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你說了這麼多,我也沒有聽懂,也沒有聽明白。”李蓮花道:“都聽得我犯困了,咱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從方多病這兒,李蓮花得知了那七具屍體的身份,還是十分有用的。
方多病氣道:“不見就不見,本少爺查案未必要靠你。”
兩人就此別過。
等方多病走後,李蓮花朝方纔說話的乞丐搭話,“老鄉,跟你打聽一下,這附近可有買賣古玩的黑市啊?”
“古玩?”乞丐想了想,“有,就在山裡頭,叫衛莊。”
“謝了啊。”
四處都不見沈皓峰的蹤影,就在李蓮花想着,是不是獨自去一趟衛莊的時候,遠遠瞥見沈皓峰朝他走了過來。
這人啊,還是真是不禁念道。
“查到什麼線索沒有?”等沈皓峰走近了,李蓮花隨口問道。
沈皓峰點頭,將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給他,“去賭坊玩了幾手,這陣子可以吃些好的,住的舒服一些了。”接着,他將打探到的消息,和李蓮花說了一遍。
勾欄賭坊酒樓這些魚龍混雜的地方,無疑十分適合打探消息,只是消息的真假,就需要自己判斷了。
以沈皓峰的暗器手法,他能從賭坊贏些音量,李蓮花沒覺得奇怪。李蓮花也沒聖母到,覺得這些都是不義之財,點點頭,收了起來。
“要是方少俠有你這手氣,也不至於想吃頓飽飯都難了。”李蓮花嘆了口氣。
“又遇到方多病了?”
李蓮花道:“他急着想破三件案子,加入百川院,聽到動靜,自然會湊過來。不必管他了,我之前便準備去趟衛莊,一起去看看吧。”
“好。”
衛莊建在山裡。
若非那乞丐指的方向十分清楚,沈皓峰二人想找到這裡,肯定得走些彎路。
“就是那兒了。”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站在木橋上的李蓮花,看到一處闊大的宅子,門上的牌匾上寫有衛莊二字,門口還有兩個守衛,一看就不是尋常之地。
李蓮花點頭,邁步走下木橋,剛要開口,就聽到一道在他耳邊響起,“這裡是查案的地方,有些人來這裡做什麼?”
沒想到還沒進去就遇到了方多病,李蓮花一臉無奈,“我們來賣點東西。”
“來深山的黑市裡賣東西?”方多病語氣不屑,一個字都不信。
李蓮花笑了笑,“你上次說那個贏珠甲很值錢,我過來打聽打聽價格,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等有了錢,我的蓮花樓還能翻新一下。”
恩?
方多病急了,“贏珠甲乃是江湖至寶,你竟然賣了修你的破樓…算了,本少爺說不管你的事,就不會再管。”
他撂下一句,率先朝衛莊走了過去。
只是他剛走到門口,就被守衛攔了下來,“私家宅院,閒人勿進。”
“我是來做生意的。”如今也算有了些江湖經驗的方多病神色淡定,善意的謊言張口就來。
右手邊的守衛道:“我們這裡的規矩,入門做生意,需要交保金一百兩。”
一百兩?
連施粥主意都打的方多病,這會兒哪能拿得出一百兩,他訕訕一笑,“一百兩?”
“這位爺不會做生意不帶錢吧。”
“出門做生意,四海皆朋友。這位公子的保金,我一併付了。”沈皓峰走了過來,將一張銀票遞給了門口的守衛。
這是一張三百兩的銀票,可以進三個人。
他們三人正好。
目睹這一幕的李蓮花:“……”
他將銀票自己收着,卻把碎銀給了他?恩,幾十兩的銀錠,加起來也有上百兩,不能叫碎銀了。
“聽到沒有,我們是一起的,現在可以進去了吧?”沒想到沈皓峰會替自己付保金,方多病一臉感激。“行了,你們之前的事,本少爺就不和你們計較了。”
不想和他摻和到一起,但方多病身上那塊和田玉,足夠做他的保金。既然他反正也能進去,沈皓峰手裡的銀票面值,又是三百兩的,就乾脆做了個順水人情。
三人順利的進了衛莊。
只是進去之後,三人就又分開了,李蓮花說他是來賣東西的嘛,而方多病是進來查案的。
“裡面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真讓那傻小子一個人應付?”
