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緬託。
克魯邦。
茂密叢林間,一片青山綠水的好地方,山澗幽綠的湖泊,被淅淅瀝瀝的秋雨打得漣漪不斷,不時有當地獨有的緬託黃魚墨魚浮出水面,呼吸着空氣,泛起更大的漣漪。
湖邊一棟大大的別墅,雖然不高,卻挺別緻,看樣子佔地面積還不小。
別墅周圍,有些高高低低的房子。
在森林邊緣,還有一處高高的木製瞭望塔,幾名穿着墨綠色皺皺巴巴軍隊制服的人站在或高或低的地方,警戒的看着周圍,不時有車輛停在了別墅前,接受着站在門口的幾名楊氏武裝僱傭兵的檢查。
淅瀝秋雨,將小道打的泥濘不堪,門口那些僱傭兵在走廊處,爲這些前來的人換上了鞋。
別墅內。
一間豪華房間。
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哆哆嗦嗦的站在一邊,小聲的商量着治療方案,但看他們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對牀上所躺着那個人的情況並不樂觀。
牀邊。
一個身材不高,眉清目秀面容秀麗的女孩,正緊緊的抓着牀上那個40多歲男人的手,雖然哀傷,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出,只能從眼中看出她的擔憂和哀愁。
女孩身後,四個站的筆直的年輕人雙手跨立,目不斜視的直視前方,在他們的腰間都彆着大大的手槍。
“咳咳,我不行啦……其實能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還能僥倖不死逃回來,我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躺在牀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從大華逃回來的楊小泉。
此刻楊小泉彷彿衰老了十多歲,沒有了在礦洞裡的精神奕奕,雖然眼睛還泛着亮光,但顯然要比之前要微弱得多,一張蒼白衰老的臉,讓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兒心疼不已。
“阿耶,你現在別說話了,好好的休息!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以前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還怕幾個子彈嗎?”
女孩兒硬聲硬氣的說道,緊緊的攥着父親的手。
楊小泉無奈一笑:“傻孩子,這次我是真要完了,天命如此,你不必上心,我真要去見你阿孃了。”
雖然面臨死亡的威脅,但楊小泉卻並沒有感到恐懼,沒心沒肺的笑聲,咧着大嘴,側過身來,用另一隻手摸着女孩的頭。
“阿耶……”
女孩終於還是沒有忍住,眼角流出了幾滴淚水,在外人看來,或許這女孩不見得有多麼的悲傷。
但楊小泉看到,卻忙用手擦拭她的淚水,笑了笑,說道:“楠素夢,你從小就不會哭,比男人都要堅強,在我快死了,你總算是留下了眼淚了。”
“阿耶,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知道我眼窩深,不喜歡哭的……”
被稱爲楠素夢的女孩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聲音第低婉的說道,在他身後的那幾個人,則是將身子轉了過去。
“我估摸着這身體呀,就這幾天就得玩完,咱們楊家所有的基業,可都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了!楠素夢,雖然你只有20歲,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將我們楊家發揚光大的,你一定要記住,我們楊家人雖然出於平凡,但絕不甘於平凡,這是楊家從我這一輩開始的傳統!”
楊小泉攥着楠素夢的手,雖然捏的她有些疼,但楠素夢卻面不改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阿爺,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楠素夢用發誓的口吻道。
“不要報仇,現在還沒到報仇的時候!”楊小泉聽到楠素夢所說,連忙將手一擺,“現在圖克察,努溫將軍正盯着咱們呢!特別是我死後,他們肯定會覬覦我們的地盤,你必須得先想辦法對付好他們,再去想報仇的事兒。而且,能不報仇就別報仇,因爲你要惹到的,極有可能是大華這個龐大的國家,大華,不是我們能招惹得起的。”
“大華又怎麼樣?它傷害了您,我一定要找到元兇,爲您報仇!”
楠素夢發誓道。
“傻,我的死和咱們楊家的繁榮相比算不了什麼!”
楊小泉用力的捶着牀,朝着楠素夢使了個眼色。
楠素夢一揮手,在她身後的幾個年輕人忙將幾個醫生推了出去,門關上了。
“你給我聽好了,你必須先把楊家安穩好,你那幾個親叔叔都是很忠心的人,你可以完全信任。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雖然都姓楊,但不一定指着咱們楊家好,我把他們從國內帶來的那一天就知道了,現在你也應該知道。”
楊小泉冷聲說道。
楠素夢面色一緊,鄭重點了點頭。
“好啦,你先去處理那幾個人的事吧,記住……我還是不豐富太多了,算了,反正你做事有自己的底,我還是好好的在這裡等死吧。”
楊小泉說着,閉上了眼睛,只有微微的呼吸聲,在他腦海中,卻反覆的出現了那個戲耍了他的年輕人。
楠素夢鬆開了手,看着父親這副衰弱模樣,對傷害他的人更加痛恨了。
屋外。
楠素夢看着屋外那幾個醫生,眼中閃爍着毒蛇一般的光芒,看得那幾個醫生差點都快跪下來了。
楠素夢冷冷道:“要是我大爺去世了,你們也別想活。”
“哎呦,楠素夢小姐,你這不是要我們死嗎?”
“楠素夢小姐,楊先生受的傷實在太重了,能從大華回來已經是奇蹟呀。”
“是啊,他身上是從高處掉到水面所受的撞擊傷,還有呼吸道被水淹要器質傷,再加上腿上的槍傷,路上耽誤了治療又感染了,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
“楠素夢小姐,看在大家都是同胞的份上,就請你饒了我們吧。”
……
幾名醫生頓時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不住磕頭,他們對楠素夢可是瞭解得很。
別看楠素夢年紀不大,還是個面色看上去清秀的女孩兒,但下起手來卻十分陰狠。
什麼斷人手腳,挖人眼珠之類的,自是不用說,就是他們聽到的,親自由楠素夢下令處決的人就有很多,其中甚至還有他們的熟人。
這幾名醫生中有個是大華人,跟楊小泉還算熟的。
楊氏家族大部分人都從國內搬了過來,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都是請這些醫生來看的病,這些醫生平時也沒有少收楊氏家族的好處,出診費基本都是當地正常水平的好幾倍,甚至上十倍。
但他們也沒料到,這一次,楊氏族人把他們一起喊來,要看的竟已經是病危的楊小泉。
楊小泉所在的別墅裡有一套完整的醫院設備,甚至足以滿足一些大型手術的需要,倒也不是他不想去醫院,而是他不能去醫院。
大華和緬託之間有引渡條例,楊小泉早就上了大華的通緝名單,只要他出現在醫院裡,很快就會被緬託官方抓起來送回國內,哪怕是屍體,也會被送回國的。
因此,楊小泉只能依靠別墅裡的醫療設備進行治療了。
不過,在這些醫生看來,以楊小泉目前的症狀,除非是立即送到西方的一些發達的醫院,否則即算是送到緬託當地醫院,也是不可能救回來。
再說了,這些醫生本來就已經代表着當地比較高的醫療水準了。
房門外。
“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楠素夢抱着手,看着地上那些下跪的醫生。
“楠素夢小姐,就看在這些年我們爲楊家看病的份上饒了我們吧!楊先生的病症,如果是放在這裡治療的話,真的無回天之力了。”
一名大華醫生緩緩站起來,對着楠素夢說道。
“那還有其他的治療方法嗎?”
楠素夢問道。
大華醫生長嘆了一口氣,猶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