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京都,明月升空。
荒蕪破敗的王府中,姜桓負手而立。
一更時分,期待中的腳步聲,順着夜風鑽進了姜桓的耳朵。
火光下的姜桓,眉峰一挑:“來了。”
頭一批鑽進來的六個,正是分管大宣六部的六位尚書。
眼見六人懷裡俱是鼓鼓的,夜風中的姜桓,嘴角一勾。
本錢,這不就來了?
出於禮貌,姜桓笑了笑:“六位大人,來本王府上何干?”
一個渾身沒有二兩肉、山羊鬍子的老者上前一步:“卑職聞王爺要賣先皇御賜金牌,特來勸諫。”
這人正是上午在金殿上,揚言姜無界若不處死姜遠,就一頭撞死的禮部尚書,畢雷震。
畢雷震雙手一拱:“事關皇家顏面,王爺三思。”
他剛說完,脾氣最大的兵部尚書周幕就頂了上來:“身爲皇家子弟,私賣先皇聖物,該當何罪?”
周幕丘八出身,膀大腰圓、面龐黝黑,五大三粗,像個狗熊。
姜桓笑而不語,他知道這些人的話,還沒說完。
果然,之前跟姜桓一起監修皇陵的工部尚書又站了出來:“逍遙王,你好歹也當過幾天太子,如此行徑辱沒先皇,更是在打陛下的臉。”
“下官勸你懸崖勒馬,否則天威降責,悔之晚矣。”
姜桓雙臂環抱,歪着腦袋:“還有什麼要說的,繼續。”
見他油鹽不進,一把大鬍子的刑部尚書胡海,也跳了出來:“王爺此等行徑,國法難容。”
姜桓又將眼睛轉到了剩下兩個沒張嘴的人身上,吏部尚書孫直,和戶部尚書丁永泉。
鬍子雪白的孫直也沒廢話:“王爺太子之位剛被廢,還是謹慎爲好,若再觸怒陛下,那王爺丟的,可不只是王位了。”
“孫大人說得對啊。”唯一沒說話的丁永泉,冷不丁補了這麼一句。
火光下,六雙形態各異的眼睛,死死盯着姜桓,個頂個忠臣模樣。
見終於沒人再說了,姜桓理了理衣袖:“你們說完了,本王也說兩句。”
“原以爲各位都爲金牌而來,敢情本王錯了,幾位高風亮節,必不會跟本王一塊,幹這辱沒祖宗的勾當。”
“既如此,本王也絕不強留,幾位,這就請吧,老餘,送客。”
想當婊……子,還想立牌坊,什麼東西,要不看在銀票份上,姜桓早把他們攆出去了。
大人們慌了神,一個更熟悉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逍遙王,和氣生財,金牌不賣了?”
說話的還沒露面,滿是肥油的肚子先闖進來,來人正是腦滿腸肥的成王,姜遠。
姜桓也沒廢話:“呦呵,成王也來了,不知你此來,是爲金牌,還是也想叫本王收手?”
“想買金牌就進來,若跟這幾位一樣,那就一併回去吧,本王廟小,裝不下這麼多真神。”
姜遠拍了拍肚子:“本王自然是爲了免死金牌而來,至於樑王,那就不知道咯?”
姜桓這才注意到,胖子肥大的身軀後邊,還跟着個跟麻桿一樣的樑王姜威。
姜威朝前挪了兩步,四下打量一番:“嘖嘖,曾經的太子,落魄的像條野狗。”
“靠賣金牌換口飯吃,哈,可悲至極啊。”
他伸手一指,譏諷更甚:“本王府上還空着幾間房子,雖是奴才住的,也強你百套。”
“本王仁慈,你我兄弟一場,就搬到本王那住吧,怎麼也比在這苟延殘喘好點。”
“怎麼樣,逍遙王以爲如何?”
姜桓嘴角一勾:“樑王,廢話少說,若不爲金牌而來,這就請吧。”
姜威哪能就這麼走了:“本王自是爲金牌而來,本王還有要事在身,逍遙王,開始吧。”
他的口氣,更像在使喚奴才。
“等等,”姜桓一擺手“你說開始就開始,本王允許你參加了?”
樑王姜威不服:“別人能參加,本王憑什麼不能?”
姜桓冷笑:“就憑本王不想賣給你,行不行?”
姜威眼角一跳:“姜桓,你……”
姜桓雙手揹負雙手:“我什麼我,就不賣給你,怎麼着吧,咬我啊?”
隨即他又一笑:“想要買金牌,求我啊,本王是你大哥,說句軟話,不丟人。”
青筋蹦了半天,一心拿下金牌的姜威終於服了軟:“皇兄,求您給我個參加競拍的機會。”
他撅屁股拱手的樣子,讓姜桓一陣暗爽:“乖,你這麼死皮賴臉,本王就給你個花錢的門路。”
說話間,又有幾人陸續進了王府大門,開陽王、鎮遠侯,禁軍都指揮使……
京都的實權人物,基本到齊了。
姜桓掏出懷中金牌:“金牌在此,話不多說。”
“底價兩萬兩,每次加價不少於兩千兩,開始吧。”
臉色鐵青的姜威,立馬上前一步:“兩萬五千兩。”
吏部孫直:“兩萬七千兩。”
姜威:“三萬兩。”
刑部胡海,渾然不懼:“三萬三千兩。”
姜威:“四萬兩。”
加啊,接着往上加,攥着金牌的姜桓,眼睛裡金光閃爍。
金牌面前,衆位大人徹底紅了眼:“四萬三千兩。”
姜威:“本王出……”
“六萬兩。”甕聲甕氣的姜遠,終於出價了。
衆人立時消停了,姜桓被廢,成王就成了太子最有力的人選之一,誰敢觸他的黴頭?
但同想染指太子大位的樑王,卻也很需要這塊金牌:“本王出七萬兩。”
他面帶嘲弄,別人怕你,本王不怕!
姜遠肥臉一抖:“老五,本王是你三哥,給三哥個面子,我出八萬兩,別爭了。”
樑王怎肯罷休,他一咬牙:“三哥,你是兄我是弟,這次就當你讓我吧,九萬兩。”
姜遠眼睛死死盯着姜威:“十萬,本王出十萬兩,還有誰?”
拿不出十萬的姜威沒了動靜,別人更不必說。
姜桓大手一揮,金牌最終被成王姜遠收入囊中。
黑着臉姜威狠狠笑了笑:“好,三哥果然豪氣,咱們走着瞧。”
衆人散去後,收了銀票的姜桓一頭鑽進書房,運筆如飛:“父皇,金牌者,國之重器。”
“當留於父皇之手,兒臣已託成王攜牌入宮,請父皇招而收之,兒臣桓頓首,再拜。”
吹了吹宣紙上的墨跡:“老餘,速速送入宮中,不得有誤。”
“跟本王鬥,玩不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