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還沒點頭,姜無界又補了一句:“對了,讓桓兒也來。”
低着頭的太監問道:“陛下的意思是,讓逍遙王爺去楚州?”
姜無界晃了晃發酸的肩膀:“桓兒才名卓著,頗有幾分遠見卓識。”
“派誰去楚州先不說,聽聽桓兒的意見也是好的,兼聽則明嘛。”
太監點頭的同時,和姜無界預計的一樣,姜威的馬車,也進了京都城。
這才過了一個月多點,麻桿般的姜威,竟然看上去胖了不少。
一看他去楚州這段時間,就沒少大吃大喝,哪還有時間顧得上什麼賑災?
街上的喧鬧,讓姜威不禁皺眉道:“怎麼回事,都快半夜了,怎麼還這麼多人?”
“宵禁是我大宣的祖制,這才幾天的功夫,就給破了?”
隨即,他隨便攔下了一個路人,就將心中的疑問,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被攔住的路人,一副看白癡的眼神:“宵禁開放已經半個多月了,這位公子沒聽說?”
他暗道,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穿的不錯,卻狗屁也不懂,一看就是不知哪冒出來的土財主。
路人鄙視的眼神,讓迎着夜風的姜威很無奈:“那他們這成羣結隊的,又幹什麼去?”
他指着不少往南城方向而去的人問道。
路人既鄙視又不耐煩的道:“去夜市,夜市懂嗎,全是好吃的。”
“看你這土鱉的樣子,一看就沒聽說過,鄉巴佬。”
“我說你到底還有事沒事,沒有的話剛進讓開,別耽誤大爺去夜市喝酒。”
接着,這位看不起樑王殿下的大爺,就邁着方步、哼着小曲遠去了。
被當成土鱉的姜威,腦袋上帶這個大大的問號:“夜市,啥玩意兒?”
“走,跟上他們去看看,去了楚州這幾天,怎麼本王感覺都跟京都的生活脫鉤了?”
“反正這一路上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先去大吃一頓,覲見父皇的事,明天再說。”
京都城的某個角落,漆黑一團的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
黑斗篷慢慢踱着步子,他時不時的朝外邊看一眼,像是再等什麼消息。
大概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推開房門的黑影,就走了進來:“主子,我回來了。”
黑斗篷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沙啞:“怎麼樣,有消息了?”
對面的黑影點了點頭:“有了,明天動手。”
黑斗篷嗯了一聲:“好,有消息就好,準備的怎麼樣了?”
低着頭黑影答應道:“都準備好了,只等明天了。”
黑斗篷似乎對房間的佈局很熟悉,毫不費力的摸到一把椅子邊,慢慢的坐了下去。
接着,他才點頭道:“很好,找準時機再動手。”
“此事有多嚴重,你應該很清楚,萬不能出現絲毫的紕漏。”
黑影點頭之餘,也提出了新的問題:“事情成了之後,我們怎麼辦?”
椅子上的黑斗篷想了想:“塗達茗有消息嗎?”
黑影還是低着頭:“已經到了榆陽,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主子,既然您都派人跟着他了,爲什麼還要非讓他去送信,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黑斗篷沙啞的笑了笑:“你懂什麼,我自然是要看看他有沒有背叛我的打算?”
“這麼說吧,此次去北境,一來是送信給那個人,而更多的,則是試探。”
“當日的情況你也知道,就算塗達茗背叛了我,也在情理之中。”
“因而我不得不防,塗達茗這個人雖然丟了王位,但他的野心卻還沒丟。”
“而且他在京都的時候,曾經問過我,究竟是不是姜桓殺死了塗越?”
“這就意味着,他對我之前的話,產生了懷疑,甚至他已經知道了真相。”
“這樣一個危險又有野心的人,若不好好試探一下,我又怎麼能放心?”
“這些年咱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很清楚,我不能拿好不容易積累起的家底冒險。”
說着,他沙啞的聲音中,既然漸漸涌現出了濃郁的滄桑感,以及可見的恨意。
黑影想了想:“可榆陽指揮使隋賀,是姜桓的人。”
“萬一塗達茗露了行跡,被隋賀拿下、再暴露了那封信,我們不就全完了?”
黑斗篷搖了搖頭:“隋賀這人我知道一些,說破了天,就是個舞刀弄槍的匹夫。”
“他還沒有這個腦子,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塗達茗的能力。”
“若非如此,我又怎會容許,這麼有野心的危險人物活着,他的能力,纔是我需要的。”
他似乎解釋的有些累了:“好了,就到這吧。”
“辦好明天的事,盯緊塗達茗,馬上,我說過的大事,就要來了。”
黑影一愣:“除掉姜桓的大事?”
對面的黑斗篷,點了點頭,漆黑的房間,也慢慢陷入了沉寂。
流雲街,夜市。
看着眼前人頭竄動的市場,姜威不禁感慨:“要說好地方,還得是咱京都城啊。”
“楚州那破地方,就算再過一百年,也不能繁華到這種程度。”
跟在他身邊的貼身護衛展翎,四下的看了看:“這麼大場面,這是何人的手筆?”
跳下馬車的姜威,智珠在握的道:“展翎,你長點腦子好不好?”
“開放了宵禁、還有兵部的人鎮場子,除了父皇他老人家,還有誰有如此魄力?”
說着,他突然一吸鼻子:“什麼味道,這麼香,走,快去看看。”
顛簸了一路的他,肚子裡早就沒食了。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正當他打量着飄着香氣、卻從未見過的食物時,展翎卻瞪大了眼睛。
展翎的樣子,好像見了鬼:“王爺,您快看。”
姜威拉着臉道:“看什麼看,沒聽見本王的肚子,都打鼓了,怎麼了?”
他十分不情願的嚥着口水。
展翎的聲音依舊不太自然:“您看那些賣東西的商販,我的天啊。”
“吏部的石大人,工部的廖大人,督察院的御史,怎麼這些大人都來做生意了?”
姜威聽罷,這才擡起頭,馬上他就看到了正在烤串的、刑部尚書鄺玉樓。
六部九卿來了一大半,此時的姜威更加認定,這夜市的生意,背後的老闆必定是姜無界。
可這才幾天的功夫,怎麼整個朝廷都開始下海經商,究竟發生了什麼?
滿頭霧水的他,幾步就到了鄺玉樓面前:“這是怎麼回事?”
見自家主子終於回來了,挽着袖子的鄺玉樓喜形於色:“殿下一路辛苦,快坐。”
“殿下鞍馬勞頓,肯定餓了,您稍後,嚐嚐下官的排骨串,就當爲您接風了。”
姜威哪有吃東西的閒心:“別忙了,本王問你,這夜市的主人究竟是誰?”
鄺玉樓還沒答話,身後就傳來了客人的催促:“大人,我們的東西呢?”
謹記姜桓教導的鄺玉樓,邊上菜邊朝遠處恭敬的道:“主人就在那,這不就來了。”
聽他的聲音很小心,以爲姜無界到了的姜威,頓時跪了下去:“兒臣拜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