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愚民,竟然對三隻山間精怪磕頭下跪,簡直可笑!”
慌亂之中,一聲夾帶譏諷的呵斥聲驀然響起。
夜霧裡隨即走來一羣修道者,前前後後足有二十多個。
其中,走在最前頭的是個穿着黑色劍袍的俊俏男人。
其長眉若柳,身如玉樹,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一雙丹鳳眼中充滿鋒利。
此時,他的手裡正提着一隻鑲配翡翠珠的劍鞘,鞘中的道劍已經被斬了出去,不知掉落在了何方。
而他身後則是一位拄着龍頭柺杖的老嫗,還有一大羣眉心點着紅胭脂的男男女女。
這羣人是不遠處極樂山的修士,男子名叫寒徹骨,是極樂宮掌律,算是副掌門的職位,
而老嫗則姓名不詳,只知道她自稱爲極樂仙子,乃是極樂宮掌門,極爲擅長男女雙修之術,座下男寵無數。
他們這些人都算是邪修中的一種,自入道以來就不走正道,偏以外力堆砌境界。
此時,浩浩蕩蕩的一羣人來到了鎮前,在法臺之下停步。
寒徹骨站在最前方,居高臨下地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凡人,眼中無悲無喜。
“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啊!”
六十多歲的鎮長哆裡哆嗦地站起身,連連作揖:“我們蓮蓉鎮就是個荒野小鎮,沒見過什麼世面,請大仙不要怪罪!”
“那些精怪修行不精,多次露出原型你們都沒看到嗎?”
“請恕我等眼拙,真的沒有看到。”
“蠢成這樣,倒還不如死了!”
寒徹骨厲喝一聲,揮手將劍招來,眼中的煞意滔天洶涌,簡直比妖魔還要可怖。
嗡——
剛剛斬殺了三隻精怪的道劍此時還戰意十足,逆着風便飛了回來,準備給下第二次雷霆之擊。
見狀,蓮蓉鎮的居民差點沒嚇死。
誰見過比妖魔還狠毒的仙人,竟然二話不說就要人性命。
可他們卻根本不敢跑,只能一個勁兒的磕頭,懇求這些不知何處而來的大仙饒過自己的賤命。
此間,站在雲端之上的辰風皺起了眉,指尖揚起一陣浩然劍氣,震得諸星微顫。
仙人怎麼了?仙人就不是人?仙人就可以隨意殺人?
而且在他看來,這個男子只不過是個知命巔峰,也許在同齡人中算是佼佼者,可在他面前算的上哪路的仙人?
就在此時,站在寒徹骨身後的老嫗開口了:“相公,他們也是沒見過什麼世面,就饒了他們吧。”
“……”
寒徹骨聞聲點頭,強行壓制住了自己的殺意,將道劍收回:“既然如此,那就全聽夫人的。”
雲上的辰風頓時瞪大了眼睛。
啥?相公?夫人?
我的天,這兩人差了得有幾百歲了,竟然是對夫妻?
這男的也真下得去手,看樣子是個頂級的收藏家啊。
這種配置,連自己前世見過的那些傍富婆的小白臉可能都自愧不如。
鎮長鬆了口氣,再次作揖:“敢問諸位仙人還有何吩咐,我等立刻去辦。”
老嫗聞聲輕笑:“我們路經此地,發現有磅礴妖氣時隱時現,於是便前來收妖,可這三隻精怪顯然是剛剛下山,看來作孽者另有其人。”
寒徹骨點點頭:“說,最近鎮子裡有沒有出現過什麼生人?”
蓮蓉鎮的居民相互對視,用極小的聲音開始交頭接耳,然後齊齊看向了鎮長。
鎮長嘆了口氣:“稟告大仙,村子最近的確有過生人,乃是一位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賒刀人。”
“這妖孽在此地做了什麼?”
“他送了五十多件純金的長命鎖給我們,說是等鎮子裡再無新生嬰兒便會回來收賬。”
話音落下,寒徹骨與老嫗相互對視,然後點了點頭,再次看向了他們。
“除了這個賒刀人,還有沒有其他的生人?”
聞聲,劉鐵匠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心說大仙找的不會是今日前來的過路書生吧?
他早就懷疑過,這地方偏僻的不得了,怎麼會有云遊的書生前來借宿,難道那細皮嫩肉的傢伙真的是個妖孽?
沒錯,若不是妖孽的話,正常人怎麼可能一口氣喝掉一大盆冰涼水?
“大仙,我知道,我們家今日來了一個投宿的書生,可能是個妖孽!”
雲端之上的辰風聞聲扶額,心說你這個劉鐵匠真不夠朋友,竟然這麼簡單就把自己賣了?
這要是東洋倭寇入關,你活脫脫就是個引路的漢奸啊。
自己路經此地只不過是借宿一晚,喝了你家一盆涼水,也沒吃你家大米,怎麼就是個妖孽了。
寒徹骨點頭,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此人在何處,帶我前去一觀。”
“他就在我家裡待着,我這就帶仙人前去!”
說着話,一羣人浩浩蕩蕩地跟在了劉鐵匠身後,沿着長街走向第三條巷子。
辰風微微嘆了口氣,腳步一轉,隨即化作一道金光落在了劉鐵匠家的院子中。
此間萬籟俱寂,夜風微涼。
院子裡養着的小雞在窩裡縮了縮腦袋,隨即就不再動彈。
辰風走到房前,先是對着堂屋吹了口氣,將鐵匠家人的六識全部鎖住,以免引起騷亂。
繼而又將大門封閉,以劍氣附着牆體,爲其加固了一番,然後便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安靜等着他們的到來。
彼時,劉鐵匠帶着浩浩蕩蕩的人馬涌進了巷子,躡手躡腳地接近了院門。
除了修仙者們面色如常,似乎完全不當事一樣,其他的那些小鎮居民皆是滿臉緊張,不知道隨後會發生什麼。
“大仙,這就是我家的院子,那書生如今就在裡面。”
“那便開門。”
“是,我馬上開門。”
劉鐵匠伸手推了兩下,發現院門已經被鎖,於是趕緊拍打門扉。
“爹?我回來了爹?給我開門啊!”
“你爹睡了,呼嚕打的挺響的呢,”辰風坐在院子裡灌一口涼水,“劉大哥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哦……那個……”
劉鐵匠看了寒徹骨一眼,忽然靈機一動:“妖孽已經被仙人抓住了,法臺上全都是血,看着怪瘮人的,所以我就回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有點困了,劉大哥你就早點睡吧。”
“哦,好……”
劉鐵匠微微皺眉,想了半晌後覺得有些不對:“李老弟,你得先給我開門啊,要不然我在哪兒睡?”
“不開,我也睡了,有事兒明天再說吧。”
“這是我家!”
劉鐵匠又是一陣哐哐砸門,震的連牆磚都掉了一塊,可是大門卻紋絲不動,堅固的就像是銅牆鐵壁一樣。
而且此時的院子裡當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彷彿完全不存在任何的活物。
劉鐵匠臉色頓時一白:“完了,他不會把我家的人全都吃了吧?怎麼家裡這麼安靜?”
話音落下,院外的氣氛忽然變得沉重起來。
場間的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一個尖嘴怪物啄食的場景,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心說劉鐵匠你可真是慘。
先死了孩子,又死了爹孃和媳婦兒,以後可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