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試探和套話,引禮舍人將秦少游帶進到了一處庭院裡。
這個庭院內,假山玲瓏、綠樹成蔭,還有一條涓涓溪流穿院而過,很有幾分雅趣。
雖然此刻離着宴席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但在溪流一側,已經擺上了好些桌案, 上置酒水與時令瓜果。
一羣樂師與舞姬,正在庭院中鼓瑟吹笙、翩翩起舞。
而一些比秦少游更早到的賓客,或是入席就坐,品着美酒瓜果欣賞着歌舞,或是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閒聊聯絡感情。
引禮舍人將秦少游安排在了一個比較靠外的位置, 便藉口還有其他賓客要接引,告辭離開。
“兄長且去, 等今日過後, 你我弟兄再尋個時間找個酒樓,好好的暢飲暢聊。”
秦少游拱手說道,還扶了引禮舍人一下,做了個相送的姿勢。
但是這引禮舍人在出了庭院後,並沒有如他所說,去接引新的賓客,而是徑直前往了不遠處的另外一個庭院。
在這個庭院裡,有兩人正在持棋落子。
引禮舍人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步入這個庭院時,一隻不起眼的小蟲子從他身上飛出,停歇在了院牆下的花草中。
進到院子,引禮舍人拱手行禮:“下吏見過左長吏、許審理。”
隨即,不等兩人相詢,就主動把他這一路上,從秦少游口中盤問到的種種情報講出。
聽完之後, 左長吏輕捻鬍鬚, 問坐在棋盤對面的同僚:“許審理, 你怎麼看?”
許審理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拱手作答:“從秦少游的回答來看,與我們之前的判斷基本一致,鎮妖司在雙桂村那邊應該是查到了一些線索,但是並不明確。至於這個秦少游嘛,他應該是不知曉我們的計劃,只是因爲守夜人的身份,才被牽扯了進去。
以左千戶謹小慎微的性格,他就算是查到了線索,也不會輕易的告訴給手下人,更何況這個秦少游,還只是一個基層守夜人。
左千戶調葉知秋、岑碧青等人去綿遠縣鎮妖司,也進一步證實了秦少游不清楚這些事,甚至有被架空的傾向。所以他現在,應該是對左千戶抱有不滿和抱怨的。這一點,或許可以被我們利用上……當然,前提是他沒有撒謊!”
左長吏微微頷首,略作沉吟後,又問:“那你覺得, 秦少游有沒有撒謊?”
“下官沒有親眼見到秦少游, 不好妄下決定, 但只要讓下官看到了秦少游,必然能夠知道他有沒有撒謊!”
許審理說這話的時候,不僅信心十足,眼睛裡面似乎還有奇特的光芒在閃爍。
左長吏當即做出決定:“好,待會兒就由你去找秦少游問問綿遠縣城隍的事情,順道看看他有沒有撒謊。”
許審理拱手應道:“下官領命!”
然而這三個人,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在此間的秘議,全都被秦少游給偷聽了去。
原來,就在引禮舍人找藉口離開的時候,秦少游便懷疑他是要去向蜀王府裡的高層彙報。
爲了弄明白蜀王府的人,接下來會有些什麼行動,秦少游選擇了冒險。
他趁着送引禮舍人的時機,動用【三隻手】,將一隻蚊蠱放到了引禮舍人的身上。
谷踱
蚊蠱的模樣如同是一隻小蚊子,氣息微弱,很難被發現。
而【三隻手】天賦經過秦少游這麼久的鍛鍊,速度奇快,角度也非常巧妙,不僅引禮舍人毫無所覺,就連藏在庭院裡面那一雙雙監視的眼睛,也全都被瞞了過去。
當秦少游藉着蚊蠱發現,引禮舍人去的院子距離設宴地不遠,沒出【辯聽】的效果範圍,便趕在引禮舍人進院子之前,讓蚊蠱飛到了一旁潛藏,避免了被院子裡面的左長吏和許審理髮現。
那左長吏和許審理,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夠隔着上百米的距離與院牆,偷聽到他們的講話,還以爲自己等人的這些安排,是神不知鬼不覺。
“那個許審理,應該是王府長吏司審理所的管事人。審理所負責的,本就是審訊方面的工作,而從許審理講的話以及語氣分析,他在審訊方面應該是有着某些特殊的能力或者靈異物品。待會兒他來了後,一定要小心防備才行……”
庭院裡,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秦少游,看似在欣賞美妙的歌舞表演,實則是在心中琢磨着對策。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越來越多的益州官員被帶進了庭院。
秦少游打量了一下,發現赴宴的人,大多都是些年輕官員,他們職位或許不高,但潛力很大,甚至有幾個人,還是在益州布政司裡,比較重要的職位任官。
此外,秦少游還在這羣人裡,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雒城千戶所的副千戶,陸謙。
看他春風得意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百戶官馮彪,已經被斬殺並把他供出來了的事情。
畢竟雙桂村那邊,有左千戶重新派去的守夜人看守,而且在出了馮彪的事情後,看守的更加嚴格,當真是連只蒼蠅也休想進出,裡面發生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傳出來。
左千戶沒有着急抓他,估計也是不想因爲他打草驚蛇,打算等到收網之際,再一同將他抓捕。
而不管是陸謙,還是赴宴的其他官員,對於自己身上被打上了蜀王標籤一事,都很驕傲。
真不知道,等他們知曉了蜀王犯下的那一樁樁一件件罪行後,還能否像現在這般得意?
當然,他們中有些人,恐怕也是知曉一二的。
又等了一會兒,受邀參加今天這場酒宴的人都到齊了。
秦少游沒有等來許審理的盤問,卻是等來了蜀王與他的世子。
蜀王看上去白白胖胖,隨時都面帶笑容,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與那廟裡的彌勒佛,倒是有着幾分相似。
如果只是看蜀王的模樣,實在很難想象,他會是一個捨得將世子培養成殭屍的狠人!
至於那個世子,亦如左千戶所說,戴着斗笠與面紗,讓人只能看個依稀大概。
可就是這依稀大概,讓秦少游有了新發現。
這個蜀王世子,不是普通的找了個模樣相近的人冒充。
他與當初張侍郎孫子的情況頗爲相似。
是爲……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