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考慮過後,秦少游同意了安沐通的要求。
左千戶只是讓他們不要透露在地底溶洞裡面的所見所聞,又沒有說不許他們把自己從文書資料中尋覓到的線索告訴旁人。
何況安沐通不僅是綿遠縣的知縣,還是自家人,值得信賴。
而且如果真的是從文書資料中,尋覓到了什麼線索,要展開調查,有安沐通的支持與協助,無疑能夠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當然,秦少游也沒有忘記再三叮囑安沐通:
“如果我在文書資料中尋覓到了線索,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得保密。這不僅是我以一縣鎮妖司主官的身份向你提出的要求,也是以小舅子的身份向你做出的請求。”
安沐通聽懂了秦少游的意思,鄭重點頭:“放心吧,我知曉事情的輕重,不會泄露出任何訊息,更不會拿你五姐還有兩個孩子的性命去冒險。”
在雙桂村的時候,安沐通雖然沒能打聽到什麼消息,但是從衆人的反應以及保密程度,就猜出了案子肯定不簡單。
此刻聽到秦少游的話,他更是秒懂了話裡潛藏着的那份警告。
秦少游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起身告辭。
安沐通挽留道:“時候不早了,要不你再坐一會兒,等到小丫他們回來後,一塊兒吃了晚飯再回去?幾天沒有見到你,小丫他們也是想你得很。”
秦少游瞥了眼窗外的天色,確實已近黃昏。
這大雨後的黃昏,格外清爽。
雖然秦少游很想要留下來,但是在略作考慮後,他還是婉拒了安沐通的邀請。
“今天就算了,我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忙,改天再來。”
祖師爺還在鎮妖司裡等着我去給他做砂鍋鬼煲呢……
秦少游朝着隔壁的鎮妖司院子瞥了一眼。
剛纔他出門的時候,明顯是瞧見了九天蕩魔祖師像不滿的目光,彷彿是在質問他:你不趕緊做新菜,要去什麼地方?
秦少游則是以‘買砂鍋’作爲藉口,方纔走出了鎮妖司大門。
要是在五姐家裡吃晚飯,時間就耽擱的久了,而且沒買到砂鍋帶回去的話,九天蕩魔祖師像非得發怒發飆不可。
爲了不像葉知秋那樣,因爲左腳先邁進的鎮妖司大門而倒黴,秦少游決定,這飯還是改天再吃比較好。
他一邊往屋外走,一邊說:“對了姐夫,小丫回來後,你幫我給她帶句話,就說我下次見到她的時候,要考考她,看她對於藏武器裝備還有機關陷阱的學習,有沒有鬆懈。還有子詹,我要考他刀法練的怎麼樣了。”
在來綿遠縣的路上,秦少游不僅教了安子苓如何藏武器裝備,以及機關陷阱方面的知識,還把迅雷刀法交給了安子瞻。
當然了,就安子瞻現在的水平,迅雷刀法施展的全無速度。
真就跟某款同名的下載軟件一個樣。
安沐通笑着說:“小丫還好,本來就對藏武器裝備和機關陷阱感興趣,這幾天你雖然不在,但她絲毫沒有偷懶,每天都有勤加練習。但子詹就不同了,他刀法都是被迫學的,這幾日也是被他娘拉着被迫練功。他本來是很想你的,但是在聽了你要考驗他刀法後,估計就要改變主意了。”
秦少游也笑了,說道:“子詹只是改變主意,已經很給我面子了,不像薛小寶,一天到晚盼着的,就是在正月裡面剃頭。”
提到薛小寶,秦少游就忍不住有些想念這個熊孩子了。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裡,他又被老師罰了多少站?闖了多少禍?
沒見到他挨收拾,沒見到他被三姐追的雞飛狗跳滿院子跑,總感覺這日子,都不夠熱鬧了。
“阿嚏!”
