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謀略女士就沒指望憑藉一己之力消滅雅門可汗。
若是他是這麼容易消滅的,其他諸神早就出手了,哪裡會讓雅門可汗坐大到現在這種程度。
很多時候,量足夠大,同樣能吞噬一切。
雅門可汗現在便是這種情況,數以百萬計的殺戮之魂,即便是對那些中等神力來說,也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更別說對於一名剛剛封神不足年餘的新神。
隨着殺戮之魂大規模涌入,不僅槍板棋之塞中,到處都是殺戮之魂的身影,就連巨大的棋盤要塞自身,都被浸染成爲了血紅色,散發着濃郁血腥味。
反倒是作爲槍板棋之塞主人的謀略女士,只能不停收縮自己的防線,利用地理優勢進行防禦,拖延殺戮之魂大軍攻陷神國的速度。
槍板棋之塞,只是融入了槍板棋的元素,本質上,它還是一座城堡,一座佈滿了各種防禦設施的要塞。
而那些殺戮之魂進入槍板棋之塞後,就不再是靈魂狀態,而是變成了一名名殺戮士兵。
謀略女士竟然選擇將一場靈魂戰爭,拖入到了凡俗狀態。
這麼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這將會控制整場戰爭的強度,同時也對謀略女士更爲有利,能充分發揮出城堡防守的優勢,讓大量的城防機械派上用場,用以彌補自身數量劣勢。
她的整個槍板旗之塞中的祈並者,滿打滿算也不過十萬,畢竟她剛剛封神不足一年,哪有那麼多死亡信徒。
現在能坐擁十萬祈並者大軍,還要多虧了蓋文。
不僅因爲他的戰爭掠奪者幫助她掠奪了大量靈魂,還因爲升神之戰時,幫助她從掠奪者卡拉苟斯手中奪取了計劃掠奪神職,讓其名言正順的將這些掠奪來的靈魂據爲己有。
成爲神袛後,謀略女士才知道。
神靈並沒有凡人想象的那麼無所拘束,相反束縛在他們身上的條條框框,要比凡人多得多,也嚴酷的多得多。
束縛在他們身上的並不是法律,而是神聖法則。
這是費倫諸神的稱呼,在卡拉圖則將其稱之爲天道,而那些外層位面者,則稱呼它爲位面法則。
若是諸神違背了神聖法則,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輕者,實力嚴重受損,部份神格碎裂,落入到競爭者的手中,加重相應神職的競爭。
重則,神格徹底破碎,相應神職被剝離,催生出新神來,將其取而代之,就算是沒有徹底隕落,實力也將會嚴重受損。
若是沒有計劃掠奪神職,謀略女士將這些掠奪來的靈魂轉化成爲祈並者,就是在觸犯神聖法則,是成爲其他神袛攻訐她的理由,若是轉化的數量過於龐大,甚至會引來神聖法則的反擊。
可是有了計劃掠奪神職,則就是名言正順,履行相應神職的合法行爲。
一位神袛的行爲規範合不合規,並不是看那些外在規定,而是在於與自己擁有的神職契合程度。
一名善良神袛,若是行邪惡之事,尤其是公正者違背公正,正義者違背正義,就是嚴重瀆職。
反之亦然,當那些邪惡神袛不再行邪惡之事,比如散播瘟疫者不再散播瘟疫,謀殺神職擁有者不再宣傳謀殺,同樣也是一種瀆職,距離隕落,被取而代之不遠了。
無關乎善惡,這是多元宇宙的運行法則。
所以,邪惡神袛只能夠被壓制,卻沒有辦法徹底消滅。
雅門可汗擁有的殺戮之魂可是數百萬。
當然了,就算是祈並者,也分三六九等,擁有的實力各不相同。
這與他們生前的實力有關,生命骰越高的,轉化成爲祈並者後,自然也就越高,反之亦然。
武器裝備也不會憑空冒出來,要麼用實實在在的物質打造出來,要麼就是用神力塑造出來。
出現在槍板旗之塞的殺戮士兵,全部赤手空拳。
反觀踞城死守的謀略女士祈並者,則是武裝到了牙齒,既有大量防禦器械,又有着裝備搭配無比合理的士兵。