李蓮花古怪的看了沈皓峰一眼,“你好像愈發能帶入姨父這個身份了。”
還打趣起他來了?
沈皓峰嘆道:“要是這樣的侄兒外甥在多幾個,我估摸着往後就什麼事都不用幹了,光替他們擦屁股都忙不過來。”
“那你多慮了,據我所知,天機山莊莊主,就這個一個寶貝兒子。”李蓮花笑着搖頭。
“話是如此,可我並非打算只娶何曉鳳這一房啊。”沈皓峰神色惆悵。
啊?
李蓮花衝他豎了根手指,“好志氣。”
……
衛莊內宅。
憑藉那枚牌子的方多病,順利走了進去。
目睹這一幕的李蓮花朝沈皓峰道:“走吧,裡面的情況,他應付不了。”
內宅的大廳裡,坐了好幾個人。
走進去的方多病冷眼旁觀,只是還沒等他打量清衆人,一個身着黑衣的男人就不滿道:“仇坨,你什麼身份,敢跟我們獅虎雙煞一起吃席?”
被他指着的仇坨,乍看還以爲是個書生,“張慶獅,你何必吹鬍子瞪眼,衛莊主開席,這不來者有份嗎?”
“爺爺覺得你不配。”張慶獅不依不饒。
聽他們爭吵,同桌的段海開口道:“慶獅兄,咱們原來是客,先不跟他置氣,給衛莊個面子。”
“哥,段海說的不錯,先算了吧。”坐在張慶獅旁邊的張慶虎也朝張慶獅勸道。
本來站着看戲的方多病,突然被一個留着兩撇鬍子的人盯上了,這人叫丁元子。他走到方多病面前,“呦,看着面生,你也是來吃席的?”他的話,吸引了在做所有人的目光。
“正是。”之前就聽他們說吃席,方多病應了一聲。
丁元子衝他抱拳,“那小老兒打聽一下,尊駕是幾更動身,走的是哪條便道?”
方多病聽不懂這些黑話,耿直回道:“前天動的身,走的官道。”
聽到官道二字,丁元子當即怔住,在他身後的張慶獅等人,全都站了起來,還亮出了兵器。
“竹哨、排簫都見響兒,這位朋友呢,也跟咱們在一個屋聽曲兒,南腔北調不分家啊。”就在雙方準備動手的時候,李蓮花適時出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
和李蓮花一起出現的,還有丰神俊逸的沈皓峰。
目光掃過衆人,李蓮花道:“諸位,這位小兄弟呢,不過是個肉頭,平日裡不怎麼下地,不懂行話,大家莫怪啊。”
他這麼解釋,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散。
張慶獅不滿道:“真晦氣,什麼時候肉頭也能來吃席了。”
“你還替他說話,那你又是幾更動身,走的又是哪條便道?”丁元子朝李蓮花問道。
李蓮花隨口回答:“二十更動身,走的是獨戶道。”
丁元子的目光仍舊盯在李蓮花身上,“既然走的是獨戶道,那敢問閣下身上,扛沒扛幡?幡上是幾個字啊?”
