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秦少游原本以爲要毫無收穫，沒想到，卻是有了意外之喜。
他循聲望去，見到了說話的人。
這是一個六十來歲，頭髮花白，居中處還禿了大片的男子。
奢耶伽羅也聽到了這人的話，顯得有些錯愕和驚惶。
他急忙回頭，低聲呵斥：“古羅智，你不要命了？撒謊欺騙貴人可是死罪！你想死自去，別拖累了我們。”
名爲古羅智的真臘大臣，並沒有被奢耶伽羅的話嚇到。
見秦少游看向了他，連連磕頭：“提督大人明鑑，罪臣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撒謊！否則天打雷劈，死而無怨。”
這人確實沒有撒謊。
秦少游用【明目】看的很清楚，甚至還動用【辯聽】監聽了這人的心跳，均沒有發現異常。
除非這人的實力，強到能夠瞞過秦少游細緻入微的觀察，否則絕對不是在撒謊。
至於奢耶伽羅阻止此人，也不是藏着什麼別樣心思。
秦少游從奢耶伽羅的表情變化看出，對於此事，他確實不知情。
朱秀才更是面露譏笑。
他在第一時間便猜出了原委，湊到秦少游的耳邊，低語道：“督公，看來真臘朝堂的人心，已經徹底散了。”
秦少游略一琢磨，也明白了，微微點頭。
倒是奢耶伽羅，在聽了古羅智指天畫地的發誓後，沒能反應過來，還在驚訝質問：
“你真知道扶桑樹的來歷？此前爲何不說？”
然而，古羅智根本沒有理他，只是朝着秦少游深深拜服。
奢耶伽羅愣了一下後，也反應了過來。
古羅智不告訴他這個事情，就是爲了在這個時候，在夏國輯事廠提督的面前掙表現！
他要獨享這份功勞！
奢耶伽羅的臉色，瞬間黑沉到了極點，十分的難看。
卻又不敢發火斥責古羅智。
畢竟在這裡，說了算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位夏國輯事廠的督公！
更不要說，在投降了夏國後，古羅智便不再是他們奢耶氏的臣子了。
奢耶伽羅可以肯定，現在他就算是出言斥責古羅智，對方也不會老實聽訓。
說不得還要回嘴與他爭吵，叫真臘王室的顏面徹底掃地。
當然，真臘王室現在，也沒有什麼顏面了。
就在奢耶伽羅臉色變幻不定的時候，秦少游開了口。
這下子，奢耶伽羅更加不敢出言斥責古羅智了，只能是悻悻的把火氣憋回到了肚子裡。
秦少游對奢耶伽羅是怎麼想的沒興趣，只是看着古羅智問：
“你爲何說，扶桑樹很有可能是來自東海？”
“回提督大人的話。”
古羅智無視了一旁咬牙切齒的奢耶伽羅，直起腰桿，拱手答道：
“就在新慶五年，有海商獻上珍寶，求見國主。
因爲那位海商獻上的珍寶實在太多，讓國主十分欣喜，便接見了他。
他們之間聊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事後那海商就消失了，也沒人知道他是去了哪裡。
而國主在接見過了海商後，就將當時伺候在旁的宮女太監以及侍衛，全部送去了萬神窟。
從此之後，這些人便音訊全無。
對外的說法，是這些人得了神明的感召，在萬神窟裡出家修行，但這些人的家屬找到萬神窟，卻被擋在了外面，不許入內見面。
在海商消失後，國主開始大肆徵召民夫，說是要翻修萬神窟，還爲此專門徵收了一筆重稅。
罪臣雖然沒有見過扶桑樹的模樣，但是聽回來傳令的奢耶巴摩王子以及若釋尼尚書提起過，說那扶桑樹，是被藏在了萬神窟的祭壇裡面的。
罪臣想，扶桑樹乃是傳說中的神樹，肯定樹大參天，遠飛普通的樹木能比，否則如何能夠上達神界，下通幽冥？
如此一棵大樹，想要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藏進祭壇，要麼是一開始，就在祭壇裡面種下，慢慢培養而成。
要麼就是趁着大規模翻修萬神窟的時機，將它運進祭壇，方纔能夠瞞過旁人，不被察覺。
罪臣當年，曾被國主派去強徵翻修萬神窟需要用到的種種材料。
因爲不忍心看到百姓受罪受苦，導致影響了強徵的進度，被國主不喜，降職打了一頓板子。
故此，罪臣對這個事情記憶深刻，聽提督大人問起與扶桑樹有關的消息，便想起了這個事情來……”
秦少游聽到這裡，明白了。
這個古羅智，當初是真的不忍心百姓受苦，還是辦事能力不行，暫時不知。
但他絕對是一個記仇的人。
因爲辦事不力，被領導給打了一頓，硬是記了幾十年……
秦少游還沒吭聲，奢耶伽羅聽到這裡，則是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不想讓古羅智一人表現的他，急忙補救：
“提督大人，罪臣也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臣父原本是一個愛惜百姓的仁王，就在翻修了萬神窟後，性格漸漸起了變化，非但不再體恤百姓，還殘暴的不顧百姓死活，甚至膽大包天，參與了對天朝上國的戰爭。
罪臣在想，怕不是在當初見了海商的時候，臣服就遭到了邪神的蠱惑吧？”
又是新慶五年麼？
秦少游微眯起了眼睛，在心中飛快琢磨。
結合新慶五年前後發生的種種事情，以及古羅智、奢耶伽羅的講述，秦少游覺得，扶桑樹還真有可能是在新慶五年，被真臘國主以翻修萬神窟的藉口，移栽進的祭壇。
真臘國主極可能也是在那個時候，見到瘋神，受其蠱惑……
其餘幾個國家的國主，多半也是如此。
如此看來，那個自稱是來自東海的海商，極有可能是瘋神的信徒。
但他具體是來自何處？
東海可是很大的，上至扶桑、高麗等國，下到呂宋等島嶼，都是其範圍。
另外，他又是從哪裡，尋找到的扶桑樹？
等等。
秦少游目光突然一凜。
卻是突然想起，四姐和四姐夫他們所在的百澤縣，是江南沿海重鎮，亦是處在東海的範圍內，時常有海商往來。
所以，扶桑樹的來歷，與四姐、四姐夫他們被追殺一事，有沒有關聯？
秦少游想起此前敖醜告訴他的消息，說追殺四姐、四姐夫他們的，是一夥自稱爲拜目教的人。
那拜目教，崇拜的多目神，會不會就是被他煮來吃了的多目神君的神皮？
敖醜還說，拜目教之所以要加害四姐、四姐夫一家，是爲了一件寶貝。
這寶貝，與扶桑樹、與瘋神，存在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