雅門可汗可是身經百戰,非常清楚,士兵有優良裝備和沒有裝備的區別。
自己就算是擁有數十倍數量優勢,若是一窩蜂的往前衝,勝利只怕也不會屬於自己,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一面倒的屠戮。
“馬來。”雅門可汗高聲道。
一匹匹戰馬開始憑空出現在那些殺戮士兵的胯下,讓他們從步兵轉化成爲了騎兵。
這不是神力塑造,而是合理利用自己擁有的殺戮之魂進行搭配,甚至一名名草原巨鷹嘶鳴着憑空出現,一名名殺戮士兵跳上他們的後背,再次化身成爲了圖坎鷹騎士。
被雅門可汗吸收的殺戮之魂,可不單單是那些智慧生物,因爲他戰死、謀殺和獻祭的動物靈魂,全部成爲他力量的一部分。
“兵來。”雅門可汗再次高聲道。
那些比較孱弱的殺戮之魂紛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強大的殺戮士兵手中,憑空出現一柄柄武器,或是圖坎彎刀,或者騎弓,或是圖坎鷹騎士的大弓。
具體是什麼武器,完全根據那些殺戮士兵生前的使用習慣而定。
這纔是神力塑造,用那些孱弱的殺戮之魂轉化成的殺戮之力凝聚而成的。
槍板棋之塞現在雖然趨向於凡俗,但是屬於神國的一些獨特法則依舊在運行。
更方便大規模使用的神力塑造便是其中之一,因爲這是神國存在的根本,不僅謀略女士祈並者的大部分武器鎧甲是這麼來的,就算是槍板棋之塞也是這麼來的。
雅門可汗現在不過是有樣學樣。
“車馬齊出。”作爲謀略與戰術神職的擁有者,謀略女士對戰局的掌握遠遠超出常人。
洞悉戰場上的每一次戰機,早已經成爲她的一種本能。
她當然不會傻傻的死守着要塞,等雅門可汗做好戰鬥準備再來攻打。
雅門可汗還沒有徹底適應這種神戰,便是她最佳出擊機會。
槍板棋之塞正面的四個大門同時洞開,兩支騎兵與兩支車兵,轟隆隆的從裡面衝了出來。
結果可想而知。
那些沒有裝備的殺戮士兵,在裝備精良的祈並者重騎兵和車兵面前,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而這個時候,與普通戰爭不同之處再次展現。
隨着殺戮士兵的大量死亡,一名名全新士兵出現在了槍板棋之塞的城牆上,他們的目光已經恢復了清明,若是凝聚出遠程武器的,毫不猶豫的對其他殺戮士兵展開攻擊。
很顯然,那些殺戮士兵並沒有徹底死亡,而是被謀略女士的神國掠奪轉化了,成爲了自身的一部分。
這種特性並非計劃掠奪神職帶來的,而是所有神國都具有的特性。
這也就是爲什麼,就算是那些強大諸神,也不敢輕易派遣祈並者大軍攻打那些較爲弱小敵人神國的原因。
因爲一旦失敗,不僅是自己損兵折將這麼簡單,敵人還會吸收他的力量,趁機變得更強大。
“擋住他們。”面對這種情況,雅門可汗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揮大量的殺戮士兵炮灰,組成血肉城牆,滯緩對方騎兵的衝擊。
然後用更快速度武裝那些強大的殺戮士兵,讓他們變成可戰之兵,掌握整場戰事的主動權。這樣的戰術,若是放在普通士兵中,肯定會有所猶疑,惜命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雅門可汗的殺戮士兵卻毫不猶豫,他們既沒有自由意志,也沒有選擇的權利,在殺戮之魂狀態如此,化成了殺戮士兵後,依舊如此。
在很多時候,量大就是最大本錢。
這一次也不例外。
雅門可汗竟然硬生生的憑藉着殺戮士兵數量,抵擋住了謀略女士的主動出擊,用最快的時間,武裝起了一支人數超過兩萬圖坎重騎兵和三萬圖坎弓騎兵。
這五萬騎兵想要擊敗謀略女士的重騎兵和車兵不可能,將他們纏住,讓他們無法再肆無忌憚的衝擊那些沒有裝備的殺戮士兵,還是能夠做到的。
