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刻印成功發動,夫諸的鬼體連同元神體完全破碎,毀滅刻印產生的即時效果非常可怕,甚至連夫諸這種程度的獄獸,都沒有留下遺言的機會。
然而,當夫諸被消滅後,崔府君卻一下子傻眼了,原來在夫諸的體內,竟然潛藏着一團特殊的能量體,而這團能量體顯然是藉由夫諸的毀滅纔出現的,甚至可能是通過吸收夫諸體內的力量而變得更加強大。
崔府君立刻將靈氣匯聚在自己的眼睛鏡片上,面前的那團能量體變得更加清晰,讓她感到驚訝的是,這能量體竟然和夫諸本身近乎完全一樣,崔府君連忙準備再度對這團能量體發動毀滅刻印,但能量體已經飛向了幻界石,並且立刻嵌入到了幻界石的內部。
崔府君本能地反應,將目光移向了遠處那另外一處幻界石的位置,那隻初階獄獸發現夫諸被打敗後,似乎開始了自我毀滅,將自身的力量灌注到了同樣的能量體中,然後也鑲嵌在了幻界石內部。
望着突如其來的變故,崔府君忽然意識到自己很可能上當了,無論是夫諸還是另外一隻獄獸,它們的死活並不重要,它們想要完成這個空間結界,似乎都需要以自身的力量作爲代價,進行獻祭,而這獻祭的方式無論是被動還是主動完成,效果應該都是一樣的,所以即便自己殺死了夫諸,它體內的能量體還是可以吸收夫諸的全部力量,從而激活幻界石。
想到這裡,崔府君忽然靈機一動,想到毀滅刻印的效果,覺得自己可以試試是否能夠憑藉毀滅刻印直接將幻界石摧毀,這樣空間結界的效果就一定無法達成。
崔府君快步近前,雙手還未等觸碰到幻界石,霍然感到磅礴的力量從幻界石之中翻涌而出,眼前的世界似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似星辰似夢幻的流光溯影在面前飛掠而過,絢爛奪目的耀光在四面八方盪漾開來。
“可惡,還是晚了……”崔府君愕談一聲。
看來,崔府君在這瞬間才明白,夫諸可能一開始就已經知道打不過自己,但它之所以這樣執念戰鬥,一方面是爲了保護幻界石,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他根本無懼生死。
分列兩處的幻界石猶如兩個噴薄的火山口,但它們噴出來卻不是熔岩,而是直接將另外一處空間從其中噴涌出來,形成了一道道交織錯亂的時空,崔府君即便使用了鬼步無蹤,但速度還是無法超越時空,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分割成了四個部分,全都分列在不同的時空之中,隨着時空的攪動,身體也瞬間被拆解成了可怕的片段。
酆都冥殿被錯亂的流光溯影籠罩,幻界石形成了完整的空間結界,獄巳界的陰影已經將這裡籠罩,崔府君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沒有發生變化,只是意識出現了幻覺,她想要掙扎逃跑,但終究還是無能爲力,空間結界很快就完全形成,酆都冥殿和獄巳界的位置發生了交換,包括身處其中的個體也被全部轉移過來,但被轉移走的,只有酆都冥殿。
“你好,崔府君。”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崔府君耳畔響起……崔府君瞪大了眼睛,想要反抗,卻發現已經無力掙扎……此時,已經逃到了酆都城中的宇長生也聽到了遠處的驚爆之聲,回頭望去的時候,卻沒有看到想象之中的爆炸耀光,只是看到了一團不可名狀的陰影突然從天空的上方籠罩下來。
一定得先離開地府……宇長生暗暗想着,開始朝兩界山閃爍,讓宇長生感到驚訝的是,地府之中的邪氣似乎源源不斷,即便一直使用這種消耗極大的邪術,宇長生還是幾乎感覺不到消耗。
酆都之中大半的鬼魂已經被崔府君徵收,剩下的鬼魂似乎也接到了警報,全都拿起了武器,做好了作戰的準備,似乎面臨了不可想象的可怕威脅,全副武裝。
宇長生加快了移動的速度,還避開了兩隊氣勢洶洶的地獄邪蝠以及地火狂鬼,它們顯然都是接到了命令,正在趕赴戰場,爲首的似乎是鬼王級別的惡鬼,不過根據宇長生此前調查的情報來看,其實地府的主要戰力並不是守護酆都的百鬼,而是來自十殿閻羅的戰力,這些被十殿閻羅統御的精英魔軍,曾經是閻羅王帶領參與三界之戰的主力軍,三界平定後,由十殿閻羅分管而制。
宇長生很快就逃到了兩界山上的博冥臺,但情況卻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樂觀,他無奈地停了下來,擋在他面前的,只有十幾個人,但卻已經成了他無法逾越的障礙。
“你想去哪?”零一沉聲問道。
“離開這裡,我不可能將古神魔器還給地府,即便是你的要求,那也不行!”宇長生堅決地回答。
