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車中聊得很開心,卻沒想到,不知什麼時候天氣開始變暗了,本來很睛好的一個早晨,忽然卻有烏雲到來,外面一片陰暗,車中的光線也開始不足了。
我看看錶,已經是早上的七點四十分,快到臥魯縣的縣城了,但看外面的這天的意思,似乎是要下雨,我在心裡默唸,可別下雨啊,我們今天出來的匆忙,沒有帶任何的雨具。
何小佳也發現了外面天氣的變化,看着窗外也說道:“喲,這是要下雨了吧?”然後還回身向我開着玩笑,道:“林老師,一會兒雨下大了,您就舞劍護着我吧,您不是武林高手嗎,那武功也可以頂雨衣呢!人家武林高手,一把寶劍舞動如飛後,可以盤住全身,在雨天裡行走可是滴雨不沾身呢。”
我苦笑了一下,道:“小佳姑娘,問題是我現在沒有寶劍,只有個手機在身上,寶劍它肯定是不怕溼,但手機……它可是怕雨水、怕溼的啊。”
我們還在開着玩笑,但外面的雨果然下起來了,還挺大的,那刷刷的雨點,不停地襲在汽車車窗玻璃上,先打出一片片的圓圓水印,然後又象個蚯蚓般地往下面直爬,外面的風聲也呼嘯而起,車窗外很快便是一片水霧茫茫,車內的乘客們都在驚呼,啊,怎麼這雨水這麼大啊!
我也納開了悶,咦,在這春天裡怎麼可能會下這麼大的雨?這是怎麼回事,臥魯縣是個什麼自然環境啊?
這時,前面的大巴車司機向我們說道:“大家不要慌,咱們現在進入到了大山深處啦,這裡的氣候和外面平原地區是不一樣的,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嘛!出現這樣的雨,也是正常的。”
啊,原來我們是進入到了山區裡,不過剛纔司機師傅說我們“現在進入到了大山深處”,這讓我不由得心裡一動,我知道有些偏遠的山區,手機信號還不能覆蓋,這裡,該不會也是手機信號的盲區吧?
我下意識地打開了手機,仔細一看,果然,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了“無服務”三個字。
啊,我們真的進入到了一片“與世隔絕”的真空地帶啦。
見我拿着手機在那裡沉吟不語,何小佳還在拿我開着玩笑:“林老師,您還真的要練練用手機擋雨啊?那手機的長度也不夠吧,人家那寶劍可是超級長的!”
我攔住了她的話頭,說道:“不是……不是這樣的……小佳姑娘,咱們現在已經進入到大山的深處,這裡恐怕是無人區了吧,至少現在是無信號區!”
何小佳也給嚇了一跳,問道:“怎麼?您是說現在的手機沒信號啦?”
我點了點頭。
何小佳連忙也打開了她的小手機,果然和我的情況一樣,何小佳不高興了,嘟囔道:“這什麼破地兒啊,還選擇這裡來開會!連個手機信號都沒有,一會兒我怎麼玩遊戲!”
我向她笑道:“嗬!原來你來這個書法培訓會就是要玩遊戲的?你竟然敢不遵守會場紀律……我一會兒非得舉報你不可。”
何小佳也笑着向我開玩笑:“您要是舉報我,我也舉報您!我就說您一門心思總想着回去教語文!這回來純粹是做假樣子,並不是真心要來!”
我給氣樂了,道:“好丫頭,居然這麼瞭解我!好吧好吧,那我不舉報你了,不過也用不着舉報你了,你就是想玩也玩不成,畢竟它沒有信號和網絡啊!哈哈,我想啊,是不是開會者想的就是:就你們這種人,別想着開會又玩手機!所以才選擇了這麼一個藏在大山裡的縣城,讓你們的手機都沒有信號!”
何小佳閃動着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讚許地點點頭道:“嗯,對!這很有可能!它肯定是這麼回事!這些開會者,用心真的是太良苦啦……咦?!不對,車子怎麼停了!”
啊,真的,我們的大巴車,忽然在雨中停了下來,不走了。
我心中在暗急,人家會場那邊可是讓我們八點就到的,這已經時間不多了,外面還有雨,偏偏司機怎麼還來個半道停車?他想幹什麼啊?
我這裡着急,車廂裡有的是人比我更着急的,只聽有不少的乘客們都在大叫“怎麼回事啊?”、“爲什麼停車?”、“快點開啊!我們到臥魯縣是有急事的!”
我沒有喊,但在心裡朝着那些人在叫,廢話,誰到臥魯縣沒急事?要不我們這麼早地出來幹嗎?
