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住在哪裡?”
王八十回道:“不在一處,城南城北都有。”
“那她們有什麼共同的朋友,或則爹孃兄弟同幹一行的。”李蓮花再次問道。
“各行各業都有。說到共同朋友,我也不知,畢竟這城小,大家都認識。”王八十又回了一句。
聽到這個答案李蓮花忍不住皺眉,在心底道,“明面上並無關連,可其中必有某種聯繫。閻王每次行動從未失手,就算他在礦道底下來去自如,可他如何得知,每個姑娘住在哪個房間,必定是進過宅中之人。”
想到這裡,李蓮花再次檢查了女屍的屍體,發現她們身上,有的有鍼灸、有的有拔火罐等等痕跡。
“八十,素華出事之前,可有看過病?”李蓮花朝王八十問道。
王八十仔細想了想,“我想起來了,那日素華的孃親頭疼,倒是叫過郎中上門。”
聽到他的話,李蓮花又想到,那天在白水園的時候,吃飯的那會兒,離兒拎着藥進門,說郎中把藥送過去了。
換句話說,何曉惠她們,也是看過病的。
“這就是了,郎中的身份既安全又合理,可以順理成章進入姑娘們的家中探看,絕不會惹人懷疑。”李蓮花想通了其中關鍵。
李蓮花在義莊的時候,方多病在追查鵝卵石這條線索。
他讓離兒拿來了小遠城的石材錄,發現小遠城並不產鵝卵石。
“小遠城不產鵝卵石,只有城外西邊纔有哦。難道這石頭,是有人故意扔下井裡的?”想着心思的方多病,看到從門口經過的離兒,忙叫住了她。
“離兒,這幾日你可有見過什麼外人,進出過白水園嗎?”方多病衝離兒問道。
離兒皺了皺眉,“那可不少呢,之前舊園子翻新,請了好些工匠呢。”
“那口枯井附近也有工匠嗎?”
“那兒偏僻,倒是少有人去。”離兒回憶了一下。
聽她說完,看到她手裡端着的東西,方多病好奇詢問,“你這是什麼?”
離兒道:“之前夫人不是腹瀉嗎,郎中過來開過藥,這是藥渣。”
看着她端着藥渣,方多病見其中一味藥材古怪,就將其拿起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治腹瀉的藥,怎麼會有解劇毒的犀姜草呢?”
想到之前分辨祖母綠原石和翡翠原石的方多病,突然問道:“那個郎中在何處配藥?”
“就在枯井旁的偏廳。”離兒忙回了一句。
“是他。”
離兒有些疑惑,“什麼是他?”
方多病道:“翡翠綠有毒的事鮮有人知,但他卻能直接開了解毒的方子,看來他一定是知道礦洞的情況。這個白色鵝卵石,就是他趁配藥時,丟小井口做記號的。離兒,趕緊把信煙燃了。”
他這個推理,其實有點牽強,因爲那郎中作爲小遠城的郎中,先前礦工中了翡翠綠的毒,過來找他醫治,他因爲知道翡翠綠有毒,不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認定是他是不合理的。
但這郎中在枯井旁的偏廳配藥,又是進來進過宅子的生人,這些加在一起,這郎中的嫌疑就足夠大了。
只能說,方多病的運氣不錯。
……
就在薛郎中以銀針逼毒,將毒素都逼到掌心,打算以玉女橋的方式,把毒過到何曉惠身上的時候,李蓮花及時出現,以一根竹竿,逼退了薛郎中。
“看來,我來的很及時啊。”李蓮花朝薛郎中道。
何曉惠忙朝李蓮花提醒,“小心,他掌上有毒。”
“殺人者隱於醫,你倒是會藏啊。”李蓮花看向薛郎中。
怒喝一聲,薛郎中拍起毒掌就攻向李蓮花,但他哪裡是願意施展功夫的李蓮花的對手,被竹竿掃中,打倒在了地上。
就在這個當口,方多病從外面衝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
“我們的事遲點再說。”方多病回了一句。
看到兒子來了,何曉惠當即數落,“方多病,你怎麼纔來。快把那個混蛋給我抓住。”
方多病點頭,又看向從地上爬起來的薛郎中,“翡翠綠有毒的事鮮有人知,你卻能直接開了解毒的方子,這個白色鵝卵石,也是你丟下枯井做記號的吧。”
說着,方多病將鵝卵石朝他丟了過去。
“這碧中計雖厲害,可他體內毒素有限,我攻少陽,你攻闕陰,讓他用不出毒來。”李蓮花朝方多病說道。
方多病點頭。
兩人當即聯手,逼得薛郎中無法用毒,只能捱打。
眼看打不過,薛郎中一怒之下,撞破牆壁,逃了出去。李蓮花剛追出去,就看到從天而降一張大網,將薛郎中困在了裡面。
放這張網的,是石水和雲彼丘。
一看到他們,李蓮花只好轉身先離開。他要不走,又得被抓回去審問。
解開了何曉惠身上繩索的方多病也從裡面走了出來,一出來就看到石水他們抓住了薛郎中。
“你們來了。”
石水道:“一收到你的消息,我們就在此處布了羅網,剛好抓到。”
“你可見了李蓮花?”雲彼丘朝方多病詢問。
既然李蓮花不在這裡,必定是看到他們之後走了,方多病道:“他不是被二位,關在驛站了嗎?”