在這個過程中,謀略女士充分展示了自己調兵遣將的能力。
兩支騎兵和兩支車兵,或分或合,或衝或退,各種繁複戰術,被她使用的出神入化,完全將槍板棋之塞當作棋盤,在越來越多的殺戮士兵圍追堵截下,硬生生得又從殺戮大軍的身上啃下了數塊肉,斬獲了不下於十萬殺戮士兵。
出擊的時候,毫不猶豫。
撤退的時候,同樣也是乾淨利落。
當雅門可汗手下武裝起來得殺戮士兵超過十萬,步騎結合,施法者開始大規模融入,兩支騎兵和車兵的活動範圍越來越狹小。
謀略女士立刻主動撤退,將他們重新收回了槍板棋之塞中。
“謀略女士必勝。”
“殺光他們。”
“勝利屬於謀略女士,勝利屬於我們。”
謀略女士的旗開得勝,泰夫嵐姆城立刻給出了強烈反應,無數泰夫嵐姆市民忍不住興奮高呼。
槍板棋之塞並沒有降落在地面上,而是懸浮在泰夫嵐姆城不遠處的空中,在那些普通人的眼中,槍板棋之塞就不完全是實體的了,而是偏向能量影像,與神性投影很相似。
嚴格意義上講,槍板棋之塞並沒有真正的降臨在物質位面,而是雅門可汗和他的殺戮大軍被吸納進了謀略女士的神國中,先前出現在雅門可汗面前的只是一個神國投影。
就算謀略女士的神國是在費倫大陸舉起的,可是一旦離開了,再想要回來,那就千難萬難了。
先前她搞出來的聲勢,完全是在誤導雅門可汗,充分利用他缺乏諸神知識的缺陷,給他造成一種神國降臨假象,從而絕了他逃跑念想,主動入甕。
若是雅門可汗不主動率領殺戮大軍往槍板棋之塞中鑽,她充其量是利用神國投影牽制住他,讓他沒有辦法肆無忌憚的攻打泰夫嵐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將雅門可汗與自己地面大軍隔絕,開闢第二戰場。
隨着無數泰夫嵐姆市民的狂熱高呼,不僅槍板棋之塞發出來的光芒更璀璨,就連那些祈並者身上的武器和鎧甲都在綻放着瑩瑩光芒,似乎變得更鋒利更堅固了。
這並不是錯覺,而是真實發生的。
槍板棋之塞正在發生的戰爭,與泰夫嵐姆並沒有完全脫離,而是息息相關。
相比起泰夫嵐姆城的士氣高漲,城外面的圖坎人亂成了一團,進退無措。
雅門可汗帳下的三大巨頭,第一時間聚集到了一起。
“國師,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問話的是巴圖米赫將軍。
他是雅門可汗手下的第一大將,平時作爲雅門可汗的先鋒軍,是一種信任和榮耀,當雅門可汗無法再對圖坎大軍下達命令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就會執掌圖坎大軍的統治大權,至少大部分圖坎人認可他的身份,服從他的命令。
粗中有細的他卻沒有行事這個權力,而是畢恭畢敬的詢問斯堪布赫國師,他在圖坎人的影響力同樣不可小視,那些殺生喇嘛可是圖坎大軍的主要施法者之一。
“此事不應該問我,而是烏姆蘭特大主教,現在他纔是可汗的大祭司,對費倫諸神最爲了解,知道如何做對可汗最爲有利。”形似彌勒佛的斯堪布赫國師一如既往的笑眯眯迴應道。
只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他的笑容中沒有絲毫笑意,話中更是藏了利刃,而矛頭對準的正是烏姆蘭特大祭司。
這位迅死之塔之主、前任謀殺之神巴爾的大主教是在泰瑪爾城,突然率隊加入雅門可汗麾下的。
前後不超過五日,但是他在圖坎大軍中擁有的權利,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隱隱約約的已經成爲斯堪布赫國師和巴圖米赫將軍的綜合體,將兩人都壓了下去,成爲雅門可汗之下的第一人。
因爲雅門可汗大量轉化亡靈的能力,就是他帶來的。
