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類似於辦公室的房間裡，依舊是那羣人，大屏幕上正顯示着一品食府包間內的情形，此時林坤和萬瑤已經離開了。
這羣人，比林坤預料的更加膽大，或者是更加自信，本來裝個竊聽器就已經足夠危險了，居然還敢裝針孔攝像頭。
“他說他天生陰陽眼……”頭髮一絲不苟的中年男子摸了摸下巴上剛長出來的胡茬，陷入了沉思。
“莫老大，我覺得他說的應該是實話。”底下一個青年率先開口道。
“爲什麼？”
“因爲我們去他小時候住過的孤兒院調查過了，那裡的老師對他印象很深刻，說他從小就古怪的很，經常能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青年娓娓道來，“那裡的同學都不敢跟他玩，就連老師都有些害怕他，他確實極有可能天生就有陰陽眼。”
“那他有沒有可能早就買通或者脅迫了那些老師呢？”一旁的一個大胸女生疑惑道，“他有可能很久之前就想過別人會調查他，想通過陰陽眼一說來洗脫自身的嫌疑。”
“這一點您可以放心，我們就連他孤兒院裡的那些同學也全都仔細調查了一遍，確認沒有買通或者脅迫之類的事情。”青年十分自信道，“當然，除非他們的心理素質全都是超人的地步，那纔有可能矇騙過我們。”
“這麼說，可以肯定他的陰陽眼是天生的。”莫老大眼神一凝，“不過哪怕是這樣，依舊無法完全洗脫他可能是鬼使的嫌疑。”
他掃了一眼衆人，“去把他帶來，我想跟他聊聊。”
“小莫，你可要想清楚，假如他真是鬼使的話，你可能會爲這個行爲付出生命的代價！”戴教授突然開口，一臉慎重道。
“戴教授，你都說了，他要麼就是個心理素質強的恐怖的鬼使，要麼就根本不是個鬼使。”莫老大毫不在意道，“現在確定他天生陰陽眼之後，他不是鬼使的機率少說在一半以上，與其試探來試探去，不如一次了結。”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其實我還真想親眼見見這個人，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和其他鬼使完全不一樣。”
……
那羣人來的比林坤預料的還要更快，居然在第二天就來請他，把他帶到了這裡。
這是一個金屬製造的房間，整個房間都透着一股子冰冷堅硬的味道，林坤坐在一張金屬桌前，像是一個即將被審問的犯人。
這種房間各處都透着危險的氣息，毫無疑問，假如他一旦暴露了鬼使的身份，極有可能會死在這裡。
莫老大跟底下人稍微瞭解了一下林坤路上的情形，就進入了這個房間。
緊跟着，厚重的金屬門緊緊閉合，整個房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莫默，是這個捉鬼小隊的隊長。”他徑直坐在了林坤對面。
“捉鬼小隊，這名字還真是樸實，你們是道士嗎？”林坤隨口問道。
“你可以這麼理解，不過我們抓的不是鬼，而是……鬼使！”莫默死死盯着林坤雙目。
在這種環境下，哪怕是心理素質極強的人，也有可能露出破綻，正所謂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也是最容易露出破綻的地方。
“我從萬瑤那裡聽說了關於鬼使的事情，不瞞你說，我確實能看見鬼。”林坤一臉慎重道，“我就是個鬼使！”
“你先別急着承認，因爲我們一旦確認了你就是鬼使，對不起，爲了人民羣衆的安全，必須……殺了你！”莫默似笑非笑道，“現在，你還確認你就是鬼使嗎？”
“我是鬼使這件事不是你一番話就能改變的。”林坤神色平靜道，“而且你們如果調查過我，就會知道，我從沒幹過一件壞事，我相信你們不會無緣無故殺一個好人，哪怕我是個鬼使。”
“說的很好。”莫默盯着林坤看了半響，點了點頭道，“但如果你真的是個鬼使的話，就算你真的從沒幹過壞事，我們也必須除掉你。”
他攤了攤手，“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你以後會一直遵紀守法，你的存在，對這個社會就是一種危害。”
“我很想知道，我到底危害了什麼？”林坤突然提高聲音怒喝着。
莫默沒有回答，只是靜靜觀察着對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林坤深吸一口氣，眼眶泛紅，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小時候，在孤兒院裡，就是由於這雙眼睛，所有人都害怕我、孤立我。
就連一個敢陪我玩的人都找不到，每次看到他們在一起玩鬧，我都非常羨慕。
有一次我忍不住想上去跟他們玩，但他們看到我，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然後很快就散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不明白爲什麼他們要這麼對我，我明明只是實話實說，我什麼都沒做啊！”
他微微擡頭，努力不讓眼淚流淌下來，“每次晚上，我獨自一人躲在被窩裡哭泣的時候，我都在想，要是我沒有這雙眼睛就好了。
後來，等到長大了一點，我開始學着說謊，假裝看不見那些鬼魂，可哪怕是這樣，依舊沒人敢跟我玩。
因爲他們知道，只要我這雙眼睛還在、只要我還能看見，我就是一個怪物，徹頭徹尾的怪物。”
他哽咽着繼續道，“很多次我都想挖掉這雙眼睛，可沒有那個勇氣。
直到後來，一個老奶奶告訴我，上天賜給我這雙眼睛，其實是爲了讓我幫助那些死去的人們。”
於是，我拼命的幫助別人，幫助那些鬼魂完成未完成的心願，幫助那些死者抓到真兇。”
他苦笑道，“可哪怕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只要我存在，對這個社會就是危害，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他帶着哭腔道，“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莫默看着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沉默了良久，起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金屬門關上的那一刻，莫默的忍不住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