雲彼丘搖頭,“此人狡詐,自行開鎖逃了。你要盯着他的動向,我拿了歸案。”
“這嫌犯我們先帶走去審,稍後,你也來驛站尋我們吧。”石水也衝方多病說了一句。
“好。”方多病點頭答應。
等他們走後,何曉惠把方多病拉到一邊,“小寶,李蓮花到底去哪兒了?”
“這傢伙心懷鬼胎,不跑留在這兒等着被抓嗎?”
何曉惠不悅道:“剛纔你娘差點就中毒掌了,對虧李蓮花救了我。對這樣的恩公,竟然說人家心懷鬼胎,真沒良心。”
“娘,你沒受傷吧?”“我能受什麼傷,就是讓那死郎中,鑽了空子而已。”何曉惠道:“他中了我一顆天機堂的爆骨珠,有他罪受的。”
方多病笑了,“你沒受傷就好,我可真是擔心死了,行了,我先送你回家。”
“回頭把人家李蓮花請來,我好好謝謝人家。”
“行了,我知道了。”
……
驛站。
“水,把水給我,給我水。”被綁住的薛郎中大聲叫喊。
聽到聲音,石水、雲彼丘、方多病三人走了進來。
將他的樣子看在眼裡,方多病道:“他體內毒素太多,又沒有玉女橋排毒,所以迫切需要水,將毒素稀釋幾分。”
“拿去,你們要的東西,在我的靴子裡。”薛郎中說了一句,又大聲喊道:“水,給我水啊。”
方多病走過去,從薛郎中靴子裡,拿出一個盒子。
石水接過之後,打開盒子,裡面放的,是一枚羅摩天冰。
一盆水潑在薛郎中也就是連泉身上,石水朝他問道:“連泉,這就是羅摩天冰吧?”
“沒想到除了金鴛盟,百川院現在也知道羅摩天冰了。”連泉感嘆了一句。
“不僅如此,我們還知道了業火痋,所以你最好將當年南胤的計劃說清楚,否則再過幾個時辰,就沒有第二盆清水,給你排毒了。”石水說道。
連泉道:“說,我現在這個樣子,有什麼不能說的。當年我家先祖,與另外三人帶羅摩天冰來到中原,只等有朝一日打開羅摩鼎,控制千千萬萬的中原人。但拿到天冰的四人,得了榮華富貴之後,誰也不想再做這等,九死一生之事。”
“沒想到躲了這麼多年,躲過了金鴛盟,躲不過百川院。”
雲彼丘道:“多年前,我與黃泉府主連泉,有過一面之緣。怎麼你的樣子,和他很不一樣。”
“我誤用翡翠玉練功,渾身帶毒,早就容貌大變,若不是用梵術換皮,根本不成人樣。”連泉一臉自嘲。
雲彼丘看着他,“梵術換皮?”