別看只有丁元子在問,但在場的人,都等着李蓮花的回答。
“扛金幡。”
李蓮花三字一出,衆人的眼神全都變了。
方多病也震驚的看向李蓮花,不過他和衆人震驚的含義不同,他只是不知道李蓮花在說什麼,但又好像把人都唬住了。
“十三年前,京南皇陵,明樓前留過四個字。”李蓮花語氣淡然。
可在場聽着他這話的人,卻是立馬恭敬行禮,“拜見素手書生前輩。”
“沒想到素手書生前輩也出山了,晚輩丁元子,師承鎏金一系。”
“晚輩段海,遺墨。”
“在下葛潘,山卯一系。”
“我們兩兄弟,張慶獅張慶虎,師承天漏,早就聽聞前輩大名。”
李蓮花的話音一落,這些人一一自報家門,倒不是怕了李蓮花,是對前輩起碼的尊敬。而且吧,他們對十三年前素手書生的手筆,也確實大爲佩服。
衝着李蓮花諂媚一笑,丁元子又轉過頭,朝坐在欄杆上的男子道:“古風辛,素手前輩跟你一樣,走的是獨戶道,還不快來拜見。”
“沒興趣。”古風辛看了看李蓮花,敷衍了一句。
丁元子瞪了他一眼,忙朝李蓮花解釋,“前輩,這個姓古的半路出道,不懂規矩,您多多包涵。”
“沒關係,我來吃席,不攀交情。他是我這些年教導的弟子,沈皓峰。大家請自便。”說着,李蓮花又給了沈皓峰一個合理的身份。
丁元子等人連連點頭,“難怪近年來聽不到前輩的消息,原來是悉心指導弟子去了。沈小兄弟好福氣啊。”
他這話多少有點恭維的成分,因爲素手書生不過是半路出家,他的弟子,顯然算不上什麼大派師承。
沈皓峰朝他們拱了拱手。
和衆人打過招呼,李蓮花就走到了一邊,沈皓峰和方多病都跟了過去。
“剛纔你說那些話什麼意思啊。”方多病湊到李蓮花身邊,小聲詢問。
李蓮花回道:“行話,土夫子的行話。你都跟到這裡了,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吧?”
感覺到了質疑,方多病立馬開口,“我當然知道,衛莊外院是古玩黑市,這內院則是土夫子的據點。有人發現了大墓,便來此組局,一塊下墓。我只是不明白,他們剛纔爲何突然要對我動手。”
“那是因爲你說錯了話啊。”李蓮花道:“幾更動身,是問你入行幾年,你走的哪條便道,是問你屬於哪個派系。他們所說的鎏金、山卯等等,皆屬這行的派系。你什麼都不提,偏說自己走的是官道,那官道是官府衙門的意思,跟他們是死對頭,當然得對你動刀了。”
這些黑話,只有粗淺江湖經驗的方多病哪裡知道,他忍不住又問,“那你說的獨戶道是什麼意思?”
“這個獨戶道呢,是半路出家,沒有派系。他們全憑功夫入墓,而且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會又命案。”李蓮花又解釋了一句。
“所以問你扛沒扛幡,是指你身上有沒有命案?”
李蓮花點頭,“還算聰明,我說扛了金幡,就是欽點要犯。這麼一說呢,他們就不敢來招惹了。”
“十三年前京南皇陵被盜,這守軍被殺了二十三人,賊人囂張,在明樓前留下四字名號素手書生。聖上震怒,下令緝拿真兇卻至今沒有下落。”方多病看向李蓮花,“你在冒充素手書生?”
有進步了,沒有認爲李蓮花就是素手書生,這裡面有個很關鍵的原因,是他覺得李蓮花不會武功,不可能是素手書生。
“你對着朝廷的卷宗,倒是很熟悉。”李蓮花道:“沒錯,所以我冒充一個名頭大的,這樣才能混進來。”
方多病看着他,“說要來逛黑市,卻跑來內院,對這土夫子的行話說這麼溜。更重要的是,這素手書生乃是朝廷密令,你居然也知道?李蓮花,你肯定有問題。”
“那你知道,爲什麼至今都沒有找到素手書生嗎?”
“爲什麼?”方多病好奇追問。
李蓮花沒好氣道:“因爲他死了,我親手埋的。素手書生之前因爲傷勢太重,我看他太可憐,就把他一直留在我這兒。我這些土夫子的話,都是從他那兒學的。”
說着,李蓮花看了看他,“你不是很熟悉那些卷宗嗎,素手書生本名叫做齊知原,額頭上有塊胎記,對嗎?”
“那你跑來內院做什麼?”
這個問題李蓮花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身邊的沈皓峰,“你問他吧。”
沈皓峰只好道:“我畢竟與你家長輩相識,內院情況複雜,怕你應付不來,我們進來照看你一下。”
“你認識我家長輩,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方多病還是不太相信。
“剛認識沒有幾天。”
恩?
方多病盯着他看了幾眼,“你說的是我小姨,那天你們撞見了,這算哪門子認識?”
以後會越來越熟的。
沈皓峰沒有過多解釋,“你就說有沒有幫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