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海認真道：“首先呢，你能這麼想肯定是好事，因爲這代表着你有充足的自主思維，能夠對自己的思想以及他人的行動做出反思，而不只是渾渾噩噩一直活着，或者說從來不會去想這些問題。”
“這是自省，也是人進步的一大標準。”
想了想，施清海道：“你問的問題可以分爲兩個，我先跟你說說，爲什麼大部分人都寧願吃生活上的苦而不願意吃學習上的苦吧。”
樑若雪點了點頭，認真地傾聽着。
“在出社會後，生活上所承受的那些苦難會被疲勞麻痹，被娛樂轉移，無論如何只要還生存着，就算是行屍走肉也可以得過且過，最終習以爲常，可以稱之爲鈍化。”
“而學習的痛苦在於你始終要保持敏銳的感知，高度集中注意力，還有豐沛的感覺，這可以稱之爲銳化。”
“所以，這也是老生常談的一個原因，爲什麼在外面考編制或者是事業單位的，一旦有了工作就很難考上，而應屆生上岸的概率卻比那些讀了好幾年的社會人士要大得多。”
“在出社會之後，就很難再集中精力，提起你的感情去專門學習某一項東西了，因爲有太多太多的東西可以阻止你去學習，可以麻痹你的苦難。能夠做到這一點並且堅持不懈的，那麼他可以稱作是很優秀的人。”
施清海認真地看着樑若雪，道：“你是這樣的一個人，我也是。”
樑若雪看着施清海，輕聲道：“我大概明白了，生活就是鈍化的過程，而能夠在生活裡的波浪裡奮力前行的，這纔是真正的銳化。”
“你是對的。”
施清海笑着捏了捏樑若雪的臉蛋，道：“你不用去在意你那些諷刺你的人，那些不懂你的人，生活是屬於你一個人的生活，不屬於別人的看法。”
“不管他們怎麼樣去譏諷，你都要認爲自己是對的，你一定要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喜歡的事情可以堅持，但不喜歡的事情再怎麼也長久不了。”
樑若雪看着施清海的眼睛，就像看到了天上的星星。
她在這寂靜寒風的夜裡竟然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
那是鯨魚在海里的叫聲。
空靈，孤獨。
“哥哥，那麼你會遇到這樣的一個時候嗎？”樑若雪主動問道。
施清海忍不住笑了：“當然了，我也是人，我也有迷茫的時候，我也會想不通，我的身上同樣有着痛苦存在。”
樑若雪歪着腦袋，她覺得這樣看過去施清海會更好看一點。
儘管現在的施清海已經很好看了。
“那你是怎麼做的呢？”
施清海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沉聲道：“堅持。”
“我或許敗北，或許迷失自己，或許哪裡也抵達不了，或許我已失去一切，任憑怎樣掙扎也只能徒呼奈何，或許我只是突然掬一把廢墟灰燼，唯我一人矇在鼓裡。”
施清海對着樑若雪說，又像是對自己在說：“或許這裡沒有任何人把賭注下在我身上，但是無所謂，有一點是明確的。”
“至少，我有值得等待或者追求的東西。”
樑若雪好奇地問道：“那哥哥追求的東西是什麼呢？”
施清海本來想毫不猶豫地說出那個答案，可是話在喉嚨的時候又好像被什麼卡住了，就像是洪水的閥門被關上一樣。
天空之城？
施清海淡淡地笑了一下，低聲細語：“真實。”
真實？
樑若雪很明顯不能理解這個答案，爲什麼尋找的是真實，難道這個世界就不是真實的嗎？
她還想再問什麼，可是施清海又說話了。
本來是他給這丫頭擔憂解悶的，怎麼可以變成小雪不斷問自己問題呢！
施清海把食指放到嘴邊。
“噓！”
樑若雪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你會不會有這樣一種感覺，早上起牀的時候發現襪子不知道放哪裡了，拼了命都找不到，於是你乾脆不穿襪子出門，等到下午跟人閒談的時候，你突然記起來了，原來襪子就放在洗衣機裡。”
“這裡的襪子並不一定非要是襪子，也可以用別的東西代替。”
樑若雪認真地想了想，小聲道：“以前在棚戶區的時候，我的內褲有丟過，有時候會找回來，但有時候找不回來……”
施清海額頭掠過一縷黑線：“沒找回來的，可能是你那邊有內衣大盜，把你的內褲盜走了。”
“這種現象在心理學叫做‘醞釀效應’，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也會遇到一些束手無策的難題，比如說我們去做其他事情的時候，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這個答案突然就想明白了！”
施清海伸出了自己的手，將樑若雪攬在自己懷裡，道：“這時候，醞釀效應就產生了，綻放出了思維之花，結成答案之果。”
“嗯……”
樑若雪悶哼一聲，趕緊把腦袋低下去：“別，哥哥，我們在陽臺呢。”
施清海嘿嘿笑了笑，道：“沒事兒，大家都睡覺了。”
“心理學家認爲，人之所以能夠在休息的時候突然找到某一答案，是因爲消除了前期的緊張心理。”
“因此，如果你面臨一個難題，你不妨先把它放在一邊，去跟好朋友去做一些放鬆的事情。”
施清海的語氣逐漸變得邪惡起來。
樑若雪縮着身子，無力趴在施清海懷裡：“我，我想明白了，不需要放鬆……”
“不行！”
施清海義正言辭地打斷了她的話：“雖然你的身體放鬆了，但是你的精神還沒有放鬆。”
“沒有，我真的已經放鬆了……”樑若雪做着最後的掙扎。
“放心吧，醫生面前沒有性別之分，你好好接受我給你的治療就行。”施清海振振有詞地說道。
說着，抱起了樑若雪，走回房間裡，再把窗簾關上。
接下去，省略掉你們不想省略的五千字。
——
有時候施清海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匹不知疲倦的種馬一樣，不管怎麼做都不會累。
迄今爲止，唯一一個能夠讓施清海感受到疲勞的，也就只有兩天兩夜的夏雨嫣，並且最後依然是以強勢的夏雨嫣求饒結束。
不得不說，無敵，真的是一種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