“那是一種秘術,極少數的得道高僧,才能在梵文秘術中得道法門,可脫胎換骨,讓人容貌盡換。”
“容貌盡換?”雲彼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深邃。
連泉道:“好了,我知道的都說了,羅摩天冰你們也拿到了,你們放我一馬。”
“放過你?”方多病怒道:“那你可曾放過,那些被你毒害的姑娘?這些公理、人命,都得一筆一筆跟你算。”
從屋子裡出來,雲彼丘道:“羅摩天冰事關重大,我要去向萬人冊蘇老爺子,求證一下這枚天冰是真是假,連泉就由你來押解吧。咱們分頭行動。”
他的話音一落,石水橫劍攔住了他,“既然天冰事關重大,那就不能讓你一個人拿走。我跟你同去纔對。”
“你還是如此不放心我。”
石水毫不遮掩,“我對你本該不放心。”
“就算你我同去,連泉怎麼辦?”雲彼丘道:“留在驛站嗎?”
“方多病在此,將連泉關在方家買下的白水園,要比驛站穩妥很多。你就不必擔心了。”石水說了一句。
雲彼丘無奈點頭,“也好,一起來吧。”
他們說話的時候,方多病從裡面走了出來,“石姐姐,連泉怎麼處置?”
“三日,三日我就回來。”石水道:“連泉交給你了。”
“那我好好審審他吧。”
“連泉?”石水有些疑惑,“他有所隱瞞?”
“我覺得有,這三天,我想辦法讓他鬆口吧。”方多病說了一句。
石水點頭,和方多病告別,追上了雲彼丘的步伐。
……
從醫館逃走的李蓮花,沒去其他地方,他又到了王八十的饅頭鋪。
看到王八十一手揉麪,一手切面塊,李蓮花讚歎道:“八十,這麼厲害呢,一手揉麪,一手切塊啊。”
這左右開工的功夫,如果學左右互搏,一定不會差的。
“我娘書,街坊看到了,肯定覺得這面揉不開,可是我力氣大,習慣了,改不了。”王八十回了一句。
聽到他的話,李蓮花不禁在心裡想到,“那日半路殺出阻攔的,和用玉女橋過掌毒的是郎中,他出掌成雙,可進白水園搶人的,則慣用單掌,分明另有他人。這人是誰呢?”
見有客人將銅錢拋進水碗,李蓮花好奇問道:“八十,你怎麼把這個錢,放在水碗裡啊?”
“我手上油膩太多了,摸了錢就髒了。”
經他提醒,李蓮花終於想到了什麼,是香灰。
知道是什麼,李蓮花哪裡還會不知道,連泉…應該說假連泉的同黨是誰。
李蓮花離開饅頭鋪,一路走到了寒水寺。
禪房之中,住持坐在坐塌上,手持念珠,旁邊的托盤裡,放着帶血的紗布。李蓮花進來之後,忍不住嘆道:“大師好定力啊,這爆骨珠很疼吧?也對,不該叫你大師,應當叫你牛頭還是馬面?”
“你不是親眼所見,牛頭馬面死在了礦洞中?”
李蓮花點頭,“當時在礦洞中,看到那兩具屍骨,我也確實懷疑過那是牛頭馬面。不過那兩具屍骨,一個較重,一個較輕,其中無腿的盆骨,明顯是寬了很多,是個女的。所以洞裡面死的,根本就不是牛頭馬面,而是連泉和他的夫人。我猜的沒錯吧?”
“聰明人,果然難對付。”牛頭李梟道:“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
“你們殺了連泉夫婦,奪去連泉的秘籍,修成了碧中計卻害怕仇家追殺,所以將連泉夫婦的屍體,僞裝成現在這樣,是吧?”
李梟道:“我們殺連泉,並非奪他武學,而是爲了自保。”說着,他掀開了身上的僧衣,露出了一對假腿。
“多年前,我們兄弟一胎連體多受歧視,可連泉卻對我們頗爲看重,我們兄弟十分感激。”李梟回憶,“所以當年金鴛盟爲了羅摩天冰,全力圍剿黃泉府的時候,我們兄弟陪他捨命殺出重圍,逃到這小遠城,隱居避世。”
“哪隻他這兒娶了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便對我們兄弟二人產生了猜忌,以爲我們對那個女人,產生了色心。連泉以傳授碧中計爲名,引我們入礦洞,再用劇毒的翡翠綠,替代祖母綠給我們練功。等我們察覺時,早已身中劇毒。”
這…
確實出乎李蓮花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