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爲什麼這麼硬!怎麼就摧毀不了呢?!是不是隻能強行把它帶出去了。”
對策部的一些人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對這個不定形立方體造成損傷,就彷彿這個奇異魔方根本不存在於現實世界,他們所見到的只是水中倒影,投石再多,也只是讓倒影晃動兩下,水面便恢復了平靜。
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有人開始提議乾脆把固定潘多拉魔盒的石柱摧毀,帶到外界再另尋出路。
“不行!這東西如果帶出去不知道會產生什麼後果!”
提議卻遭到部分人的反對,因爲誰也不清楚這玩意到底有什麼作用,萬一跟核反應堆一樣,脫離了容器控制後會變得不穩定,造成預期之外的後果。
並且,這裡沒有可怕的怪物,算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強行突圍出去,很容易造成全軍覆沒也沒有完成任務的結局。
“必須要在這裡想辦法處理掉。既然它被存放在這裡,就一定會有操縱它的辦法,總不可能這東西只是個裝飾物吧。”
強攻不成,只能智取。
領頭的小隊長說着,他看向茉莉,這個女僕聽從自己主人的命令來執行任務,總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吧。
“這個立方體好像是叫做潘多拉魔盒。”
茉莉一錘手,將腦海裡浮現出的名字對衆人說明。
“潘多拉魔盒?傳說中打開後會釋放出各種災難的神秘之盒?呵呵,也確實符合當前的狀況。不過它最後應該會留下希望纔對。”
衆人有所疑問。
“你們想多了,那是杜撰的傳說。現在它只是一個儲存了各種奇妙知識的數據終端而已,雖然有些知識足以改變世界,但是它本身所持有的力量卻不能成爲毒蛇咒獸的力量之源。”
茉莉認真思索起來,好像是有人故意把魔盒放在惹人注目的地方,讓他們誤以爲這東西就是此行的目標所在,無論是否摧毀都能保證真正的原核不受損害。
那麼是誰做的呢?斯塔克?統領?那魔盒又是誰給他的呢?
“等等,我們是不是少了個人。”
有人注意到了異常所在,清點了附近的人數,果然和來之前不一樣。
那個臨時跟他們組隊,名爲譚斗的魔法師不見了。
“他是從什麼時候消失的?”
茉莉驚問起來。
她卻見到一羣人搖着頭,從剛纔開始他們的注意力全被魔盒所吸引了,如果不是有人突然發現,可能到現在他們的視線依舊被魔盒牽制住。
而消失的譚鬥此時正在黑暗中行進,她聽從着耳邊的呼喚聲,逐步向更深處靠近,很快她見到了一個封閉密室,密室大門虛掩,有些許光明從其中流出,彷彿是對譚斗的邀請。
“譚鬥……媽媽就在這裡……”
熟悉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那是他十五年未見的母親,譚鬥心中激動,邁步推開大門,想去與母親訴說這些年的痛苦與快樂。
可是,在推開門之後,他卻傻在了原地,因爲映入眼簾的並非是記憶中那個溫柔體貼細心呵護她成長的成年女性,也不是預想中年過百半面老體衰的中年婦女,而是一頭像蠕動肉塊的東西。
沒有四肢,沒有五官,通體呈現出暗紅色,宛如過期牛肉肝臟,散發出一種腐爛的惡臭。
血肉體表鑲嵌着不少七彩晶石,那些結晶還在隨着肉塊活動而不斷冒出和沉沒。
一些無意義又單調的重複聲音從血塊內部發出。
“鬥兒,鬥兒,我在這裡……”
像是在呼喚着誰,又像是機械式的復讀。
明明譚鬥已經站在它的面前,它也沒有任何反應,還在單純發出不明所以的呼喚聲。
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譚鬥不曾遺忘,他嘗試性開了口。
“媽?”