雒城,文廟。
逃課跑到這裡來的薛小寶,打了個噴嚏。
一個身材高大的文士,正端坐在他身前,講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爲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的道理。
聽見他打噴嚏,文士暫停講課,關心的問:“怎麼,感冒了?”
“沒有。”薛小寶揉着鼻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打了個噴嚏,或許是有壞人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文士啞然失笑,站起身來:“也罷,今日的課就講到這裡,接下來我教你劍法,也算是增強你的體魄,讓你能夠少生病。”
“夫子還會劍法?”薛小寶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別看他的老爹是薛青山,可是從來沒有教過他刀法、劍法,只是教了他一些鍛鍊身體、錘鍊血氣的法門。
因爲薛青山想要讓他走文官的路子,不想讓他步自己的後塵,在鎮妖司裡過刀頭舔血的日子。
身材高大的文士尚未答話,一個頭戴青巾,一直隨伺在文士身旁的學生,便笑着說:“夫子不僅會劍法,還會騎馬射箭駕車。要不然,夫子當年怎麼走南闖北,與人去講道理?”
薛小寶看了看身材高大的文士,又看了看他手中差不多有人小臂粗的大劍,有些茫然:“講道理需要用到這麼大的劍嗎?”
頭戴青巾的學生說:“如果對方肯聽你的道理,自然不需要用劍。可要是遇到胡攪蠻纏不肯聽你講道理的人,那就要先把他揍一頓,揍服氣了,再來與之講道理。”
薛小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秦少游並不知道,自己一句話,竟是讓薛小寶在學習儒門經典之餘,又開始學起了劍道。
他在辭別了五姐後,讓五姐夫不要送,自行出了縣衙。
不過在走出縣衙大門後,他又倒了回來,問看門的衙役:“縣城裡面,哪兒可以買到砂鍋?”
衙役回答說:“總旗大人您去西市看看,那裡應該有賣的。”
秦少游道了聲謝,徑直往西市去。
雖然剛下過一場大雨,街面上還有積水,但過往的人依舊很多。
都擔着水桶,神色匆匆,準備去水井或者河邊打水。
雖說之前下雨的時候,不少人家都拿出了水缸、水桶之類的東西接了雨水,可前面受旱的日子實在是太難過,現在有了水,都想要多囤一些,以防後面又鬧旱沒有了水。
甚至有人爲了早點兒打到水、多打點兒水,還跟旁人產生了爭鬥。
幸虧安沐通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派了不少衙役守在城中的水井以及河邊。
每當有爭鬥發生時,這些衙役都會及時過去制止,這纔沒有釀出大亂。
到的西市,秦少游轉了轉,果然是看到了一家在賣砂鍋的店鋪。
然而就在他選中砂鍋,詢問價錢的時候,老闆卻是大手一揮:
“秦總旗看中了我們家的砂鍋,那是我們家的榮幸,拿走就是,分文不取。”
秦少游都懵了。
我看中了你們家的砂鍋,你就要送我?那我要是看中了你的……
咳咳,算了,這種騷話不合適講,而且我又不是朱秀才、曹丞相那種人。
不過秦少游忍不住猜測,這老闆不收錢,是不是因爲以前綿遠縣鎮妖司的人,都是在城裡面吃拿卡要慣了,所以才讓商販們看到守夜人上門,不敢收錢?
如果真是那樣,回去後可得肅正紀律,敲打一下留用的那幾個綿遠縣鎮妖司守夜人。
秦少游不想佔這種便宜,而且他還想要與羣衆搞好關係,爲以後在綿遠縣展開工作,打開一個良好的局面,所以執意要給錢。
可這個老闆就是不肯收,並道出了真正的原因:
“全靠了秦總旗與你麾下的守夜人,我們家的小孩才能被救回來。您和鎮妖司的守夜人,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這恩人來買砂鍋,我怎麼能收錢?這要是被街坊鄰居知道了,還不得戳着我的脊樑骨,罵我忘恩負義?”
原來這個老闆,竟是被變成了狗的孩童的家長。
難怪他不肯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