司機沒有說什麼話,而是跳下了車子,一個人冒着大雨,徑直朝了前面走去,我們順着他走的路線往前看,啊,原來前邊有一條大河,水流湍急,浪花翻滾,白浪滔天,正橫擋在了我們的面前。
司機師傅走到了那條大河前,呆立在河邊,佇立了良久,像個木雕泥塑般地一動不動。
我們這一車人,也同時驚異地看到了,司機站立的前方,是一座石橋,現在大雨傾盆,河水猛漲,又加山洪暴發,於是,巨大的水流沖毀了石橋,我們的前方,過不去了!
我和何小佳無比驚恐地互相望了一眼,雖然沒有再說話,但我們知道,今天的書法培訓會,已經不可能抵達了。
我想打一個電話,告訴對方培訓會的主持人,我們這裡情況特殊,請原諒我們不能抵達,但掏出了手機後纔想起,這裡是無人區,手機沒有信號!
在這裡,我們這一車人已經完全陷入到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現在,唯一的希望,只有前面的那個司機,只能是看看他,能不能給我們找到一條別的希望之路。
那個司機在河邊佇立了良久,終於慢慢地迴轉,走上了大巴車,沉默不語。
車子裡馬上亂了開來,不少人都站起了身子着急地向了司機問道:“師傅!咱們怎麼辦啊?這個橋斷了,附近還有沒有別的橋可以繞過去啊,快點走吧……”
司機轉過身來,向了我們這一車人苦笑了一下,道:“各位,真的是很抱歉、很抱歉!今天的這場山洪暴發,是我們沒預料到的……往前真的是沒法子走啦。我剛纔往河遠處看了,附近根本就沒有別的橋可繞!地圖上顯示,最近的橋也離這裡有二百八十華里!如果到了那裡再繞轉回來,又一個二百八十華里!560裡的路,我這車的油也不夠啊……所以,我非常抱歉的、要說的是,咱們今天,只能回返!折返回去吧……放心,今天大家的車票錢全退還給你們,我們不收一分錢啦!”
“什麼?都快要到臥魯縣縣城了,你要折返回去?”
“退錢我們不要!我們必須要去臥魯縣縣城!”
“你退了錢我們就能原諒你了嗎?要退錢可以,加十倍退!”
車子裡頓時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嚷之聲,所有人都情緒失控,所有人都氣憤透頂,滿車的人都在盡情地宣泄着到了極點的不良情緒。
我和何小佳坐在那裡沒有吱聲,沒有加入這個“戰團”,我現在很能理解那個司機師傅的心情,唉,做爲一個職業的司機老手,誰不想痛痛快快、順順利利地把自己的顧客們送到目的地?但出了這事,卻也是毫無辦法的啊。
於我們而言,今天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會議,不參加就不參加,回去倒也沒什麼,但車上有很多的生意人,他們今天是必須要去臥魯縣縣城的,否則很可能就是多少萬的經濟損失,所以有幾個人的情緒非常激動。
司機師傅非常懇切地向了我們這一車人說道:“各位,各位!請稍安勿躁,我很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其實我也和大家是一樣的,我比你們其中每個人都更迫切地想到臥魯縣!但天有不測風雲,道路也有自然災害,這個是誰也沒有辦法的啊,大家別慌,現在還不到8點,我快點往回開,回到城裡也就9點左右,那個時候您各位再換乘一輛別的車,走別的路線,或許還能有希望在今天回到臥魯縣!”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誰還能說什麼,我想,人家司機這麼做也真的是最後一招了。
大家雖然仍是極度的不滿意,但一想,除此之外也確實沒有別的什麼好辦法了,於是,也就又都紛紛地抱怨着,一邊又坐回到了位子上。車子內多少安靜了一些,於是,司機師傅掉轉了車頭,大巴車又向來處折返開回了。
何小佳多少有點掃興,向我說道:“林老師啊,都說臥魯縣的縣城風景最美……跟世外桃源似的,啊,今天看來是看不成啦!”
我說道:“不不,也不見得看不成,咱們回到城裡後,換別的車再來嘛!還是有可能再看到的。”
何小佳圓睜着一雙杏眼,象不認識我了似地叫道:“林老師,您開什麼玩笑?這是三百多華里的路程!別看那個司機師傅說了可以換別的車再來,但還能有幾個人再來?您要是願意再來您就來吧,我是不想來啦!坐個大巴車幾乎要把人累死,哎喲,我的腰現在就有些痛。”
我笑着說:“那好那好,那咱們回到城裡後就歇,今天就不折回來啦,我會和許天明主任好好解釋的。”何小佳這才滿意地不再說話了,還是看向了窗外。
這時,在一片風雨交加之中,我們的這輛大巴車,已經鉚足了全力,直向來處又飛快地開了回來,狹窄的山區公路上,濺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