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好吉他的音，微微摸了一下吉他的弦。
這是一把好吉他。
至少比陸遠曾經彈過的吉他要好。
慢慢將椅子到窗戶口以後，陸遠將全身的氣息都調整到最佳狀態。
這是一首非常難唱的歌，至少在陸遠會唱的英文歌裡面是最難唱的之一。
他低頭抱起了吉他，同時用手指輕輕地觸碰着吉他的弦。
當然，他並沒有彈，而是腦子裡不斷地想着這首歌的彈法以及記憶中那一抹奇怪的感覺。
這首歌其實並不是適合一個人彈。
原先世界的樂隊組合了好幾個人才彈出了旋律與伴奏。
不過這對陸遠來說並不重要。
這個時候，窗臺的皎潔的月光照了進來，剛好照在陸遠的臉上，令陸遠看起來很恬靜。
他閉上眼睛。
王矜雪和詹姆斯對視一眼，兩人都感覺很奇怪。
但是兩人卻都沒有出言打擾，甚至陸遠的這種表情讓他們莫名產生一種什麼東西即將誕生的感覺。
陸遠突然微微一笑，腦海中迴盪着曾經的遺憾，曾經的無奈。
那一年，他學這首歌的時候其實是野心勃勃的，他想在女孩子面前裝逼，在KTV裡裝逼，在其他場所裝逼，裝那些高逼格的逼……
可是終歸沒有裝成功。
他自以爲文藝青年很吃香，但實際上卻完全沒有人民幣強者吃香。
其實不管是哪個時代都一樣的。
你在KTV裡唱幾十首自以爲很厲害的英文歌，還不如人民幣強者微微露一下寶馬的車鑰匙，然後假裝深沉地感慨一句最近日子很無聊……
大學畢竟不是高中。
高中時代在小女孩面前會彈鋼琴，會彈吉他會唱英文歌或許很厲害會讓小女孩崇拜畢竟那時候還算是青澀，但是大學……
拜託，崇拜的東西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好嗎？
所以，陸遠下了苦功夫準備刻意裝逼的想法很悲劇地完全破滅了。
這是陸遠揮之不去的痛。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找到那種裝逼的感覺，這一次，他想將自己大學時代沒有裝過的逼給裝回來！
大概靜了三十秒以後，陸遠突然睜開眼睛，隨後繼續懷着野心勃勃的裝逼心態彈了一下吉他……
王矜雪和詹姆斯兩人同時感覺到了一種緊張感，甚至呼吸都微微停滯了！
難道，難道他要正式開始了嗎？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
“呯！”
“……”
“……”
陸遠按弦的手突然一哆嗦……
極度不和諧的難聽破音聲嚇了王矜雪與詹姆斯一跳。
隨後兩人無語地看陸遠。
“咳，咳，抱歉，彈錯弦了，手滑了一下……”陸遠尷尬地笑了笑，他本來想以最完美的姿態裝好這個逼，彌補曾經沒有裝逼的遺憾，但是興許是太激動還是什麼關係，他竟劃錯了音。
這裝逼裝出了點瑕疵。
“陸遠先生，今天要不……”
詹姆斯看着陸遠的表情以後頓時猶豫一會，正想說什麼暫時結束這次邀歌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陸遠微微地按了一下和絃額，緊接着吉他聲音慢慢地響了。
一段優美的，彷彿美國70年代的搖滾情調吉他聲出現在詹姆斯的耳朵裡。
詹姆斯一呆。
王矜雪也是一呆。
她看到陸遠坐在椅子上抱着吉他，很熟練地彈奏出了旋律，旋律很長，但卻很優美。
難道陸遠準備給詹姆斯編一首吉他曲而不是鋼琴曲嗎？
其實吉他曲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陸遠的曲子非常符合這部電影的主題，聽起來竟然很正宗很有味道。
詹姆斯閉上眼睛欣賞着這首吉他曲，他彷彿在吉他曲裡面看到了酒吧，看到了教堂，看到了諸多的神聖與墮落，還有那一股夾雜着淡淡的味道。
陸遠彈得興起，笑容越來越深，看着詹姆斯與王矜雪的欣賞表情以後，他突然覺得有些滿足感。
之前裝逼都是被逼的，甚至有時候陸遠自己莫名其妙裝了逼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陸遠覺得自己裝逼是很主動的，有那種自主掌控權一般。
大概五十多秒的前奏以後，陸遠微微活動了一下脖子……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行駛在昏黑的沙漠公路上
cool wind in my hair……
涼風吹起我的頭髮……”
詹姆斯睜開眼睛！
這並不是旋律，也並不是曲子，這真是一首歌，而且是一首英文歌。
王矜雪美眸之中也是一呆，她盯着陸遠。
陸遠的聲音很沙啞，沙啞之中又帶着一絲不符合年齡的滄桑感，莫名其妙地讓王矜雪覺得這個看起來年紀並不大的年輕人宛如一個流浪歌手一樣經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當然，這並不是讓王矜雪驚訝的。
讓王矜雪驚訝的是陸遠真的會唱英文歌，而且唱得非常好。
月光下……
陸遠露着笑容，他本來確實想好好裝逼，以彌補曾經自己沒有裝好逼的遺憾。
但是這一刻陸遠發現自己確實沉浸在這首歌的回憶之中……
