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動翼蝠，二人迅速降落到地面上，可夜間行軍，可視的範圍十分有限。想叫停那些歇斯底里的士卒，也絕非易事。
“沒辦法了，希望能說服他們吧。”楚恨離內心暗自嘆息着，將視線落到附近那些枯木與雜草身上。
調動體內源氣，使其以火焰的形態噴涌而出，頃刻間便點燃附近所有的可燃物。在楚恨離延綿不絕的源氣供應下，這火勢還隱隱有越燒越旺盛的勢頭。
火光乍現，也立即吸引去那幾十名士卒的注意。先是獸人戰士的撤退，又是火焰攔路，即便瘋狂至此，他們也被詭異的事物叫停了腳步。
爲首的那名士官率領着身後的士卒緩緩靠近着火光涌現處，逐漸看清了一高一矮，二人的身影。
“是人類，並非敵人！”他厲喝一聲，身後的士卒也放下防備，鬆懈幾分。
看着楚恨離身後的火光，那名士官也大致猜測到事情原委，便問道：“不知二位何意？爲何無故攔我們的去路？”
那士官比楚恨離高出半個腦袋，看着頗爲憨厚，濃眉大眼，一副重情重義的面相。
楚恨離硬着頭皮，聲色俱厲道：“我接卻雪統領之命，前來阻止你們的無謂犧牲！”
士官露出一抹苦笑，自嘲道：“只是無謂的犧牲嗎……”
楚恨離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着衆人的情緒，“我二人剛被調來前線，雖不知你們經歷了什麼，但只有保住性命，才能保衛家園！”
“你懂什麼！”士官一巴掌拍飛楚恨離的手，大吼着。
楚恨離並沒有做多憐憫，反問道：“可你也難違軍令，不是嗎？”
聽到“軍令”二字，那士官才重新拾起理智，打量着眼前的楚恨離。看着他那一身古怪無比的裝扮，與飛禽之翼有幾分相似。
思量片刻，他低聲自語道：“卻雪統領的熟人，看來這位身份也是不低啊……”
士官態度恭謙幾分，“在下沙鐵，隸屬戍邊軍第四大隊，統領是怎麼知道的……我們明明沒有……”
“其實統領很關心大夥，只是有些不擅表達。”楚恨離言辭誠懇，聲線帶着一絲顫抖，頗爲感人。
他借風使舵，又命令道：“諸位先退回駐地吧，下次行動，務必聽從軍令！”
幾經阻礙，加上一衆將士服從軍令的天性，腦海裡的瘋狂也逐漸被理智取代。沙鐵雖面露不甘，但也只好下令，撤軍回駐地。
“這就對了嘛。”楚恨離這才鬆了一口氣，身處這戰場，他也不想同族死於異族之手。
沙鐵命令着一衆士卒原路撤退，回頭看向楚恨離，問道：“不知閣下接下來……”
楚恨離與之打着官腔，“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只要你們不繼續魯莽行事，我便可以回去。”
沙鐵接連點着頭，示意自己不會再擅自行動。
“還有一事，你可知那些從各個部落調來的人手在哪？”楚恨離聳聳肩，“剛剛來這前線，我還有些弄不清狀況。”
沙鐵身形一頓，狐疑道：“他們不都隸屬於卻雪統領嗎？你怎麼……”
有些被懷疑，楚恨離卻不驚慌，反而坦然一笑，“那我們就先行離開，你也讓手下的士卒們好好休息休息。”
不等沙鐵開口，楚恨離摟住一旁的楚雲嫣，一對翼蝠猛然扇動，徑直飛向半空，離開這是非之地。
那些顧慮頓時被眼前所見打消，沙鐵驚歎不已，“不愧是大人物，竟然有直飛天際的手段。”
飛到半空，楚恨離還是有些後怕，“好險，差點就露出馬腳了。”
畢竟這謊報軍令，可是極大的罪過。但那沙鐵一行的行動應該也不是軍令，而是自發爲之，所以纔會被楚恨離輕鬆唬住。
楚雲嫣冷冷地開口，“想不到你看着挺老實，唬人的手段卻是不差。僅憑隻言片語，就能讓他們打道回府。”
對這評價，楚恨離但是不以爲然，“我這也是出於善意，若是那羣將士就這樣死於獸人手中，也太可憐了。”
“可憐？”楚雲嫣有些疑惑，“對於他們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好評價。”
楚恨離凝聲道：“你還記得黑雲鎮店家口中，那被獸人攻破的關卡嗎？”
楚雲嫣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就是那道關卡的守軍？”
“不，不僅僅是守軍。”楚恨離悽然一笑，苦澀道，“是打了敗仗的殘軍敗將，還記得從叛亂中活下來的首領們嗎？”
二人之間緘默許久，楚恨離纔開口道：“有時候，戰死並不可怕，可怕是你活下來了。無能爲力的活下來了。”
之後，二人又是許久的沉默。直到他們回到之前開鑿的隧道旁。
二人緩步至隧道口，楚恨離取出皇龍覆地壤，吞噬掉用於掩藏的土壤，“我們回去吧，省得被發現，我看天也快亮了。”
楚雲嫣點了點頭，二人隨即跳入坑洞，藉着貓眼草最後的藥力，回到了一號營帳，重新躺在牀鋪上。
良久無言，直到天邊微亮，一道道雄渾的戰鼓聲，驅散了所有人的睡意。
十個營帳中偶有抱怨，叫嚷聲傳出，但衆人也還是迅速起身，往營帳外走去。
人羣中不時還有些私語聲傳來。
“這麼快就有仗要打？”
“當官的不會想訓練我們吧？老子可不受那一套！”
……
那戰鼓擂得震天響，衆多僱傭兵心不甘情不願地圍繞過去，被迫整理成隊列。
站在戰鼓之前發號施令的正是卻思武，“前線有動亂，諸位隨我奔赴營地，準備作戰！”
此言一出，人羣中頓時又炸開了鍋，“怎麼這麼快就有仗打？”
“管他呢，早打早拿錢！有誰會閒金幣來的多呢？”
這種思想橫行於一衆僱傭兵心間，畢竟他們就是靠刀尖舔血獲取利潤，這一場戰鬥一金幣的報酬，實屬豐厚！
喝止他們的是沖天的戰鼓聲，卻思武厲喝道：“想活着拿到報酬，就都給我閉嘴！”
常年廝殺在戰場，卻思武本就不怒自威，此時情緒與源氣同時涌動，更是聲勢驚人。那羣嘰嘰喳喳的僱傭兵當真被其喝止住。
卻思武揮了揮手，給出“前進”的命令，先是他身後的幾名士卒跟了上去。隨後，幾名小隊長也帶領着身後的隊員追了上去。
楚恨離緊跟在楚雲嫣身後，畢竟戰場上瞬息萬變，險情如潮，稍有不慎，便可能丟了性命。自己既然把她帶出來了，那麼也得將她原原本本的帶回去。
一邊注意着身前的楚雲嫣，一邊環顧着四周，越往前行進，楚恨離就越覺得眼熟。總覺得不久之前，剛剛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