在他的面前,除了自己的父親零一和另外一個守護者毒六外,還有十位不知名的鬼王,如果其中有些鬼王刻意隱藏了實力的話,這些人可能每一個都跟冰域赤巴的實力相當。
“你的意思,不惜一戰咯?”零一鄭重問道。
“當然,不惜一切代價。”宇長生毫不猶豫。
“想要讓三界恢復和平,必須要將古神魔器集齊,這跟陰陽兩界的利益無關,地府也從來沒有壓迫過人間,甚至除了緝拿罪犯之外,從不干涉人間的諸事,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古神魔釀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你爲什麼這麼不信任地府?”零一不解。
“哦?是這樣麼?三界輪迴,人間卻是最脆弱的部分,生要受神明制約,死要被鬼吏奴使,好吧,你們所謂的善惡有報,你們所謂的因果循環,歸根究竟呢?還是用來統御最弱小的個體,神可以管理人間,鬼可以制約人間,人間呢?卻是隻能夠任由你們擺佈。古神魔想要摧毀三界,我從來不覺得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只不過,我們的方法不同,但目的似乎卻是一樣的,我想要的,是重塑三界!”宇長生喃喃說道。
“可是,如果換一種模式,難道會有更好的變化麼?無論神魔,對人間的掌控都是渴望一種良性的循環,都是希望萬事萬物能夠在一種相對和諧的方式下運轉,好人得到好報,壞人得到懲罰,至於那些細枝末節,是不可避免的,你所看到的那些瑕疵,也是任何模式都必然存在的不足。”零一說。
“我不想和你在這裡無休止的討論,如果你把這些心思多用在教育我成長之上,可能今天真的會是另外一個局面。可能如果你真的從小就陪在我和母親的身邊,將我培養成了一個優秀的鬼差,或許我會對我今天的所作所爲感到羞愧。不過抱歉,現在的我,已經不可能聽從你的意見了!”宇長生的聲音充滿了憤怒。
零一嘆了口氣,毒六已經掏出了暗縛索。
“封念之力。”
毒六手中的暗縛索霍然飛了出來,宇長生想要閃避,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更詭異的是,這暗縛索飛出來後,竟然看不到了它原本的形態,好像直接變成了空氣或是虛無一般。
宇長生雖然已經掌握了一部分使用納天盒的方法,但他也僅僅能夠做到從納天盒中調取物品或是儲存物品,他將詛咒魔盒取了出來,還未及使用,就已經感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反噬效果,一下子從半空中摔了下來,詛咒魔盒和納天盒同時墜落到了地上,如同兩個同性磁極一樣,排斥着彈開,在地面上砸了兩個深坑。
與此同時,宇長生感覺自己已經被什麼東西戳進了身體之中,緊接着,某種力量似乎纏繞在了他的腦海裡,將他的腦袋裡某處牢牢打結,猶如綁縛住了。
“這……”
宇長生感覺自己的腦袋忽然好像被某種意識操縱,但很快又發現自己只是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並沒有被操縱,而是似乎被限制了什麼想法。
“這就暗縛索的效果,它雖然看起來是一條能夠綁縛的繩索,但實際上,暗縛索卻無法做到將具有實體的東西綁住,只能夠綁縛類似時間、怒氣、靈魂之類的虛幻力量和介質。現在,你的那部分關於反抗地府和聖域之類的負面的思想已經被控制住了,你只要有這種想法,立刻就會感到無比的痛苦。你的腦海中,現在只允許對地府絕對的忠誠!”毒六扯着繩子的一端,緩緩鬆開。
暗縛索從毒六手中脫手,纏繞到了宇長生的腦海之中。
宇長生青筋暴起,痛苦地捂住腦袋,朝零一怒吼道:
“可惡,與其這樣,你乾脆殺了我好了!反正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做你的兒子!”
零一目光移向別處,黯然望着宇長生,緩緩撿起了地上的納天盒,走到了宇長生的身邊,低聲對宇長生附耳說道:
“我其實一直覺得,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驕傲,即便現在我們想法相左,我還是這樣堅信着。只不過,我還不能放任你肆意妄爲。我們是地府的陰差,必須盡忠竭力!”
宇長生咬牙切齒地瞪着零一,但礙於暗縛索的作用,他卻發現自己真的只能夠去想自己的陰差身份。
“可惡,你真是天底下最惡毒的父親!你究竟想讓我怎麼樣?”
零一摸了摸鬍鬚,正色道:
“先幫地府渡過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