭實則更像是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瞭若指掌。
嘶...難不成是兒子搬回來的救兵?
“你是?”
“小子姜毅見過知州大人。”
“嘶...莫愁昨天不會是抄了你的詩句吧?”
“不錯,小子與莫愁大哥本是好友,昨天他被劍盤俠欺負時我在當場,於心不忍便出手相助,給知州大人添麻煩了。”
姜毅一張巧嘴把白墨軒滿腔怒火澆滅大半。
暗道這樣有責任有擔當又有如此文采的孩子,能與兒子是知己好友,這可真是兒子的福氣啊,想來他剛剛展現出來的勇氣也是受了這個姜毅的影響。
還待說什麼,姜毅又道。
“知州大人暫且休息,且看我如何一人舌戰羣儒,莫愁,我們走。”
“好!”
“誒你們這...”
白墨軒本想出言提醒幾句,不料被姜毅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給硬生生擊了回去。
且看我如何一人舌戰羣儒。
說的真好啊!
莫愁要是有這孩子一半氣勢,這麼多年也早就及第登科了,
“生子當如姜毅也,管家,我們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