他此刻的心態和彈奏《卡農》時候完全不一樣，如果說彈奏《卡農》完全只是彈，沒有任何記憶感，也沒有任何沉浸感的話，那麼《加州旅館》卻完全相反。
想裝逼的感覺已經慢慢不見了，逐漸變成了那種努力卻得不到認可，終歸敗給殘酷現實的情感，當然這種情感裡面還帶着那種連陸遠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控訴。
他是一個天生的歌手。
已經不止一個人這樣評價他了。
他很容易在唱歌的時候投入感情。
其實不管是英文歌還是中文歌，經典永遠是無法磨滅的，它只會一直烙印你的靈魂深處，讓你一直被這種靈魂所感染……
就在陸遠開口沒多久，不遠處的鋼琴曲停了下來。
“有人在唱歌嗎？”
“在那邊……”
“挺好聽的，我們過去看看吧。”
“好！”
“好像是一個黃種人，是RB人嗎？”
“不，他應該是一個華夏人。”
“華夏人？”
“對。”
三三兩兩幾個人來到陸遠的座位前駐足看着陸遠。
諾大的咖啡廳此刻迴盪着陸遠的聲音，儘管這裡大部分都是西班牙人，儘管他們聽不懂陸遠在唱什麼，但他們能夠聽出陸遠歌聲裡面的情感。
情感很濃，而且畫面感十足。
詹姆斯已經不在糾結這到底是曲子還是歌，也不再疑惑陸遠一個連英文都說得很勉強的人爲什麼會唱英文歌，而且聽起來很標準了。
他只是沉浸在這首歌裡面欣賞着這首歌。
“she got a lot of pretty，pretty boys
她有許多漂亮的小夥子。
that she calls friends
她稱之爲朋友……”
當陸遠的聲音開始逐漸厚重的時候，詹姆斯聽出了一絲奇怪的味道。
他的腦海中想起了自己劇本里面的畫面，小姐碰到牧師的畫面，看起來很簡單的一句話，但是深層次卻揭露了一種墮落的現實……
任何人都能成爲她的朋友。
任何人都能進那座屋子。
很諷刺，但卻很現實。
詹姆斯完全可以保證他的劇本並沒有多少人看過，就算這些人看過夜會保密的！
所以陸遠絕對是今天第一次看。
今天第一次看這首歌卻能創作出如此完整，甚至完全貼合的一首歌……
這說明什麼？
詹姆斯搖搖頭開始變得難以置信，這種難以置信比陸遠突然會唱英文歌更強烈。
此刻他看陸遠時候不知怎的感覺陸遠這個華夏人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種神秘感。
這種神秘感讓詹姆斯背後涼涼的。
“我這輩子見過的天才很多，但是不管哪一個天才都比不過他，我甚至可以預測，這百年來都不可能有人能超越他……
他想起布蘭多給陸遠的評價。
起初他以爲布蘭多年紀大了，難免會說胡話……
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布蘭多說的都是對的，甚至每一個單詞的評價都是對的。
詹姆斯搖搖頭。
至於王矜雪則是沉默了。
………………………………
咖啡廳裡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但卻並不吵鬧都很平靜。
所有人站在走道上看着這個華夏人深情地唱歌……
“u can checkout any time u like.
你想什麼時候結帳都可以。
but u can never leave！
但你永遠無法離去……”
陸遠唱完最後一句歌詞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但是吉他聲音並沒有停下，依舊在彈着。
旋律依舊很美，依舊很快速。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陸遠再一次開口唱歌，但陸遠始終沒有開口。
彈着，彈着。
又彈了大概兩分鐘的吉他以後，陸遠睜開眼睛。
眼睛睜開，音符落下……
所有人看着陸遠。
他們不敢相信這首歌竟然結束了，這讓他們有些不適應……
隨後，如潮聲的掌聲突然響了起來。
這掌聲將陸遠嚇了一跳，隨後陸遠看到自己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圍滿了人……
“再來一首！”
“來一首！”
“再來一遍！”
“上帝啊，能再唱一遍嗎？”
本來安寧的咖啡廳突然響起了一陣陣的尖叫！
“陸遠先生，這首歌我要了，我們要了，你開個價吧！我愛你，陸遠先生！”詹姆斯激動站起來跑到陸遠面前握着陸遠的手。
他的眼神宛如看到獵物一般萬分的熾熱，甚至耳舔了舔滿是鬍子的嘴脣，面色微微潮紅……
他握陸遠的手緊緊地，甚至這架勢彷彿要將陸遠擁入懷抱中一般。
陸遠臉色嚇得慘白，莫名菊花就是一緊，下意識躲出了好遠。
“那個，詹姆斯導演……”
“什麼？”
“也許你們美國的文化很開放，我尊重你們的文化我也並不是歧視什麼，但我本人還是挺正常的，我不搞基……我喜歡漂亮的女孩子……”陸遠深深呼了口氣。
“我也不搞基……不不不，我真不搞基，我也是正常的，我只是太激動了，我……”當王矜雪非常無語地將陸遠的話翻譯給詹姆斯以後，詹姆斯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