十五年不曾相見,讓譚鬥心潮澎湃,可心中也有太多困惑。
爲什麼,自己的媽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譚鬥回想起幼時和母親相處時點點滴滴的日常,作爲魔法師家族的長子,自幼揹負着振興家族的使命,從小父親與爺爺都對他極其苛刻,稍有不慎,就是一頓毒打,長輩們都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名言,而他們也全部都是被自己的父親這麼教育出來的,這是他們所信奉的真理。
只有母親會在夜晚裡細心爲譚鬥擦拭身軀塗抹一些膏藥再去抱怨自己夫君太過苛刻,孩子纔多大,竟然要求他去跨級學習本不應該接觸的魔法,就算天賦再高,也不能這麼亂搞吧。
譚鬥從小就養成了在母親懷裡才能安心睡眠的習慣。
母親是他最愛的人,也是最想保護的人。
年幼的譚鬥一天天長大,十五六歲就展現出傲人實力,那是天分,也是刻苦,族長之位,勢在必得。
他是族長的嫡長子,又是家族中年輕一代實力最強天賦最高者,今後繼承父業,本就理所應當。
而那時候的譚鬥也下定了決心,只要自己成爲族長,就一定會護住母親的安全,誰也不能再去傷害自己的母親。
可是,異變卻來得那麼突然,在譚鬥剛滿十二歲的時候,也像是從神秘教堂離開之後,母親開始臥牀不起,最後被人反鎖在屋中,甚至禁止母子兩人相見。
時間慢慢過去,對母親的思念卻越來越深。
譚鬥曾經對自己的父親和爺爺爭吵過很多次。
作爲兒子,他只不過想見自己母親一面,爲什麼會這麼難?
父親很悲傷,爺爺卻有點難堪,面對自己的寶貝孫子,他只能擺出臉色,怒道:“你媽都是爲了保護你才落得這麼一個下場!是那個蠢女人咎由自取。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家族的長輩們也像是刻意隱瞞了什麼。
不速之客安德烈神父突然找到了王家,那一晚魔法師家族遭遇到了屠殺,不可一世的魔法師家族在一夜之間迎來覆滅。
這些年來,在悲痛、後悔之後,也只剩下了麻木。
家道中落,雙親故去,讓曾經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年變得日漸消瘦,失去了鬥志,也失去了風采,在沉淪中墮落,又在墮落中沉淪。
譚鬥不曾夢見過自己的母親,選擇將所有與之相關的回憶封鎖,以逃避殘酷事實。
可是,在今天,在此刻,就在此地。
王傑再見到母親。
而,這一次再見,已經是十五年過去了。
今非昔比,也滄海桑田。。
時間足以更改人們的樣貌,卻無法去扭曲心中那份情感。
母親並沒有去世,自己還能看見她,算是譚鬥心中認爲不幸中的萬幸了。
然而,以這份姿態苟活,那份痛苦,那份煎熬,活着真得是一件幸運嗎?
王傑暗自握緊了拳頭。
心中對將自己母親改造成這份模樣的仇敵充滿憤怒。
“哎呀。真是讓我等得夠久呀。”
輕浮聲音非常熟悉。
譚鬥擡頭望去,陰影中出現的人兒果然是奈普。
“奈普……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儘管心中已經有所猜測,可是譚鬥實在不敢確信,他質問着奈普。
明明很多很多人都準備找奈普幹架了,奈普怎麼還有閒心在這裡等着自己。
“怎麼說呢,猶斯不僅把我的那個玩具搶走了,還反過來讓玩具揍我一頓。猶斯把玩具增幅的有點過分,我處理起來都很麻煩了。所以呢,爲了反擊那個下黑手的傢伙,我準備取回我應得的力量了。”
奈普一邊說着,一邊來到了密室中間的肉塊旁邊,輕輕撫摸過血肉之物的表層,握住其中一塊顏色鮮豔的石塊,伸手用力一拔,鮮血橫流,奈普就這麼把粘着血肉的晶瑩石塊在掌心把玩。
晶體造型奇特,如同閃耀的偏方三八面立方體。
輕蔑的姿態讓譚斗極其生氣,她怒着:“不知所云!你取回力量與我母親何干!你說的玩具難道就是外面的毒蛇咒獸嗎!!是一直在指使斯塔克在行動嗎?!我母親變成這樣也是因爲你嗎!”
