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奇短片的名字叫《消失的時間》。內容是中年男人得到了一個能用時間來換金錢的筆記本,起初男人並不願意換,他認爲時間要比金錢珍貴,但是,隨着生活的發展,父母的老去,孩子的成長, 親朋的期待……他漸漸不得不祭出自己的一部分時間,直到幾乎全部時間。
糖糖說的沒錯,這種片子似曾相識,很像東洋的幻奇系列;短片要爆紅往往要反映一段時間的社會現象,以及內裡的社會現實,這種故事很適合東洋……吧。
靳冬在其中飾演男主, 一個在嗖狐工作的中年IT男,有自己的家庭。方沂之所以第一時間想到他,就是因爲靳冬身上無處不存在的爹味, 這種爹味兒很難說清楚,只有你看到了他本尊才能強烈的感受到。
爹味兒真的很重要,方沂就演不出來。爹味好像是貶義詞,但有時候也可以成爲褒義。
糖糖則飾演靳冬長大後的女兒。
第一幕是在公司的靳冬收到了老婆生子的消息,是一個女兒,正好公司給每個人發了筆記本,靳冬本來不打算用這東西,但他離開公司的時候,忽然想到:
“我應該把孩子的成長一步步記錄下來,就寫在筆記本上。”
而筆記本上自動浮現出一行字,“用時間兌換金錢。”
靳冬覺得自己的收入完全能蓋得住花銷,並沒有把奇怪的筆記本當一回事。但他還是鬼使神差的把筆記本留下來。
隨後,四足吞金獸漸漸長大,需要奶粉,需要衣服, 需要上雙語幼兒院,需要上重點小學……
在這些片段中, 並不需要真正的孩子出場,也不需要一個女演員來演他的老婆,而只需要靳冬坐在工位上,寫這些人生中的記錄,而後期製作中,配上方沂的旁白,和孩子,女人的歡聲笑語。觀衆就能明白。
哦,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好多事。
一分鐘,可以給孩子換盒牛奶,一小時,老婆的保養品有了着落,兩三小時,父母的大病能夠得治。
顯然,靳冬最終會不得不把所有時間拿去換,因爲孩子要好的生活,老婆要當全職主婦,父母身體不能永遠健康,而朋友來往也不能小氣。從一秒鐘,到一分鐘, 到固定的一個小時……中年男人會一無所有,生活將逼迫他做盡每一筆交易。
筆記本上的字就是靳冬本人書寫的,而且,他寫下來的字都是繁體。
一組鏡頭拍攝完後,靳冬注意到方沂只拍了他的手和筆記本,就問他,“是不是可以在身後,拍攝到主人公的背影呢,他端正,挺拔的背影,正在書寫文字……”
方沂被逗笑了,“師兄,這種鏡頭沒有任何意義,我們這是短片,只有四十分鐘,講清楚事情就可以了,不需要在細節上加演技。”
因爲靳冬老是被調侃有爹味兒,而他這次演了個真的爹,且演的極好。方沂忍不住對他語重心長說,“師兄,我以前被人說過,演法要符合載體,我們現在的載體就是短片,你設計的鏡頭我猜到了,是不是等男主角老了,他寫東西的時候又佝僂着背?這樣象徵過去了很久。”
靳冬拼命點頭。覺得找到了知己。
方沂說,“但是,筆記本翻到了最後幾頁,不是更直白的說明過了很久嗎?”
靳冬被他說服,之後就不再提要求。
在辦公室的劇情很快拍完,方沂帶着攝製組退場,道具組的重新進來佈置,簡單搭一個病房出來。
在這期間,方沂宣佈放工一會兒,但他本人拿着攝像機和靳冬下了地下車庫。大彭也跟過來了。
要拍靳冬抽菸的鏡頭。故事裡,靳冬已經把每天可用的大部分時間全部交易出去,現在唯獨剩了五分鐘,就是靳冬自己在車內的獨處,他要在這抽菸,休息,他不敢回家,因爲這是唯一屬於他的時間。
方沂這會兒已經很有名氣,相對普通人而言是大明星了,嗖狐的員工中,有不少人吃了飯下來看他們,圍成了一個大圈。
靳冬主動說,“方導,我們不能用我的紅旗車吧,應該用普通車?可是,到哪裡找一輛平價車,那邊有個馬自達,我們拿來用吧。”
方沂不理他,而是拍了拍手,“電影要借用一個實車作道具,車價不要超過二十萬,越低越好,有沒有好心人給我提供一輛。”
“有!”
答話的是大彭。這哥們的座駕是一輛二手的桑塔納,破破爛爛的,夏天打不了空調,靳冬坐進去滋兒哇兒冒汗,熱得不行,非要把西裝脫了,襯衣釦子也解了。
再抽上一根菸。
煙抽完了,還要把西裝工工整整穿回去,繼續扮作精英。這些東西方沂可沒告訴靳冬,都是他自己在下意識加戲。
然而,相當符合人物形象。
拍完後,回到樓上,靳冬跳進病牀演了一病人,他積勞成疾,病倒了。
什麼意思呢,靳冬把這最後五分鐘抽菸獨處的時間也交易出去了,筆記本也寫完了,所以,他徹底病倒了。演女兒的糖糖實在是擠不出淚,只能滴眼藥水兒在那乾嚎。
還好,靳冬的爹演的太好。他那種老是要指手畫腳,教你做事的態度,如果放在平時很讓人討厭,但是作爲重病的老父親,就反而讓人淚目了,體現出父愛如山。
“咔!”
方沂讓靳冬起來,“師兄,你的鏡頭拍完了。你殺青了。”
靳冬還在回味兒呢,“啥?這就完了?”
“是的,這就完了。我們是微電影。”
靳冬翻下牀找方沂,“方導,錢不錢的不是問題,但是我沒演過癮兒啊。我以前接的,都是些什麼本子,什麼角色啊……”
方沂只得說,“以後有機會和你再合作。”
“你可說好了?!”靳冬激動的當真。
再拍攝筆記本上的字。那上面寫着每一次升職加薪,對應的失去了多少人生的時間……並沒有任何交易記錄存在。
只是一個男人的普通日記本。
什麼意思呢,陰謀論一點講,所謂的交易都是病牀上的靳冬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回憶起自己做父親以來的幾十年人生產生的幻覺。實際上,從來沒有這麼一個神奇的筆記本,也就沒有某種超自然去誘惑他做交易,一切是他在生活下的自我選擇。
觀衆經常看不懂這種鏡頭,但沒關係,理解成超自然也不影響觀影。
最後,方沂本人出鏡,他和靳冬的女兒糖糖拍了結婚照,表示又一對新婚夫妻誕生了。與此同時,在糖糖的提挎包那裡,黑色的筆記本正靜靜的躺着。
命運開始輪迴。
“咔!”
方沂宣佈短片殺青。“一週內,片子就能上線,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