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油嗎。”
土伯複述自語，眸光忽地深邃起來。
“是的。”
董學言用力一點頭，沉聲說道：
“它們在做什麼。
“打算做什麼。
“最後想要達成什麼目的。”
董學言吐出一口氣。“我們現在正逐漸靠近第一個與第二個的真相。根據我們一路的見聞，捕面樹吸收心魔之氣成長，其本身就是極佳的容器。
“經過岩漿的焚燒後，洪爐內的心魔之氣升騰融入到雲海中。”
“如此一來豈不是多此一舉。”土伯微闔着眼，語氣平靜卻帶着幾分探究：“直接將心魔之氣融入進去不行嗎。”
“當然不行！”
董學言雙腿盤坐，臉部軀殼融化露出那一張似鼠似人的面頰，開口講道：
“就像在超凡能力裡有高下之分，能量同樣如此，捕面樹的根本作用是爲了將心魔之氣轉化成可供驅使的一種能量！”
土伯睜眼看向董學言，“你的觀點很獨特，將心魔變成一種能量。”
隨即，他微微一笑：“這就是記錄事實，分析原因，再得出結論。”
這是範思國以往常掛在嘴邊的話。
“他想告訴我們的秘密應該就是這些了。”
董學言亦是禁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回首看去，思國附身的影子其職責是看守大門，所以纔會一直呆在那處洞穴裡。”
還有一句話，董學言沒說，藏在了心裡頭。
進入到地心世界後，董學言才明白老友的良苦用心，正因爲範思國窺探到幕後一角，方知他們的力量是何等的渺小。
看不見天的螻蟻、井下之蛙，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更久。
而當範思國的計劃失敗，他留下的線索，實際上也只是微乎其微的希冀。
幾乎是一瞬間，董學言斂下惆悵的心緒，回到剛纔的話題：
“因良好的能量傳導性，這種金屬礦石成爲了汽油桶。另一方面，同樣證明了它們掌握的這種能量轉換的技術已經非常純熟。”
“董博士講話還真是淺顯易懂。”土伯微微一笑。
或許就是土伯從頭到尾表露出的自信和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度，方使董學言的決心愈發堅定！
“還有一處細節。”
董學言沉聲說道：“雖然不知道地心世界到底有多大，但我認爲單憑怪異之森同此處提供的捕面樹完全支撐不了這般消耗。”
“也是。”
土伯心思轉了轉，點了點頭。
成千上萬的影象拖着一批又一批的捕面樹來往，再看岩漿洪爐的焚燒速度，確實如董學言所說，沒有足夠的量根本無法支撐。
土伯摸着下巴道：“也即是說，地心世界還能通往其他地方。”
董學言沒有立即點頭應是，而是再次認真思考一番後，道：“不錯！”
“這倒是個不錯的消息。”土伯噙着笑意。
旋即，土伯順勢問道：“你說礦石是燃油，那麼你覺得頂上的心魔雲海在祂的佈局裡又起到什麼作用？”
董學言的目光好似穿透軀殼看向外面，意味深長道：“到了。”
……
外界。
負重千斤的影蜘蛛，其奔行速度依舊快若閃電，越來越接近祭壇的位置。與此同時，恐怖燃燒的高溫逐漸消失，整齊鋪滿大地的金屬礦石延伸至盡頭。
“轟隆！”
猩紅的心魔雲海沉重地壓在頭頂。
狂風呼嘯。
天地之間只剩妖異的血色，肅殺之機驟然升騰。
短短不到一息，身後熱火朝天的景象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影蜘蛛奔行的速度稍有減緩，立處的位置勉強能將祭壇的輪廓看個大概，那是極其驚悚恐怖的場景。
許是上百萬，許是上億，或者說眼前的一幕已經無法單純靠數字來衡量，望不到邊際的森森屍骸化作祭壇的底座。
每具屍骨都保持得相當完好，通過臉骨甚至能想象出主人死前的神態，他們如一塊塊磚石般嚴絲合縫地鑲嵌在一塊。
哪怕相隔甚遠，隱藏在影蜘蛛體內的董學言和土伯依舊能清晰感受到席捲而來的絕望同恐怖的氣息，不由令兩者的面色凝重至極。
董學言手掌不自覺攥緊，用力之劇指骨都開始泛白。即便其一生經歷的風雨不再少數，但親眼見到如此震撼心扉的場景，仍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
恍惚間，明明身處在影蜘蛛體內，卻宛如立在風暴旋渦的中心，彷佛隨便拍個浪花過來都能將他們吞沒。
說時遲那時快。盤旋在頭頂上的幽都旋轉速度稍稍快了些。
強悍的封禁之力立即化作保護殼籠罩，護住心神。
委實怪不得董學言心志不堅。
只因屍骸底座不過是冰山一角。
土伯一雙凜凜虎眸跨過屍骸底座，定格在祭壇二層，見清真貌後不禁微眯起眼，冷冽的煞氣噴薄欲出，最後強行壓了下來。
那是一座囚牢。
囚着無數的靈魂，他們身軀透明，神態痛苦麻木，全部緊挨在一起，乍看像是悽白的浪潮，沒有半點的聲音和動靜。
儼然是已然知曉自己的命運結果。
他們在等待最後時日的到來，亦是解脫，同是結束。
就在這時，影蜘蛛微微擡起頭。
祭壇囚牢之上。
竟是一口深淵，漆黑的砂礫上浮下沉，每一顆砂礫都刻印詭譎繁複的符文，牽引着頂上的心魔雲海，浩瀚無垠的能量波動蓄勢待發。
土伯第三隻神眼綻出幽濛濛的神光，仔仔細細反覆打量審視，眉宇間終於露出幾分恍然，語氣帶着一點複雜道：“我知道這是什麼了。
“這玩意不是單純的祭壇。”
董學言乍聽此言猛地偏頭看向土伯，脫口而出道：“是什麼？”
“……”
土伯眉間神眼微闔，似笑非笑道：“一種超大型的單向傳送陣！”
“傳送陣！？”董學言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連連發問：“傳哪裡？是將這裡的影子傳走，還是將什麼東西傳過來。”
“目前還不知道。”
土伯先是搖頭，隨後提醒道：“不過先前那隻發號施令的雙翼影子不是說今天必須要完工嘛，再耐心等一等，馬上就能看到結果了！”
董學言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只是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