接連好幾個疑問。
讓奈普撓撓臉,輕鬆道:“看樣子,你是什麼都不知道呢。你母親是個可憐人。被你父親誆騙,又太過愛你,才成爲了這幅模樣,說起來,罪魁禍首還是你呢。不過,也正是得益於你們這羣愚蠢的人類,我才能降臨到這個世界呢。”
“胡說八道!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奈普挑釁的話語,讓譚鬥怒不可遏,無法保護自己的親人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痛。
只不過,奈普依舊搖頭晃腦,看來根本沒放在心上,她淡淡說起了一個故事。
“在此之前,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大概是在三千年多前,深淵咒獸橫行,民不聊生,一位超然存在將你們的世界一分爲二,一爲光,一爲影。影子從現實世界脫離,影子世界不僅帶走了所有咒獸,也帶走了所有超凡力量。因此現實世界進入了末法時代,修煉者的修行之路變得極其困難,想進階一步是難上加難,魔力越來越少,逐漸有很多人乾脆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這對於魔法師家族而言是極其難以接受的事情,心中對力量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說着,奈普看了譚鬥一眼,她笑道:“不要笑,你自己也不是如此嗎?多少次都在想着,我有力量之後就能怎麼怎麼樣。你慾望一點都不遜色於你的祖輩。”
這些話又說準了譚斗的軟肋,他深深感受到奈普對人性研究之透徹。
“後來,他們不知從何處尋找到了能夠讓自身變強的方法,也就是藉助神明的力量,讓神明給予自己賜福,甚至還找到了能夠去召喚邪神的配套道具,於是在三千多年前,我來到了地球上,而我正是被你們的祖輩召喚而來。簡單來說,你們與我有緣。”
奈普嘴角微微帶着嘲笑,一羣自不量力的人類,竟然敢主動祈求邪神降臨,不過也得益於此,奈普才能找到這個躲藏在空間夾縫裡的奇妙世界,也才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唸的克麗絲託。
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世界如此有趣,奈普怎麼可能輕易離開了。
當然,地球始終是莎絲的地盤,三原柱神的力量互有衝突,奈普降臨於此,需要儀式和活祭品,而活祭品往往都是她所憑依的對象,也就是神明降臨到現實所使用的肉體。
奈普目前所使用的樣貌正是被獻祭的活祭品。
只不過在三千多年的時光中,奈普更換了數不盡的肉身,男女老少都有。
上次更換肉身,還是在幾十年前。
人類肉體來承載邪神的意識還是太困難了,奈普需要定期更換新的身體。
而過程就是一次獻祭儀式。
每一次獻祭都是數不盡生命的消失。
奈普微眯起雙眼,說起了讓譚鬥震驚的事實。
“當然,你們祖輩主動供奉我的神像,尋求獻祭的行爲,還是有所回報的,我賜予你們魔力,讓你們家族得以延續,甚至能夠使用魔法,本質上是互相合作極其默契的關係,直到你的母親打破這份默契。她主動吞掉了用來召喚我的道具,這個偏立方體。”
奈普還晃了晃手中的物體,“真是愚蠢的女人,以爲這樣就能把我趕出這個世界了,實在可笑,我仍然存活於世,而你的母親卻成了只有本能反應的肉塊。這就是褻瀆神明的代價。”
“這怎麼可能!!!”
譚鬥有些意外,他回頭望去自己母親,人不人鬼不鬼的姿態實在讓人感慨。
“爲什麼?媽媽會這麼做。”
譚鬥剛要說着,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忽然想起來爲什麼自己小時候會來到這裡了。
所有的線索在此刻整合。
一個大膽的念頭浮現在譚斗的腦海裡。
她用手指向自己,聲音顫抖,問道:“難道說當時被選中的祭品是我……”
媽媽是爲了保護自己,才選擇了犧牲……
“你很聰明呢。”
奈普冷笑了幾聲,似乎是在嘲弄愚昧的人類。
“過去被人強行中斷的儀式,現在要繼續進行。我將融合偏立方體,讓自身變得完整,進而借用本體的力量,讓自己能夠使用神話形態。來吧,祭品,與我融爲一體。”
奈普拋下了所有假裝起來的人類面貌,她慢慢褪去了人皮,露出自己屬於不可名狀混沌的一面,她冷笑着嘲笑着嗤笑着,扭曲的褶皺面容下發出譏諷聲音。
這一刻,譚鬥徹底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人類要迎來滅頂之災。
奈普是個超出人類常理之外的邪神。
黑暗中的偏立方體閃爍起璀璨光芒。
光芒與黑霧的完美融合,正是世間充斥滿的混沌。
噠噠噠噠……
莫名聲音從莫名之地響起,忽近忽遠,正如信使從虛空深處奔跑而來,祂傳遞了衆多番神的讚美,世間萬物都應該爲三原柱神的降臨而歡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