是他讓雅門可汗與前任謀殺之神巴爾聯繫到了一起,能夠名言正順的開始接手巴爾的遺產,無論是世俗的,還是信仰的,仰或是神職神力的。
也就是說,當雅門可汗被困後,也只有他能調動外面那支數量龐大的亡靈軍隊。
烏姆蘭特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性,穿着一件紫色祭祀長袍,即便是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他也帶着兜帽頭巾,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實面孔,渾身散發着陰冷與恐怖,將邪教徒形象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嘶啞,語調十分緩慢,給人一種每個字都深思熟慮的感覺,“升神本來就是披荊斬棘的過程,尤其是我主的信仰,備受那些僞君子的排斥與算計。
他們出手阻攔是意料中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那位謀略女士竟然敢將自己的神國都出動了。
這既是一個危機,也是一次機會。
若是我們能趁機摧毀一個神國,謀殺一名神袛。
攜帶這份榮譽,我主將會在神國廢墟中,重新打造自己的神國,以無法阻攔的姿態再次成爲諸神中的一員。”
“囉嗦了半天,就跟沒說兩樣。”斯堪布赫國師忍不住出言嘲諷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天可汗現在並沒有明顯優勢,若是沒有外力介入,他就算是不落敗,也會被長時間困在謀略女神的神國中,更別說是摧毀一個神國,謀殺一名神袛。
拖得時間太長,不僅對天可汗不利,對我們同樣不利,我們的糧食已經所剩無幾,敵人的聯軍隨時都有可能登陸!”
烏姆蘭特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想要幫助我主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我們也開戰,我們在下面製造出來的殺戮越多,給予我主的支援也就越大,若是我們能衝破泰夫嵐姆的城防,將裡面的謀略女神的信徒屠殺殆盡。
我主便有機會在對方的神國中衝破城防,將謀略女神斬殺,順勢完成封神,這與我們原本計劃並不衝突。”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斯堪布赫國師飛快的道:“既然大主教同意執行原定計劃,就請你繼續指揮亡靈大軍率先發動進攻,爲我們製造突破城防的機會。”
烏姆蘭特大主教並沒有立刻回答斯堪布赫國師,而是冷冷的盯着他,緩緩的道:“國師,你我的最終目標或許存在着分歧,但是有一件事情是一致的。
那就是我們都不希望我主出事,希望他能變得更強大,成爲諸神中的一員。
所以,我建議,在我主那一天到來前,我們精誠合作,共同輔佐我主。
至於我主成爲諸神一員後,究竟選擇繼承謀殺之神的神位,還是成爲你們的殺生佛陀,我們那個時候,再爭不遲。”
這位前殺戮之神大主教,即便是在前謀殺之神巴爾已經隕落,依舊保持活躍,輕而易舉的就贏得了雅門可汗的信任,掌控大權,並非僥倖,而是有着自己的獨到之處。
這一點從他選擇投靠雅門可汗的時機,就能夠看得出來。
雅門可汗在剛剛抵達絕境東域,勢力最強大的時候,他選擇按兵不動。
卻在圖坎大軍在阿森湖上嚴重受挫,損兵折將的時候,再冒出來。
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算計和理由。
這絕不僅僅是雪中送炭,還因爲圖坎大軍內部存在着權力傾軋。