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真實意圖
這股勁氣有如實質一般,直接衝擊到了擂臺下衆人的身上,將前排百餘名遊俠束髮的髮帶、髮簪全都蕩斷,一時之間,無數人變得披頭散髮。
洛千淮跟墨公子站在後面,受到的影響略小些。墨公子的束髮玉冠雖然完好,但她的髮型卻被吹散了大半,索性便去了簪環,自行拆了開去,隨手束成了一個簡單的馬尾。
不過是哼了一聲而已,就已經有如此威力。這就是劍宗之能,在場根本無人可擋。
意識到這一點,衆人驚懼之下,難免面面相覷,之前的議論聲反倒是小得多了。
“不過是個區區盟主,還不值得老夫爲此說謊。”古儀龍淡聲道。
他的語音不高,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覺得耳膜鼓盪,震聾發聵。
有了方纔那立威一哼,此刻古儀龍的話,立時便增加了幾成可信度,起碼下方衆人,再也沒有口頭提出質疑,但仍有半數人將不信任掛在了臉上。
關問天連忙出來陪着笑臉打圓場:“古劍宗自是不會虛言誑語,而我們這裡自然也是有證據的,保管讓大家心服口服。”
他說着看向古儀龍,似乎在等待他的首肯。後者緩緩點頭,關向天才笑着從懷中取出一塊金燦燦的長方形腰牌:
“這牌子再在拿出來,應該並沒有多少人認識。我也不賣關子,實話實說,這是很多年前未央宮中潛龍衛統領的腰牌。江湖中老人可能聽說過,那是先帝組建,專用於護衛先太子的衛隊,但在十七年前的徵和之亂後,已被徹底清洗,不復存在了。”
臺下衆人都沒想到,這麼一塊金牌,竟有着這樣不俗的來歷。只是當年的事,跟眼下的武林大會有何關係?
洛千淮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墨公子身上的肌肉緊緊地繃了起來。他微微眯縫着眼睛,冷冷地盯着那塊牌子,森然寒意透體而出,握着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力道。
見到自己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關問天心底微哂,提聲繼續道:
“可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是,當年暗龍衛的統領並沒有死,而是護着先太子逃到了高唐國,一直到僞帝虞炟篡位,方纔護着真龍天子歸國!”
就如同在沸油中澆進了一盆冷水,在場的所有人終於炸了開來。
“先太子不是含冤而死了嗎?怎麼可能還活着?”
“所以暗龍衛的統領,便是現在的古劍宗?他竟救了先太子,堪稱大忠大賢啊!”
“老子本來就不服那個小皇帝!先太子仁德無雙,若是當真活着,就該回未央宮,登基正位!”
“此言極是!我等雖是江湖遊俠,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豈能坐視無知小兒竊居大位?”
“古劍宗既是這般奢遮人物,便認了他作盟主又有何妨?大家這便聽盟主統一指揮,擁着先太子殺回西京,奪回江山!”
洛千淮沒想到,原來墨公子的祖父,頂着戾太子惡縊的先太子,在江湖中人心中,竟有如此名望,連人都沒看見呢,就懷着一腔熱血,願意爲他赴死。
墨公子的眉頭已是緊緊地蹙了起來。他跟洛千淮不同,自是知曉先太子因爲孃舅衛大將軍蕩平匈奴威名遠播,在百姓心中地位極高。且他爲人又寬仁謙厚,並不自衿身份,所以便是那些桀驁不馴的江湖中人,也每每交口稱讚。
這也是爲什麼後來墨公子獨自闖蕩江湖之後,能得孟劇認爲義兄,裴無錯親授劍術,成爲四海知名的解憂公子的原因。
個人能力固然是一方面,但最初也是最根本的,還是因爲他是先太子虞恆留下的唯一血脈,承先人遺澤罷了。
而現在,上官錦便是要藉着此事大作文章。
墨公子見過暗龍衛的牌子,知道關問天拿出來的那一塊是真的。
只是牌子是真的,人卻未必。
先太子的暗衛統領確實姓古,但人早就跟着先太子同歸於盡了,但那也是他後來查到的東西。
他查那些事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了十餘年,很多人證物證,早就湮滅在時光的長河之中了。
但哪怕是在夢裡,他也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種可能,他的祖父仍然活着,一直藏在高唐國!
墨公子的掌心,不知不覺滿是汗水。明知那些人是上官錦派來的,必然不可能安着好心,明知若是祖父尚在,第一個要殺他滅口的,就是上官錦跟江家,可是心底仍然會有那麼一點點的期待,若祖父當真還在,那一切應該會是如何?
洛千淮看着他額上滲出的細密汗珠,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她是局外人,並不會像墨公子一般患得患失,只是憑着直覺,覺得這些人並沒有那般簡單。
已經有人放聲高呼:“古劍宗高義,保我大預國祚,護持太子多年,我等在此拜謝大德!”
“先太子何在?我等雖是江湖草莽,也懂得天下公義,既然明主仍在,便是肝腦塗地,也要送他老人家回京!”
“正當如此!古劍宗,先太子現在何處,我等這就前去拜望!”
“今日到此之人實在有限,當廣發英雄貼,邀天下英豪共同擁立英主!”
臺下衆人如此羣情激昂,無論是關問天還是觀禮臺上的一行人,皆是笑容滿面。
“諸位大俠,請稍安勿躁!”關問天提振內力,方纔壓下了臺下的噪雜之聲。
他望着下方一張張因激動而脹紅的臉,笑着說道:“方纔程大俠說得極好,我輩雖然身在江湖,但時刻不可或忘天下大義。今日諸位的態度,實在令在下等欣慰。不瞞大家,先太子確實就在這裡,大家想不想見上一見!”
臺下安靜了片刻,立時發出了海嘯一般的呼喊聲:“要見,要見,要見!”
“請先太子勿嫌我等粗鄙,就此現身一見!”
在這響亮的呼聲之中,那名面目平庸呆板的中年人,慢慢地自觀禮臺站了起來,邁步走向擂臺。
他走的極穩,每走一步,身上的氣勢便增添一分,待到站到臺中之時,已然身姿挺拔,如淵渟嶽恃。
衆目睽睽之下,此人將手伸向下頷,輕輕一揭,便撕下了一張薄薄的面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