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槐兩眼放着怒火,臉部表情卻很平靜,說道:“我倒要看你如何刺死自己!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師父,你就把匕首放下!”
“師父當真要逼迫徒兒嗎?”
“我要你把匕首放下!”
“呲!”匕首扎透了黃雲天的脖子,更不堪的是他竟然拿着匕首柄向旁邊用力一拉。我被震驚了,山東人都這麼實在嗎?這一下把整個脖子都切斷了,大羅神仙也乏迴天之術啊。穆槐和獨孤一城的速度相差無幾,也是一道影子就飛到了黃雲天的身邊。穆槐蹲在地上,手捧着徒兒的頭。
黃雲天用那種不甘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師父,嘴巴緩緩地一張一合,貌似要說些什麼。可是無奈,他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再發出什麼聲音了。此時穆槐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起碼我知道他肯定恨透我了,先是親戚穆洋,然後是徒弟黃雲天。
黃雲天後邊的一個人緩緩拔出寶劍,說道:“久聞祖先生武功蓋世,勞煩您賞臉指導小可一二,可好?”
我鼻子酸的要命,要不是強撐着眼淚肯定是下來了。今天真是讓我悲憤,這都叫什麼事啊!晚飯還沒吃呢就先躺下一個,看來我是別想活着出去了。我深吸一口氣,說:“其實我也是略懂武術之皮毛,之所以讓人高看一眼就是因爲我擅長生死相搏、取人xìng命,如你不嫌棄我便獻拙了。”
“好!”他後邊閃出一人來,說:“如果我師兄被你殺了,我願意代爲領教。”
這他孃的要車輪戰了,“好,那我就先和你師兄切磋一番,容我挑把趁手的兵器來!”
“好了!這是稷下學宮,不是鴻門!”穆槐站起身倆,冷眼看着我們。此時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高手!宗師級的高手!這個時候的黃雲天已經是氣絕身亡,地上全是血跡。穆槐的袖口和雙手都是鮮血。此時說實話,真有中詭異的感覺縈繞在這個屋子之中。誰也說不好下一刻要發生什麼。
穆槐環顧了一下四周,一擺手,說道:“今天的晚飯既然都不想吃,那就不要吃了。來人,把酒席都撤下去吧。祖聰你和我來一下。”
我跟隨穆槐出了正殿的大門往後稷下學宮的後邊走,本以爲是進入鏡湖那樣的別院,正房和幾間廂房圍成的庭院,一座假山,周圍種滿柳樹,人工挖出的一條小河縈繞其間,水中游動着幾條豔麗的金魚。轉過大殿之後我發現我錯了,獨孤一城起碼要比穆槐的生活有情趣。因爲大殿後面有一座三層的樓矗立在那裡。樓的正門有一個大大的牌匾寫着——槐居。
穆槐的住所就叫做槐居,仔細看了看這座樓。這種樓叫做曹殿,又或者是九脊殿。形象資料見於漢代明器、北朝石窟壁畫等處,經推廣使用成爲中國傳統建築的代表形式之一。屋面峻拔陡峭,四角輕盈翹起,玲瓏jīng巧,氣勢非凡。
穆槐帶着我上了三樓,三樓的擺設一目瞭然,除了正當中的兩個蒲墊之外再無別的東西。穆槐走過去,盤腿坐到一個蒲墊之上,並且示意我坐在對面。我坐好之後,穆槐笑着說:“怎麼樣?和你師父的住所比起來,是不是寒酸很多?”
我其實想告訴他,獨孤一城住的屋子還沒有他一層樓的一半大,可是考慮到他屋子下邊的密室,就另當別論了。我說:“家師習慣住庭院,有花有草更利於調養身體。”
穆槐說:“看來凌老哥心境不一般啊。這個地方輕易不來人,這裡我是調理內功、研究武學的地方。你是少數幾個來到這裡的人。”
我沒有說話,靜靜看着他,等待他下邊的內容。“今天我之所以帶你來到這裡,是因爲有些機密的話要對你講。我和凌老哥頗有淵源,最後化敵爲友實乃天意啊。”
我一聽這話眉毛向上一挑,“化敵爲友”?你莫非在耍我。我的表情怎麼能夠瞞過穆槐的眼睛,他也蠻驚訝的,問道:“你師父沒有和你講過?”
我連忙編了一句,“家師和我主要是講解武學,再說家師常常修煉,我見面的機會並不多。”
穆槐的眼神還是透露出不理解的表情,貌似自言自語道:“或許是因爲時間還不長吧。”說罷,我們之間寂靜了片刻,他閉上眼思考了一下,忽然睜開嚇了我一大跳。他說道:“你師父沒有告訴你的,我來告訴你,你可想知道我和他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廢話!我怎麼不想,全天下的人都想。即使他是扯淡,當時親身經歷那件事的也只有他和獨孤一城兩人,別人的所有觀點都是猜測。
穆槐緩緩回憶到:“那天夜裡真是終身難忘。我們兩人剛剛交上手就殺得難解難分,真是棋逢對手啊。哦,或許不該這麼說,而是我一直處於下風。你師父的劍法是快中求穩,速度雖然我能應付,但是每次的碰撞都讓我感覺到其大無比的力量壓迫而來。當時我才明白,爲何他敢擔‘獨一城之冠’的名號。如果不是我多次和人比武有些經驗,以及比他年輕幾歲氣力尚足,我早就成爲亡魂了。
就在我漸漸不支的時候,我們倆人都感覺到有些異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比武臺的角落裡站着一個人。凌老哥停下來,問我:‘不是隻有你我二人嗎?’
我也很納悶,說:‘沒錯,就你我二人啊!’我扭頭向那個人問道:‘我不是一再說所有人都不許出城的嗎?你快給我回去!’
那個人慢慢走近我們,藉着昏暗的燈光我纔看清那人,那是一個穿青sè袍子的年輕人,他手裡還抱着一隻兔子。”
兔子?什麼人走路還會抱着兔子?
穆槐接着說:“那個年輕人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我來便來,走便走。看你倆比武纔有興趣停下一看,你奈我何?’”
穆槐看着我說:“孩子,你想想看。本來,我就被你師父打得怒火中燒無處發泄,再加上這個後生語氣傲慢目中無人,我焉能不怒?當時我心裡就要對這個年輕人痛下殺手。就在我剛動身子的時候,那個後生懷中的兔子猛然向我衝了過來。一隻兔子有何可怕?可是這是那隻兔子竟然……”
我奇怪地看着穆槐,對於這樣一個久歷生死的人來說,還有什麼事值得可怕的?穆槐的眼睛裡仍然飽含着震驚與恐懼。那種感情的流露不是誰都可以裝出來的。
又是短暫的沉寂,可怕的沉寂。這種安靜比以前更折磨人,因爲這個時候你最想知道結果的時刻。這就好比一本書在章節最後設置了一個讓你坐立不安的結尾。每個人看到這裡,心裡都會不甘的問一句:“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